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停下了。”
碧云從入定中醒轉(zhuǎn),睜開眼眸,輕聲呢喃。
冰川裂縫正北一萬兩千里處,巍峨入云的雪峰上,幽深洞口外,瘦削煉氣士撤下遁光,瞧見洞內(nèi)走出個(gè)還算熟悉的道友,連忙開口:“快去——”
他話沒說完,腎臟一縷水炁凝聚,化作神針,剎那貫穿五臟六腑,兀得倒在地上,七竅流血,一命嗚呼,云煙被風(fēng)吹走,飄忽南下。
這也是瘦子法術(shù)稀松,加之那時(shí)畏懼、驚喜心緒起伏,才給了分劍光入體的機(jī)會(huì)。
若換作金光烈火劍,就算煉劍成絲也難以無聲無息潛入敵人軀殼,青煙劍則不然,本就是水炁煉就,滲入一個(gè)低境界散修臟腑輕而易舉。
“你存了一絲善念,我也存了一絲善念,若你就此遠(yuǎn)去,我悄悄收回那縷劍光便是,若回到賊巢,收拾包袱跑路,我也懶得殺生…罷了…
如今知曉袁福通麾下煉氣士身在何處,也算是提前避免了許多麻煩……若非要費(fèi)心尋那元磁真氣,倒是還能與那些個(gè)注定失敗的反賊玩玩。”
碧云心念微動(dòng),剎那祭起青煙劍遁,往洞府外行去。
這條裂縫被萬載寒髓彌補(bǔ),將冰川重新復(fù)原,若非用真火持續(xù)往下燒個(gè)三天三夜,決計(jì)尋不到洞府所在。
地行術(shù)之所以稀奇,便在于大地堅(jiān)實(shí),越往下行越難,法力高深者,倒是能強(qiáng)行破開,但又容易毀壞地脈,禍害一方。
碧云又祭寒髓,收絲縷寒氣,將那彌合的冰縫鉆出一道極其細(xì)微的孔道,化煙遁出,邊走又邊彌合。
“這北地的水也是夠深的,西北千里處有異狀,北邊萬里是賊窩…我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斷不能露了根底。”
碧云出了裂縫,化云煙潛入冷霧,飄飄蕩蕩,先往正北行了七八千里,又往西北行,足足三四個(gè)時(shí)辰,行了六七萬里路,才到了陸地邊緣,得以目睹那無盡冰洋。
只見冰山隨波浪涌動(dòng),許是時(shí)常碰撞的緣故,顯得奇形怪狀,多有殘缺,似森木林立,密密麻麻,忽有幾塊被浪打在一處,撞得支離破碎,分出億萬冰晶,折射出種種光彩。
這時(shí)天色漸晚,遠(yuǎn)方陰云漸漸飄來。
碧云隱在劍光看了好一陣,卻沒等到心心念念要看到的極光。
自非閑情逸致,卻是要搜尋那元磁真氣。
“我見封神世界許多天材地寶與蜀山相通或是相似,料想定然也有元磁真氣。
不過,蜀山有兩極,此界卻僅有北地常年凄寒…那元磁真氣,乃是世界邊緣,天地交合生出。
天為陽,地為陰,火為陽,水為陰…水克火,火克金,金卻又能生水,也難怪元磁真氣能吸引仙金神鐵。
只是,此界元磁真氣,究竟又藏在何處呢?”
碧云思忖一陣,又見天已全黑,無奈原路返回,中間折了一次,卻是采了雪山之巔并蒂蓮中的一朵,然后又繞開那漩渦誕生處,悄悄回了洞府。
呼。
法陣變化,丙靈真精輕動(dòng),分出火苗,懸在空中,將洞府照亮。
碧云盤坐在地,輕輕拍了拍腰間葫蘆,待內(nèi)中有了回應(yīng),然后才出言。
“如今形勢(shì)撲朔迷離,也難曉敵人蹤跡,我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shí)若不出手,你們或許會(huì)受些傷勢(shì),卻未必會(huì)得罪呂岳,全無性命之憂,不至似今日這般躲躲藏藏。”
碧云將心念沉入葫蘆,卻見那對(duì)在里面待了足足十日的夫婦二人正跪在地上。
“若非前輩出手,我與夫君定要么折損一人,要么都傷根基,那樣的日子,才叫無望。
如今得前輩傳授功訣,有了成仙機(jī)緣,心中甚是感激,那呂岳縱容門人行兇,甚是可惡,怎能怪到前輩身上。”
張奎還沒開口,高蘭英倒把臺(tái)階架好了。
這事兒也確實(shí)有些尷尬,那時(shí)救人,半是心存善念,半是有意結(jié)交,誰知事情發(fā)展到今天這般局面。
本也想過要不要將他們交給龍女帶去東海,但又怕三人處在一塊,容易被算出蹤跡,便一直帶在身上。
碧云拍了拍葫蘆,先將二人放出來,然后陷入沉思。
這夫妻倆經(jīng)歷數(shù)次兇險(xiǎn),瞧見洞府奇異,也僅有些許驚訝之色,很快便收斂,甚至看見熟悉的都天烈火陣,感受到丙靈真精氣息,二人還相視一笑。
“你有地行術(shù),卻無法帶人地行,可要是再煉一樁能裝人的法寶,便能如影隨形,天下四處皆能去得了……”
碧云看著腰間葫蘆,有了定計(jì)。
這法子倒也不難想,但前些時(shí)日忙著跑路、修行,也就無從想起了。
“我夫婦承蒙前輩恩德,本不該奢求,但要能得那寶物,確是便利許多…晚輩是粗人,不擅言辭。
如今正是危急關(guān)頭,前輩要是有能用的上的地方,盡管吩咐便是!”
張奎說著,忽然抱拳跪地,高蘭英也跟著跪下。
誒……
碧云聞言,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亮了起來。
地行術(shù)…元磁真氣……
張奎才是那個(gè)最適合找尋元磁蹤跡的人。
“這是后土神經(jīng),你且拿去修行,憑你的資質(zhì),成仙了道不在話下…不過,待你入門,卻需幫我尋一種藏在地下…喚作元磁真氣的物什。”
碧云說著,凝云成紙,上書千百篆文,輕飄飄遞了過去。
“若尋不見也無妨,法寶照煉不誤,你們離開后,幫我送兩封信便是了。”
“多謝前輩!”
高蘭英聞言大喜,由衷為丈夫得大機(jī)緣感到高興。
張奎接過道書,猶豫片刻才出言。
“這卻好說,只要知曉那元…元磁真氣的樣貌,吾借地行術(shù),定能尋得…只是……”
“只是什么?”
碧云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還以為他是要給妻子也求一部道書。
“只是相識(shí)至今,尚不知前輩尊諱……”
張奎撓了撓腦袋,笑著說道。
“嗯……”
碧云聞言,略有些驚異,思忖片刻,還是給出了答案。
“我道號(hào)云笈,非闡非截,無門無派一散修。”
碧云心神沉入泥丸紫府,玉質(zhì)道書發(fā)出微光。
云笈者,盛裝道書之箱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