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承遠(yuǎn)摳破了自己腦袋,最后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好法子來。
他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走到今日,怎么可能就這么輕言放棄,于是他只能強(qiáng)行要求皇帝按他的想法來。
趙柏如今正值青春期,一百六十斤的體重有兩百斤的反骨,怎么可能會愿意啥都聽他的話?
于是乎,君臣兩人便開始了博弈。
小皇帝不聽范承遠(yuǎn)的,不管從政治上還是生活上都處處受限。
他想發(fā)個詔書下去中書省不起草、門下省不蓋章、六部尚書也不執(zhí)行,就連想吃個什么東西都要被卡。
趙柏氣得雙目通紅,恨不得當(dāng)初弄死的人是范承遠(yuǎn)。
“他們這是要逼朕,要逼朕當(dāng)一個傀儡啊……”
若是王相還活著就好了,若是王相活著范承遠(yuǎn)絕對不敢如此放肆,王相最多是嘴巴上說兩句罷了。
可惜祖父留給他的王先生,早已經(jīng)被……
他真是不該!
顧明遠(yuǎn)心疼地為他拍背,還遞上溫度尚且適口的茶水。
“這事兒吧都怪臣,都怪臣沒有打個大勝仗回來。
要不然陛下還是賜死臣吧,說不定賜死臣他就不會這般了。”
放屁。
勛爵之中要是出了問題,趙柏這個小皇帝只會死的更快。
“那不行。”
趙柏當(dāng)然不會賜死自家舅爺,他始終覺得自己跟舅爺心貼心,何況他也明白勛爵多少能制衡范承遠(yuǎn)些。
“朕如今終于明白,當(dāng)年皇祖父為何非要立王明楓為右相了,朝堂之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平衡。
朕可以殺王相也可以殺范相,可是朕不該殺了其中一個,卻沒有及時扶起另一個與剩下的對抗。”
平時他沒有覺得,直到被人家卡脖子了才恍然覺得不對。
顧明遠(yuǎn):“……陛下明白了就好,將來記住了就行。”
可惜明白得太晚了啊,王相的腦袋如今都快被風(fēng)吹成臘豬腦殼,是不可能活過來幫忙制衡范承遠(yuǎn)。
人的路是自己選的,苦果自然也要自己吃。
趙柏不知咋的就忽然想通了:“舅爺朕想……朕想捉拿范承遠(yuǎn),將范承遠(yuǎn)交給二叔了。”
現(xiàn)在將范承遠(yuǎn)交給二叔,應(yīng)該大概也許還來得及吧?
“不可啊,陛下。”
這戲都好好地唱到這一步了,怎么能隨意喊停呢。
“范相如今與陛下作對,他自己并沒親自出面,都是他的門生與陛下作對,陛下這時候?qū)⒎断嘟怀鋈ィ煜氯藭绾巫h論陛下?”
“將來天下人還有啥英才,愿意為陛下所用為陛下效力?更何況萬一范承遠(yuǎn)真有本事能打退魯王呢?”
“臣以為陛下還是等等再說,等捉到了魯王再想法子處置范相,實在不行臣便帶著禁軍圍了范府就是。”
“他再怎么厲害也是文臣,陛下無需將他放在眼里。”
開玩笑。
這時候拿了范承遠(yuǎn)這個奸逆,魯王還有什么借口打進(jìn)京城來?
死了那么多人,可不能就這么白死了。
所以顧明遠(yuǎn)哄著小皇帝,假裝妥協(xié)地將權(quán)力放給范相,實際上自己卻不停往外放流言蜚語。
說皇帝的權(quán)力已經(jīng)被范承遠(yuǎn)架空,讓魯王起兵的名號更加響亮合理,就連誓死效忠小皇帝的臣子都猶豫起來。
他們陛下……如今還有實權(quán)嗎?
趙翊他們一路勢如破竹,不管范承遠(yuǎn)那些將領(lǐng)如何全力以赴,還是讓魯王的軍隊打進(jìn)了保定,瞭望富貴的順天府。
而這時候的李瑜也不負(fù)眾望,總算是將寇朋勾引得去找了楊篙。
“寇先生的意思是?”
楊篙今日運(yùn)氣本來就不好,肩上不小心挨了一劍正煩著呢,沒想到更糟心的事情還在這里。
“你讓我殺了小皇帝?”
可他那一劍要是扎下去,如何瞞得過宮里那么多雙眼睛?
弒君的罪過,自己如何擔(dān)的起?
“殿下有殿下為難之處,小皇帝不死殿下如何能夠名正言順?”
寇朋并不覺得魯王這么做不對,相反他還覺得魯王做得很對,就是應(yīng)該讓楊篙去辦這事兒才對。
“殿下對待將軍如待手足,將軍是不是也該想著回報一二啊?”
說得輕巧,死全家的事兒幾個人想干的。
楊篙滿臉不爽:“殿下對你很差?不如這事兒你來辦,你來報殿下對你的知遇之恩怎么樣?”
沒有他家魯王,這人現(xiàn)在還是郁郁不得志的書生一個,所以用他的命去回報魯王很合理吧?
寇朋:“……將軍說笑了,我乃文官兒哪里做的了打打殺殺的事?”
他們文人自然應(yīng)該手不染塵,粗俗的武人怎么能與他們相提并論?
楊篙只是相比起其他人沒那么靈光,可這不代表人家是個傻子,他冷靜下來只不過想了想便明白了。
“這是殿下的意思嗎?”
若這真的是殿下的意思,那……他也認(rèn)命就是了。
“自然不是。”嘴上說不是,可寇朋的表情分明就是:“楊指揮只要辦得干凈,事情最后也未必會那么壞。”
只是想辦得干凈,顯然是不可能的。
宮女太監(jiān)會說,跟著楊篙打進(jìn)去的武將肯定也會說,就算當(dāng)時不說,過后喝多了也會說。
他殺過皇帝哪怕是為了魯王,可皇帝的腦子只會覺得他殺了皇帝,屠龍者終究會成惡龍。
魯王肯定不會放心,也不會愿意將這樣的人留在身邊。
楊篙沉默了半天以后,只說了句請殿下放心便回營帳了,腦海里卻不停響起父親在世時說的話。
“我楊家人最重忠義二字,你從今日起便是魯王殿下的人,為主生、為主死不能有二話……”
為主生,為主死……
楊篙眼底閃過一絲堅定,他相信憑借殿下與自己這么多年情分,定然會讓他妻兒過上不錯的日子。
雖然趙翊面上沒管這事兒,可人家卻一直在暗中觀察,見李瑜遲遲沒動靜本來有些不耐煩。
誰知道寇朋卻站了出來,替他把這事兒給辦妥了。
“寇朋倒是個有些本事的,子璇到底是年輕了些……”
趙翊的心情略好了些,在心里將寇朋的名字圈了起來準(zhǔn)備重用,這樣的人替自己辦事兒最好不過了。
趙昀卻道:“寇朋心腸有點(diǎn)黑啊,爹你和李知縣都張不開口,就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貜埧诹恕!?/p>
這樣的人有用確實有用,可其用心奸詐卻不能離得太近,否則很可能會像炸膛的火銃傷及自身的。
趙翊道:“將軍挑選士兵,就像是屠夫挑選利器,能將骨頭砍斷達(dá)成目的,這才是硬道理。”
像李子璇就不是辦實事的人,他更像是個能在背后出主意的謀士,而不是沖在前面拼刀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