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確是個高人!
胡大勇終于相信了這一點。
所以,他下意識地開口叫出第一聲“師父”。
跟了將軍多年,他學(xué)會了兩個詞。
一個是“殺敵要勇”,另一個是“臉皮要厚”。
只要做到這兩點,將軍就會很歡喜。
如今,林總旗這么招將軍待見,
定是將軍看到了別人沒看到的東西。
所以,能拜到這么一位高人當(dāng)師父,他胡大勇定是祖上積德,墳頭冒煙。
想到這里,他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胡大頭啊胡大頭,前幾日你竟敢質(zhì)疑師父的訓(xùn)練方法,真是不該……”
他蹲在訓(xùn)練場邊,盯著掌心磨出的血泡罵自己。
一夜下來,渾身疲憊不堪。
可心里卻充滿了精神。
遠處傳來悶響,晨練的新兵們正抱著圓木嘶吼。
胡大勇從來沒有見過這些奇怪的訓(xùn)練方法——
那根沾著泥漿的圓木足有三百斤,需得十人齊力方能撼動,比石鎖還難舉。
還有翻閱兩丈高的板墻、穿越鐵索橋、泥沼中劈砍草人……
就拿劈砍草人來說:
林川要求眾人用最快的速度出刀,
每刀需劈中咽喉、心口、下腹三處要害。
就連胡大勇這種老兵油子,
也要拼盡全力才能做到……
其實這些內(nèi)容,都是林川古今結(jié)合創(chuàng)造出的“特種兵訓(xùn)練方法”。
沒有別的捷徑,只有一句話:
“戰(zhàn)場不相信眼淚,只相信肌肉記住的本能。”
……
鐵林堡擴編的裝備終于到了。
衛(wèi)城大營的輜重大車碾過吊橋,咯吱作響。
林川站在演武場中央,看著兩輛牛車停定,新兵們擠著往前蹭。
“都退后!”胡大勇大喝一聲,“總旗訓(xùn)話!”
二十六人列隊完畢,隊列參差不齊,精神頭卻很足。
林川掃過人群,清了清嗓子:
“兵器、軍服,一會都能領(lǐng)新的。但先說好,穿上這身皮,就得把自己當(dāng)鐵打的!”
“都聽到?jīng)]有?!”胡大勇一聲厲喝。
“聽到了!”二十多人抻著脖子嗷嗷喊。
箱子一把打開,老兵新兵們都倒吸一口涼氣。
戰(zhàn)襖厚實,三層棉甲縫著細麻繩的紋路,比尋常的粗布短打起碼厚三倍;
腰刀出鞘三寸,刃口散發(fā)的寒氣,就能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總旗,這戰(zhàn)襖能擋箭吧?”王鐵柱興奮地問道。
“尋常箭矢還能擋住。”
林川點點頭。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發(fā)亮的眼睛,心里卻沉甸甸的。
這些棉甲雖比尋常布衣厚實數(shù)倍,可空蕩蕩的胸口處沒有堅實的防護。
遇上韃子強弓利箭,那不過就是層薄紙;
新配的腰刀泛著冷光,實則是鑄鐵所制。
看似鋒利,若砍到敵人的鎖子甲或盾牌,刀刃崩裂只在瞬息之間。
哪里比得上趙鐵匠用半年功夫淬出來的那口長刀。
好在如今鐵匠鋪在手,兵器改良尚有可為。
只是這戰(zhàn)襖……
充其量只能算件厚棉衣,離真正的戰(zhàn)甲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胡伍長!”林川喊了一聲。
“總旗!”
胡大勇屁顛屁顛跑過來。
林川抓起一件戰(zhàn)襖,吩咐道:
“明日起,找?guī)讉€手巧的婆子,在戰(zhàn)襖里子再加一層牛皮。”
他指尖依次點過肩膀、膝蓋和袖口,
“這些要害處縫上鐵葉,袖口也得配上牛皮護腕。趙叔,你帶學(xué)徒把熟鐵打成指甲蓋大的鐵鱗,在胸口這個位置,做一些防護……”
話音落下,場中一片寂靜。
胡大勇與幾個老兵對視一眼,皆是滿臉震驚。
要知道,鐵鱗甲是只有將軍親衛(wèi)才配穿的精銳裝備。
總旗這一番改造,雖說不是完整的鐵鱗甲,可防護的性能也直追精銳。
在戰(zhàn)場上,多一分防護,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
這個道理,新兵們不了解,老兵們卻是心知肚明。
胡大勇開口道:“總、總旗,這要做鐵鱗……可太費料了。”
“費?”
林川冷笑一聲,目光如刀掃過眾人,
“若整日渾渾噩噩混日子,半塊鐵都嫌費!可你們?nèi)裟芫毘梢砸划?dāng)十的精兵,便是穿上全套鐵鱗甲,誰敢置喙半句?”
此話一出,二十來個漢子眼眶全都紅了。
總旗這是拿他們當(dāng)人看吶!
大乾王朝的邊軍號稱精銳,軍餉糧草也比內(nèi)地營伍豐厚。
可層層盤剝之下,底層兵卒不過是官老爺們眼里的螻蟻。
各營主官動輒棍棒相加,總旗、小旗克扣糧餉更是家常便飯。
即便是陳將軍的西隴衛(wèi),號稱邊軍楷模,新兵每月餉銀到手也只剩六成。
發(fā)下來的甲胄兵器,也都是些戰(zhàn)場上回收的舊貨。
何曾見過像林川這般愛護屬下,拿屬下當(dāng)兄弟的?
“總旗!”胡大勇扯開嗓子,“老子這條命,從今日起就是總旗的!”
“對!是總旗的!”
二十幾道聲音轟然炸響。
除了一道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聲音:
“對,對,是總、總、總、總……”
“啪!”
王鐵柱一巴掌拍在張小蔫腦袋上,“閉嘴。”
張小蔫閉上嘴巴,眼中卻閃著精光。
自從跟了林大哥當(dāng)上戰(zhàn)兵,他感覺時間過的特別快。
每天睜開眼睛就是訓(xùn)練,累了就歇,餓了就吃。
感覺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勁兒。
恨不得天天嗷嗷叫!
……
林川遣散眾人,把戰(zhàn)襖扔進了箱子里。
突然,箱子里的一個罐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罐子上貼了一張紙。
上面赫然寫了兩個字:
火藥。
林川從陶罐里捏出一點火藥粉末,手指捻了捻。
刺鼻的硫磺味,混著泥土氣息撲面而來。
這讓他想起在后世軍事博物館見過的展品。
玻璃柜里的火藥樣本與眼前毫無二致:
粗糙的顆粒裹著砂粒、草莖。
他抓起一把粉末灑在青磚上,
火折子湊近的瞬間,粉末“滋啦”竄起青黑色火苗。
濃煙里混著硫化物的酸臭,
燒完后只留下指甲蓋大的焦痕。
比記憶中抗戰(zhàn)時期民兵自制的黑火藥還差得遠。
“這硫硝炭的配比有問題……”
林川喃喃自語。
在特種作戰(zhàn)訓(xùn)練中,自制爆炸裝置是必修課。
而硫硝炭的精確配比,更是關(guān)乎生死的關(guān)鍵。
他太清楚了,那些穿越小說里流傳的“一硝二硫三木炭”,不過是個誤導(dǎo)。
按照 1:2:3的比例制成的,根本稱不上火藥。
頂多算是勉強能燃燒的混合物,用來制作節(jié)慶的大呲花尚可。
想要產(chǎn)生爆炸威力,無異于癡人說夢。
真正的火藥配方,必須以硝石、硫磺為主導(dǎo),木炭作為輔助。
硝與硫的比例才是核心:
九比一的配比適用于火銃,爆燃穩(wěn)定,能最大程度避免炸膛風(fēng)險;
而七比三的配比,則是爆破的絕佳選擇,一旦引燃,便能爆發(fā)出足以摧毀工事的強大威力。
林川盯著陶罐里的劣質(zhì)粉末,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很明顯,眼前這批火藥的比例完全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