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
丁香挺著肚子抱怨。
“就算我好心告訴村民怎么治腹瀉,一文錢不收,他們都不信我。
連討厭陸青青的黃婆子現在都開始說陸青青好話了。”
“爹,我就算學了這些東西又有什么用!”
丁宏時不知道在想什么,沒聽到。
“爹,爹!我不學這些了!”
丁香煩躁的扔了手里的草藥。
丁宏時這才回過神。
“你不學,將來孩子吃糠咽菜,讀書交不起束脩,買不起紙筆,甚至可能生一場病就把手里的銀錢造光了。
到時候怎么辦,你娘倆出去討飯嗎?”
丁香一聽,頓時頹喪。
無奈的又撿起草藥。
“都怪陸青青,要是沒有她,爹還好好的做著村醫,我們根本就不用愁。”
“是啊,都怪她……”
丁宏時古怪的笑了笑:“要是沒了她,過個兩三年,縣令換任,村民沒大夫看病,早晚還得來找我。”
丁香眼睛一亮,剛想再問,外頭傳來跺門聲。
“丁宏時,滾出來!”
丁宏時臉色一變。
剛才被人看到了?
不,不可能,有山尖擋著,所有人都背著身,不會有人看見的。
“把丁宏時拖出來!”
里正指揮兩個小伙子。
“你們,你們干什么?干什么拖我爹!”
丁香跟著跑出去,看到很多村民都在,而陸青青一家子站在前面,還有……
縣令公子!
那樣遮面的,也就是那個人了!
心虛止不住的泛上來。
然而,事情比丁香想的還要嚴重。
丁宏時看著好好站在面前的陸青青,嘴唇哆嗦,還在強撐。
他賭,無人得知剛才是他推的人!
可是……
“八年前,推我下水落河差點淹死的,就是你,丁宏時!”
陸青青一句話,石破天驚。
“你胡說!”丁宏時只覺得從腳底漫上一股寒氣,雙腿像站在了冰水里。
有什么他死命壓住的事,似乎不可控的卷土重來。
那些久遠的,他以為早已腐爛化為灰燼吹走的記憶,其實只是被隱藏在最深的角落。
在夜深人靜時,總會不經意啃噬他的神經。
從未讓他安心。
“丁宏時,你想不到吧,你再次推我下水,反而讓我記起了八年前的事!所,有,的,事!”
在陸青青冰冷的目光中,丁宏時瞳孔放大,像被釘住,一瞬間失去所有力氣。
終究……終究沒躲過,這遲來的審判嗎?
“八歲那年,我去河邊給我娘洗衣,聽到有人在講話。
是丁宏時和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是衙門里的,可以幫丁宏時換一個身份。
丁宏時,原名丁遠為。
林州城恒安縣人,在醫館給人當徒弟。
因不滿師父偏心對待,趁著師父外出,妄想通過醫治當地首富之子一舉成名,給人開刀取瘤,未曾想致使首富之子命喪。
原本,那肉瘤用藥物就可以慢慢消減下去的,根本不用開刀。
為一己私力置人命于不顧。
自知難逃首富報復 ,丁宏時帶著女兒逃走,跟著逃難隊伍落戶到流云村。”
“這些情況,衙門派人到林州城一查便知真假。”
陸青青的記憶絲毫不差,丁宏時無可辯駁。
可笑上天曾給了他一次機會,讓陸青青失憶。
沒想到因為他的貪心,又讓老天把這機會收了回去。
不,不是貪心,是因為陸青青突然的變化,讓他心里不安。
是陸青青看向他時,眼神里的嘲諷和冷意,讓他后背時時發涼。
是她又勾起了那些塵封許久的記憶。
村民無不后怕,慶幸沒被丁宏時給開刀。
但是卻誤診很多!
也是坑害了不少人。
丁宏時像漏了氣,癱軟無力。
“陸青青,你可真難殺……”
“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逃多少年都沒用!”陸青青冷斥。
徐睿凜聲命令:“劉里正,讓人綁起來,送去大牢,待衙門核實情況后,秋后處斬!”
不等里正安排人,陸老爹和陸云已經沖上去。
“不用別人,我們爺倆去送!”
陸云一把就扭住了丁宏時的胳膊,就聽“咯嘣”一聲。
丁宏時的胳膊脫臼了。
他咬著牙倒也沒吭聲。
只是哀求的看著陸老爹:“老陸,我害你女兒,做了壞事,罪有應得,但是我女兒什么都不知道,她還懷了身孕,求你們別遷怒她……”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
陸老爹一巴掌甩在丁宏時那張老臉上。
“虧我那時候還帶著禮去感謝你!你個老東西是怎么心安理得收下的!”
那時候孩子娘身體不行了,她是大夫,自然了解自己的身體,不準他再浪費錢拿藥。
可他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她一天一天衰敗,等死。
就去找村里唯一的大夫丁宏時探討。
聽他說吃什么養身體,怎么按摩。
及至后來女兒出事,他還在裝模作樣的說受了大驚嚇,別再刺激她,免得心魂錯亂,變成傻子。
他給這老東西送了好幾回雞蛋,還送過兩斤肉!
現在知道真相,感覺真窩囊!
“老二,走! ”
陸云押著丁宏時,又看了陸青青一眼。
“小哥。”陸青青朝他笑,眼中似有晶亮閃動。
剛才她已經喊過一聲,陸云發呆之下沒來的及答應。
這次他應了,笑咧了嘴。
果然記起從前了,叫小哥才聽著舒服,好像這樣才真正是他那個小妹了。
陸青青落下水,頭撞到石頭上那一下,相似的場景激發了她遺忘的記憶。
原來,她才是真正的陸青青。
她是出生在古代,穿越到現代的游魂。
不在的那八年,被另一具游魂所占據。
雖然那個人粗俗,懶惰,愚蠢,折騰了全家八年。
但也正是因為她,才讓這具身體得以存活,最終等來了本體。
就算等價交換吧。
她也不打算告知家人真相。
就讓他們以為,這些年守護的是真正的女兒吧。
否則,知道她獨自漂流在異世,還不知怎么難受。
陸老爹和陸云捆了丁宏時,連踢帶打的拖著走了。
陸青青想完這些事,清晰的感覺到左側的一股視線。
她看過去。
“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我沒看。”
看還不承認!
信不信她掀了他的帽子!
“陸青青,你能不能饒了我爹,我求求你了!”
丁香對著陸青青跪下,哭著磕頭。
“我已經沒有夫家,也沒有任何親人了,你饒了我爹吧,以后我們離開這里,再也不回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