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彩繪玻璃在夕陽下折射出瑰麗的光暈,伊恩的地獄貓停在路邊的停車位上,引擎低沉的轟鳴像是某種不安的躁動。
伊恩瞇起眼睛,超級視力隔著大老遠的距離,便看到自己的大哥喬納森從教堂里走了出來,手里捏著個什么東西。
“老哥!“伊恩推開車門,聲音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鐘聲淹沒。喬納森似乎完全沒聽見,低著頭專注地研究手里的物件。
那是個小巧的上帝雕像。
可以安插到腰帶上的那種尺寸。
“寶貝,這是真的寶貝,祂送給我的雕像居然可以解鎖上帝鎧甲!我就知道,上帝果然會回應(yīng)每一個虔誠的信徒“喬納森喃喃自語,那小心翼翼的姿態(tài)頗有幾分中土世界咕嚕的神韻——知道的人能理解他不斷撫摸著的是雕像。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捏著的是魔戒呢。伊恩的超級聽力捕捉到大哥的呢喃,他越發(fā)感覺自己的直覺或許并沒有錯。
上帝想要偷懶用自己的大哥喬納森當(dāng)和女神約會的小號!這或許是一個很榮幸的事情,不過兩口子跳舞回憶往昔這樣的場景天知道后續(xù)會發(fā)展成什么狀態(tài),若是兩口子臥室里走一走,那生出來的孩子算喬納森的還是上帝的?
這或許是一個哲學(xué)問題,不過,有一點卻能夠肯定,若真發(fā)生那樣的事情,肯特家保不準(zhǔn)就得幫上帝養(yǎng)一個新孩子了!
不遠處,大哥喬納森很是興奮,全然不知道一切恩賜都早已在暗中被標(biāo)注了代價,年輕的青年尚且還不知道自己要因此付出什么。
“等等!老哥!快扔掉!扔掉!你把持不住!”伊恩大喊著想要沖過去,卻被一輛突然轉(zhuǎn)彎的垃圾車擋住了去路。
“嘀嘀嘀——!!!”
“哐!!!”
“你他媽瞎啊?!”
整條街道仿佛在跟他作對。原本稀疏的車流瞬間變得擁堵不堪。出租車、卡車、私家車、甚至一輛老式消防車,全都像發(fā)了瘋似的擠在一起,引擎轟鳴,喇叭狂響,刺耳的鳴笛聲形成一道隔音墻。
喬納森并沒有察覺到伊恩,只是自顧自的向遠處走去。由于視線丟失,伊恩甚至連瞬移到大哥身旁都做不到。
當(dāng)然,或許即便是瞬移成功,伊恩也無法抵達喬納森的身邊,而是由于某種“技能故障”之類的原因瞬移到了撒哈拉沙漠也說不定。
瞧一瞧,伊恩想要翻越攔路的汽車,可他剛反過去,一輛滿載飲料的卡車恰好在此時急剎,金屬貨箱“咣當(dāng)“一聲打開后數(shù)百箱飲料滾落在地。滿地都是碎瓶和瓶子里的小彈珠,就連伊恩這樣的實力水平也險些滑倒。
要說這背后沒有什么冥冥中的意志影響,就是把伊恩的超級大腦取出來放冰箱,他也不可能會相信自己現(xiàn)在還能差點摔個狗吃屎。
聰明伊恩轉(zhuǎn)眼間就變成了寸步難行伊恩。
“該死!”
伊恩蒙住了自己的臉,跳回地獄貓,想要讓地獄貓飛起來繞開障礙物,地獄貓的輪胎收起,兩側(cè)噴出幽藍火焰。
然而。
車輛騰空而起的瞬間。
天裂了。
一道赤紅色的裂痕橫貫蒼穹,仿佛宇宙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緊接著,一顆巨大無比的隕石從裂縫中墜落,伊恩的視野突然被一片刺目的紅光占據(jù)——轉(zhuǎn)眼間,天空中,一顆巨大的隕石正拖著火尾直墜而下!
是的,就是如此夸張,不帶一絲一毫的遮掩。就在伊恩連忙緊急迫降的時候,隕石在距離地面不到百米處詭異地消散成點點星光。
仿佛只是個全息投影。
但那股灼熱的氣浪真實得讓伊恩的睫毛都卷曲起來。
最詭異的事情不只是隕石的消失,還有地面上的行人依舊各行其是,一個推嬰兒車的母親甚至從隕石虛影中穿過也毫無察覺。
就在伊恩落地的瞬間,那隕石,連同天空的裂痕,憑空消失了,街道恢復(fù)了正常,就連車流都瞬間變得不再擁堵了起來。
人們毫無察覺,仿佛異能剛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覺。
“只有我能看見?”伊恩也不知道自己偷偷罵了多少句,他再次看向喬納森剛才所在的位置的時候那里已經(jīng)是空無一人。
車流,人群,漸漸散去。
“遷躍!“伊恩咬牙發(fā)動能力,空間在他眼前扭曲。下一刻,他出現(xiàn)在喬納森最后停留的拐角,但那里只剩下一地碎紙片。
喬納森已經(jīng)是不知所蹤。街道冷清,連個流浪貓都沒有,只有紛飛的報紙上,有一個老頭咧著嘴笑的報道飄過伊恩眼前。
“老哥走的比我瞬移還快?”伊恩在小巷里左右亂跑,超級視力掃視周圍的街道,甚至下水道蓋子也全都被他揭開看了一下。只不過,他依舊是沒有能夠發(fā)現(xiàn)喬納森的身影,就連超級耳朵也聽不到喬納森的呼吸和自言自語。
沒有喬納森。
沒有腳印,沒有氣息,沒有任何信息。任憑伊恩哪怕掏出電話撥打大哥的手機,也依舊是只能聽到您的電話已欠費停機的通訊提醒。
用上黑匣子都不好使————只能說這一波屬實是小東西果然是玩不過老東西,氣的伊恩都已經(jīng)憋不住直罵上帝不講武德。
“我說的是四十歲的中年人!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中年人啊……我老哥氣質(zhì)可不討喜!”伊恩氣得一腳踢飛路邊的易拉罐。
“知不知道中年男人的魅力才足夠大?就像是……”伊恩的喋喋不休忽然戛然而止,他的超級大腦突然靈光一閃讓他意識到了一個更嚴(yán)重的問題。伴隨著冷汗從額頭上悄然滑落,伊恩也是連忙上演了一波川劇變臉。
之前的抱怨,懊惱,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真正的平靜。
“哦,贊美你,無所不能的造物主,無限偉大的上帝……委屈了我的大哥,就不能委屈我和我的老爹了哦。”正所謂苦一苦喬納森,肯特一家總歸還能和諧美滿,若是上帝想要苦一苦克拉克那樂子就大了。
伊恩對著天空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自然無人回應(yīng),只有一陣風(fēng)吹過,卷起地上的傳單——某家電競酒店的廣告,上面印著“包夜五百,天堂體驗”。
街對面,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正對著外賣站發(fā)瘋。他滿臉膿包,穿著印有各種陰謀論的臟T恤,用蹩腳的中英混雜語咆哮。
“你們這些半蛆人!憑什么不讓我注冊成為騎手?我難道就不是美國人了?布魯斯·韋恩肯定是種花家安插的間諜!”
“你們都是間諜!都想要迫害我!自由民主就是騙局!你們一點都不讓我自由!聽著,不給我民主再不給我辦理入職,我就要潤去墨西哥!”
“相信我,那只會是你們的損失,我會揭發(fā)你們所有人!你們?nèi)紩魂P(guān)進關(guān)塔那摩!”這是一個典型的非法移民。
潤人代表。
流浪漢激動之時臉上的膿包還會隨著情緒破裂,惡臭的黏液順著臉頰流下,讓周圍的行人都忍不住避開了他。
這個家伙的挑釁,讓沖突在幾秒鐘內(nèi)爆發(fā)。
自稱“半蛆人克星”的流浪漢還在對著空氣咆哮,唾沫橫飛地控訴著“布魯斯·韋恩的間諜網(wǎng)絡(luò)”和“種花家的精神閹割”,他的聲音刺耳,內(nèi)容荒誕,但那股瘋癲中透出的真實憤怒,卻像一根導(dǎo)火索,點燃了外賣站點員工的煩躁。
人群如潮水般涌上。拳腳、皮帶、雨傘,甚至有人抄起了路邊的共享單車鎖,狠狠砸向那個蓬頭垢面的身影。
“啊——!別打我!我是愛國者!我揭露真相!”流浪漢出凄厲的慘叫,膿包破裂,血污與褲襠水混在一起。
他蜷縮在地,徒勞地護著頭,嘴里還在含糊地喊著:“寧可刷馬桶也要逃離那片地獄……可你們連馬桶都不讓我刷!”
這家伙還委屈起來了。
伊恩站在街角,目睹了全過程。他看不下去這樣的毆打現(xiàn)場,所以他也是選擇嘖嘖了幾下,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己的地獄貓。
“咱們現(xiàn)在回家,堵一波我的老哥。”伊恩踩著輪胎爬上車頂,他正準(zhǔn)備躺在車頂,發(fā)揮超級大腦思考一下應(yīng)對之策。
“咚咚~”
下方的車窗在此刻突然傳來了敲擊的動靜。
伊恩探頭向下。
視線對上一雙灰藍色的眼睛。漢尼拔·萊克特醫(yī)生的臉貼在車窗上,只剩下靈魂的面龐在防爆玻璃的折射下呈現(xiàn)出魚缸金魚般的扭曲效果。
“伊恩,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比如一個被鎖在后座一上午的心理醫(yī)生?”漢尼拔無奈至極的聲音透過玻璃傳了出來。他的靈魂依舊穿著筆挺的西裝,領(lǐng)帶一絲不茍,仿佛剛從一場高級晚宴歸來,而非被囚禁在地獄生物的鋼鐵腹中。
空氣瞬間凝固。
連地獄貓的引擎聲都仿佛停滯了。
伊恩眨了眨眼睛。
臉上瞬間切換成一種近乎天真的無辜:“當(dāng)然沒有,漢尼拔醫(yī)生!我只是去忙了一小會兒……處理點街頭小麻煩。”
全身上下伊恩的嘴巴絕對是嘴硬的部位。聞言,漢尼拔身旁同樣被鎖了一上午的“謊言之王”表情直接就是變的古怪了起來。
他現(xiàn)在維持著吉娃娃的形態(tài),不過這并不代表他失去了自己的權(quán)柄,它喉嚨里滾動著“此乃謊言”的音節(jié)卻又不敢真正開口發(fā)言。地獄之王對上伊恩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所有辯駁都化作了嗚咽,只能可憐巴巴地吐出一句:
“幸好我們不需要氧氣進行呼吸。”吉娃娃大小的謊言之王貝利亞用爪子捂住嘴,圓溜溜的黑眼睛在伊恩和漢尼拔之間來回轉(zhuǎn)動。
這或許是聊以自慰的一種觀點,只是漢尼拔醫(yī)生卻不太想要茍同。好在伊恩臉皮也不是很厚,所以在意識到自己車?yán)镞€有個謊言之王后他也是果斷選擇了另一種應(yīng)對之策,“我一直坐車頂,當(dāng)然不知道車內(nèi)的情況。”
“哦,對了,你們記得嗎?我還是一個孩子,一個孩子記性不好是正常的事情。”伊恩突然用十二歲男孩的聲線,無比“坦率”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他再次無辜的打起了委屈牌,為了效果好還控制自己的擬態(tài),長出了幾十厘米長的美妙睫毛,屬實是讓人有些不忍責(zé)備。
是的,無語到了說不出話來,又怎么能夠不叫不忍責(zé)備呢?都是同樣讓人沉默的效果,伊恩只是洞察到了事物的本質(zhì)。地獄貓的收音機突然自動打開,播放起《加州旅館》的吉他solo部分,仿佛也在表達對伊恩行為的驚嘆。
“好了,這樣吧,我現(xiàn)在就帶漢尼拔醫(yī)生去復(fù)活。”
伊恩也不等漢尼拔醫(yī)生發(fā)表任何看法,果斷就是拍了拍地獄貓啟動了小汽車,準(zhǔn)備彌補一下漢尼拔被關(guān)在地獄貓里的疏忽。
知錯能改。
當(dāng)然善莫大焉。
又是一波功德入賬。
得到命令,地獄貓的引擎發(fā)出猛獸般的咆哮,儀表盤上的指針全部指向666,它自己踩油門,車子像是火箭一般激射了出去。
輪胎在柏油路上留下燃燒的爪印。當(dāng)車子急剎在“伊恩莊園“的鐵藝大門前時,漢尼拔的幽靈差點從后座飄到前排。
這座建筑群被常春藤包裹得像具木乃伊,每扇窗戶都像在流血——它正是之前克勞利送給伊恩的一個特別的住所。
“歡迎來到我的小窩!”伊恩蹦下車,衣袖掃過門口兩尊長著章魚觸手的圣母雕像,將上面的灰塵都給擦拭了干凈。他還記得黑暗〔暫且還是姑姑〕說過她就被關(guān)在下面,不過他感應(yīng)了一番也什么都沒感應(yīng)到。
“或許封印很深,我才疏學(xué)淺,無能為力。”伊恩覺得自己盡力了,至少有了盡力的借口,他當(dāng)然不會選擇去嘗試釋放對方。
人間現(xiàn)在無限好。
黑暗降臨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大版本。
“漢尼拔醫(yī)生,”伊恩打開莊園長滿觸手的大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您先在會客廳稍等,我很快回來!”
他將漢尼拔醫(yī)生帶去了會客廳。
會客廳里,漢尼拔優(yōu)雅地坐在一張由骸骨拼接的沙發(fā)上,吉娃娃之王則縮在人骨鋼琴上,滿意的像是回到了地獄一般。
“沒想到……伊恩他之前在診療時說的那些話,居然真的都不是臆想和隱喻……”漢尼拔環(huán)顧四周——墻壁上掛著用活人皮膚制成的掛毯,天花板吊著風(fēng)干的惡魔心臟,空氣里彌漫著血腥與玫瑰混雜的詭異香氣。
就在此時。
一幅蒙娜麗莎畫像突然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
它肯定才是正版作品。
“醫(yī)生,我需要心理咨詢,我被困在這幅畫里五百年了”惡魔畫像看穿了漢尼拔的職業(yè),企圖勾引漢尼拔卻沒能成功。
這位心理醫(yī)生的靈魂飄到了窗戶前,看向了外面,只見伊恩正在哼著歌,從工具棚里拖出電鋸和園藝鏟,開始像挖土豆般刨開那些鼓起的土包——或許不需要進行種植也能有收獲,伊恩每鏟下去就有兩三具活尸像發(fā)芽的胡蘿卜般冒出來。
“哇哦!“
伊恩拽出一具穿芭蕾舞裙的男尸。
“這跟腱太完美了!“
他像挑西瓜般拍打著尸體的腳踝,滿意地聽到空洞的回響。泥土翻飛。很快,一具具看似沒有怎么腐爛的活尸就被拖了出來——有西裝革履的商人,有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有肌肉虬結(jié)的壯漢,甚至還有身著婚紗的女子。
“嗯……”
伊恩像個挑剔的裁縫,蹲在尸體堆里,仔細審視。
“這個眼睛……琥珀色,有神,適合做‘洞察之瞳’……”他咔嚓一聲,挖出一具女尸的眼球塞進隨身小瓶。
“這個嘴巴……弧度完美,天生適合微笑和說謊……”
他又?jǐn)Q下一張男尸的嘴唇。
“這雙腿……哇哦,長期健身,肌肉纖維密度極高,青蛙腿非它莫屬!”他翻到一具特別健壯的男性尸體,扒開褲子檢查了一番,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嘆:“嘶——!漢尼拔醫(yī)生,這個‘煩惱根’的尺寸簡直是藝術(shù)品!”
“就憑這個,它甚至都值得我向漢尼拔醫(yī)生收費!就跟我上次去4s店里想要給我肯定還沒選好投胎時間的孩子買一臺跑車時,銷售給我說的那套至理名言一樣,真正的精品配置,肯定都需要付費才能選裝!”
伊恩甚至提拎起了活尸的龐大零部件,向著窗戶前的漢尼拔醫(yī)生展示了一番。
“?????”
漢尼拔醫(yī)生表情很是精彩,已經(jīng)分不清楚到底哪里才是真正的地獄了——在他的注視下,伊恩在熱情洋溢的進行拼好尸的工作。
夕陽下的后花園像被轟炸過的墓地。整個會客廳內(nèi),只剩下漢尼拔·萊克特一人,面對著這間由瘋狂構(gòu)筑的廳堂。
他注視著窗戶外面的后院,靈魂都在抽搐。就在這時,惡魔巴爾的本體完成了又一次進化,也是睜開了眼睛第一時間開始了本職工作。
“哦!瞧瞧伊恩神!祂又在發(fā)揮自己的驚世才華了,偉大的伊恩神總能用創(chuàng)意滋養(yǎng)我們,祂的拼好尸手法已經(jīng)比往昔更加精進了不少!”巴爾的頭顱則像裝飾品般擱在胡桃木托盤上,新長出的犄角在陰影中泛著瀝青般的光澤。
進化,并不影響他狂舔伊恩。吉娃娃形態(tài)的貝利亞蜷縮到了另一個真皮沙發(fā)上,聞言立刻用后腿撓了撓耳朵進行起了捧哏操作。
“此乃客觀事實非謊言。”它像是個無情的測謊機器一般發(fā)出驚嘆,論起吹捧別人,它這個地獄之王也是不遑多讓的強大。
“簡直是……藝術(shù)品。靈魂與**的交響曲,就該由伊恩神這樣的大師來譜寫!”成吉娃娃模樣的“謊言之王”搖起尾巴。它甚至用小爪子比劃著,試圖模仿伊恩挖眼、割唇的動作,活像個滑稽的捧哏。
巴爾和謊言之王一唱一和,對伊恩的“杰作”極盡贊美之能事,空氣中彌漫著惡魔之間心照不宣的奉承與對力量的敬畏。墻壁突然滲出淡黃色液體,散發(fā)出檸檬和地獄硫磺的詭異香氣——這是惡魔莊園表示愉悅的方式。
“我感覺我和你們格格不入……”
漢尼拔·萊克特靜靜地坐在骨椅上,雙手交迭放在膝上,眼神深邃如古井。他沒有看那具尸體也沒有看兩個癲狂的惡魔,而是緩緩將目光投向窗外。伊恩仍在后院忙碌,身影在月光下晃動,不斷從地底拖出新的“材料”。
泥土翻飛,活尸成山。漢尼拔醫(yī)生盯著那堆積如山的活尸看了半天,他真的不想要去詢問伊恩究竟在后院里埋了多少人。
作為一名頂尖的心理醫(yī)生,他深知——眼不見,心不煩。漢尼拔的幽靈轉(zhuǎn)向電視機,這是房間里唯一看起來不會突然咬人的物件。電視機感應(yīng)到視線,自動亮起屏幕,顯像管深處浮現(xiàn)出幾十雙渴望被觀看的眼睛。
“換換心情?我存了三百個小時的《人間崩潰實錄》?哦,看來你不喜歡,尊貴的客人,想看什么節(jié)目?”
“是人間那些荒誕無比的電視劇嗎?我可以立刻去抓幾個演員,塞進我的肚子里,讓您體驗真正的‘身臨其境’——他們的尖叫會從我的揚聲器里直接傳入您的神經(jīng)末梢,保證是前所未有的環(huán)繞音效哦~”
它雖然看起來不會咬人,可也終究還是惡魔電視機。
“不用,不用。事已至此,我只想要看看……正常的電視節(jié)目。新聞就行。我想知道,我離開了人間……多久。”
漢尼拔果斷拒絕,語氣堅決,他在地獄對時間的感知并不清晰。
“好吧,看那種虛假的節(jié)目,真是您的損失。”電視機“人臉”發(fā)出一聲夸張的嘆息,仿佛在嘲笑漢尼拔的“庸俗”。當(dāng)然,作為家電惡魔,它還是頗具“待客之道”地切換了畫面,屏幕上出現(xiàn)了標(biāo)準(zhǔn)的新聞臺標(biāo)。
第一個新聞是軍方緊急封鎖華盛頓。
畫面切換到華盛頓特區(qū),大量軍方裝甲車和全副武裝的士兵封鎖了白宮周邊區(qū)域。記者站在警戒線外聲音非常緊張。
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方已啟動最高級別響應(yīng),整個華盛頓特區(qū)進入臨時戒嚴(yán)狀態(tài)。專家推測可能和總統(tǒng)有關(guān)。
第二個新聞,鏡頭一轉(zhuǎn),城市街頭,一名身披流光溢彩鎧甲的戰(zhàn)士,正單手拎著一名黑幫頭目。其他幫派成員則在他面前整齊劃一地跳著一種扭曲、痛苦的舞蹈,臉上流下悔恨的淚水。旁白的記者也是激昂無比。
“鎧甲勇士再次出擊!以‘心靈凈化’之力,讓罪惡的靈魂在舞蹈中懺悔!”她在哭,因為她是印度裔的女記者,所以印度或許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超級英雄。
瞧瞧那行俠仗義的方式,這就是印度超英的代名詞啊!
“……”
這同樣不是漢尼拔想要看的新聞。
他讓惡魔電視換了個新聞頻道,于是,大都會的新聞頻道展現(xiàn)了出來,昏暗的下水道畫面,頭戴探照燈的搜救隊正在泥濘中搜尋。
“大都會市政廳證實,過去一周內(nèi),已有十六名下水道檢測人員失蹤。搜救隊在管道深處發(fā)現(xiàn)了大量未知黏液和巨型爪痕。生物學(xué)家警告,可能存在一種由‘城市怨念’與我們‘偷偷排放的核廢水’融合而成的變異生物正在地下悄然進化。”
記者聲音低沉,還挺誠實,不過就是因為他的這份誠實,畫面很快就被切斷,轉(zhuǎn)而播放起了一個突發(fā)的直播事件。
郊外隕石坑里爬出了外星生物。
是一只狗。
正當(dāng)它要攻擊記者團時,一道紅藍相間的影子閃過——是只戴著超人披風(fēng)的橘貓,胸口S標(biāo)志被撐成了肥胖的“$“形。
兩只生物正在交戰(zhàn),用的都是超人的手段。
“超人貓與外星狗的世紀(jì)對決!“記者尖叫著拍攝兩只生物用熱視線對轟,沖擊波掀翻了只是拿著手機抓住了機會的他。
“上帝啊!超人都做了些……不,是超人都日了些什么!“
哪怕倒地。
這個記者都不忘記發(fā)出驚呼。
而就在漢尼拔默默無語,覺得人間有些不值得的時候,宴會廳的門被猛地撞開。伊恩拖著一個拼接人偶走進來,那場景就像實體娃娃大促銷的現(xiàn)場。
人偶有著希臘雕塑般的鼻子,來自某位死于整容手術(shù)的網(wǎng)紅,還有鋼琴家的修長手指,原主人據(jù)說是一個很是出名的音樂人。
“我親愛的心理醫(yī)生,來吧,讓我們完成死而復(fù)生的奇跡吧!”伊恩躍躍欲試,向漢尼拔醫(yī)生展現(xiàn)了自己的最新杰作。
“??????”漢尼拔低頭,目光緩緩掃過那具縫合怪尸——尤其是那根格外“雄偉”的下體。他沉默了幾秒,那優(yōu)雅的面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沒辦法,誰讓他目睹了伊恩的“嚴(yán)謹(jǐn)”究竟是有多么的細致入微呢!
他親眼看到了伊恩從一頭地獄犬上,切下了真正實至名歸的公狗腰按在這具**上,對方在切狗腰的時候還提拎起地獄犬仔細觀察過!
“……”
漢尼拔醫(yī)生感受到了自己這個病人對自己的善意,卻有些不敢接受這份善意,他多多少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潔癖已經(jīng)達到了巔峰。
“伊恩……要不我先給你開點藥,你吃完了我們再說別的事情?”漢尼拔委婉開口,無視了謊言之王在發(fā)揮自己的特長直呼這就是藝術(shù)品的尖叫。
空氣沉默得像是被抽干了聲音。
伊恩歪了歪頭,剛想開口說“醫(yī)生,如果你不喜歡這個身體,我還能聯(lián)系幾個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朋友,讓你親自去停尸房挑新鮮的——”保證能拼到熱心腸的話還每完全說出口。
會客廳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只見,惡魔管家拖著一個瘦骨嶙峋、皮膚泛著死灰色的男人走了進來。那人搖搖晃晃,像是隨時會散架,眼眶深陷,嘴唇干裂,身上披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白袍,勉強能看出曾經(jīng)還是有幾分神圣。
“這位是……?”
伊恩眨了眨眼,感受到了對方是一位神。
“我是濕婆……孩子,我是來求你的。”那人顫顫巍巍地抬起頭,聲音虛弱得像是從墳?zāi)估镲h出來的一般虛浮。
“求你了,伊恩·肯特,你回家勸一勸你的哥哥吧,他看不到我……但你能看到我,快讓你的哥哥喬納森·肯特不要再找我借力量了……我真的有些頂不住了!”像是被掏空了身體的濕婆委屈的流下了熱淚。
祂直接就是撲通一聲跪在了伊恩的面前。
宛如被榨干了的精靈。
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