可惜理想是豐滿的,現(xiàn)實永遠都是骨感的。
賀蘭鈞不過打了兩回合,就知道此戰(zhàn)他必敗無疑。
他頭發(fā)散亂著,沾染著不知是自己還是敵人或者是自己人的血污,昔日銳利的鷹眼如今也只剩下驚弓之鳥的倉惶。
“快,再快些!”
賀蘭鈞在親兵的掩護下,拼命地準備往草原深處逃竄。
這時他的目光掃過混亂的人群邊緣,猛地盯住了一個身影。
賀蘭琪,也就是十六歲的少年可汗,他的親侄子。
他茫然地立在亂兵流矢的邊緣,清秀的臉上是褪盡血色的慘白,他哀求地看著賀蘭鈞。
“叔父……”
阿爺去世前曾經(jīng)叮囑過他,在沒有能力的時候一定要聽叔父的話,只要聽叔父的話就能好好活著。
少年的聲音微帶著哭腔,他害怕被叔父拋棄在此處,他更怕被大雍的人帶進中原受盡屈辱。
賀蘭鈞的心像被冰冷的鐵爪攥緊,想起父汗的囑托他有一瞬間的遲疑,要不要帶著侄兒一起。
可是這也僅僅是一瞬,他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能帶,更何況是這個武力值不高的拖油瓶侄子?
萬一帶著他再被別部覬覦,他不死大雍軍隊的手里,也得因為這個侄子被別部的人弄死。
可是更不能讓這位名正言順的可汗,落入大雍手中……
“琪兒,過來!”
賀蘭鈞的聲音陡然拔高,朝著侄子伸出了手。
以為是救命稻草的賀蘭琪,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踉蹌著撲向馬前,想讓叔父帶他離開。
誰知賀蘭鈞卻將腰間的彎刀拔出,下一秒賀蘭琪的脖子就被砍出一道血口,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
他死死地瞪著眼,想不明白叔父為什么要殺了他?
賀蘭鈞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便猛地一夾馬腹。
向著尚未被大雍鐵蹄踏及的,深不可測的莽莽草原深處逃亡而去。
戰(zhàn)鼓聲如雷,賀蘭鈞的妻妾兒女都被大雍的軍隊俘虜,惶恐不安地猜測著未知的以后該如何?
他的部族里一些人也向大雍投降,剩下的人則在混亂中各自奔逃,強大的賀蘭部一夕之間便倒下了。
順天府,紫宸殿。
皇帝趙翊斜倚在御案旁,修長的手指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拋玩著一件東西,正是賀蘭鈞倉惶逃命時遺落的狼頭金印。
“朕還以為賀蘭鈞有多不得了,竟一點兒委屈也受不的,不過是少換些鹽鐵他們便敢挑釁我朝。”
李瑜聽到皇帝這話覺得有些無語,待會兒人家要是忍得下委屈不找事,你怕是又該不高興沒借口打了。
“呵。”趙翊又忍不住嘲諷道:“賀蘭鈞自稱是狼卻跑得倒是比兔子還快,還把他親侄子也給弄死了,倒是心狠手辣的。”
好歹也是親侄子,居然手起刀落如此不留情面。
眾臣:“……”
您起兵才過去幾年啊?
人家殺親侄子是心狠手辣,可您老人家不也是殺親侄子才登位的么,怎么好意思說人家心狠手辣的?
這時崔延齡站出來提醒:“陛下,賀蘭鈞此人心狠手辣,蠻夷報復(fù)心極強,如今他逃入草原深處,若不趁勝追擊只恐日后再生事端。”
秦維禎聞言狠狠瞪了老崔一眼,還乘勝追擊呢。
戶部那點兒錢,這些年全都拿去打草原了。
大雍的江山這么大的盤子,又不是只有打草原這件事需要錢。
江南那也不是純印錢的,哪里經(jīng)得起這么折騰?
趙翊把玩著金印,冷笑一聲:“追?茫茫草原,他若是鐵了心要藏匿起來,朕要找他談何容易。”
他又不是不想找,實在是不好找啊。
為了個賀蘭鈞,累自家三軍怎么想都覺得不值得。
李瑜上前拱手道:“陛下,臣以為可派使者前往草原各部,以恩威并施之策,若有部族愿意交出賀蘭鈞便重重有賞,如此咱們便沒必要興師動眾了。”
找不到也沒有大關(guān)系,再厲害的司令也是需要兵的。
賀蘭鈞如今光桿司令一個,確實不用太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