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老遠(yuǎn),還能聽到后面的咒罵和哀嚎聲。
那辱罵的詞,哪會是一個做兒子的能罵母親的。
陳翠花心痛如絞,卻也更堅定了與他們決裂的心。
“二柱,麻煩你們和嬸子一塊兒先去鎮(zhèn)上把豬賣了吧。”
二柱痛快的答應(yīng)。
“行啊嬸子,我去找牛車。”
陳翠花做事十分干脆,當(dāng)場就去把豬賣了。
賣到豬肉攤以后,又從人家那割了幾十斤豬肉。
她痛快的分給了二柱幾個一人五斤,里正家送了五斤,給柳婆婆家送了十斤!
柳婆婆一家子又被嚇到了。
這次老太太出去玩了一圈又得了十斤豬肉?
還是陳翠花那個摳門鬼給的!
兒媳當(dāng)場說:“娘,以后你出去溜,我不攔你了。”
兒子阻止:“不攔不行,不攔她能出了明安縣。”
剩下的十幾斤肉,陳翠花帶回了陸青青家。
她這輩子,頭一次這么豪邁。
再也不用緊著那些懶貨吃。
辛辛苦苦養(yǎng)一年豬,卻舍不得敞開肚子吃一頓豬肉!
她陳翠花,哪里天生就是個斤斤計較的人呢!
賣的兩頭豬, 一共18兩銀子,她又拿出一半,要給陸青青。
陸青青自然不要。
“翠花嬸,你還要買個院子住,把銀子收好。”
“我一個人,弄個茅草屋就成了,留下的銀子,一天吃三個窩窩頭,天天吃飽也能吃到死。”
這算什么?
混吃等死嗎?
她離開那些人,可不是過這樣日子的。
陸青青擺手:“不要銀子,收起來吧。
翠花嬸兒,我問你個事,巧秀妹妹,是怎么了?”
“巧秀?”
陳翠花眼里又帶了揪心,只是很快就被她掩蓋了去。
恨恨說道:“都是討債鬼!她比兩個哥哥還懶,連屋都不出,打都打不出去!”
“怎么個懶法?她一直是這樣的嗎?”
“不是。”
說到這個,陳翠花又覺得自己命苦。
“以前吧,巧秀其實挺好的。不太愛說話,卻也幫我喂雞喂豬,做飯洗衣服。
后來,就越來越懶,罵也罵不動,打也打不動,有一回,陸興德差點把她打死……差點打死都沒改了她的懶病!”
陳翠花背著身抹了抹淚,又道:“什么種出什么苗,陸興德的種,哪有一個好的。
怎么就一個隨我的都沒有!”
陸青青又問:“她開始變懶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從什么時候開始?好幾年了……”
陳翠花搖頭,她記不清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也許是慢慢的……
她太忙了,沒時間關(guān)注。
“我給她留好吃的,她也不說話,給她買新衣服,她也不見高興。
我被那幾個混蛋罵,她像是聽不到。
反正,反正跟那家人一樣,都是白眼狼!”
但是陳翠花最擔(dān)心的還是那個閨女。
因為陸興德是真打她。
她走了,陸興德會不會把怨氣撒在閨女身上?
或者,把她賣給老頭子換錢?
“翠花嬸,有沒有可能,巧秀是生病了?”陸青青面色凝重的說。
“生病?她沒生病,就是看著瘦些。”
“不是身體上的病,是精神上的。”
陸青青懷疑巧秀是得了抑郁癥。
那種家庭環(huán)境,是很可能的。
什么精神上的,身體上的,陳翠花不懂,一臉茫然。
“小妹,飯好了!”陸風(fēng)在廚房喊。
今天燉了一鍋肉,聞著太香了。
陳翠花腦子里好像多了一根繩,一頭在廚房,一頭提溜著她。
以前在家里,為數(shù)不多的燉幾次肉,她也聞不著,見不到,等她干完活回家,早就只剩下骨頭了。
這肉,聞著味兒的感覺,竟比吃到嘴里更勾人。
“先吃飯吧,改天見了巧秀再說。”
“哦哦。”
陳翠花很不自在。
她看到陸老爹一直沉著臉不怎么說話,以為是很討厭她來這。
不由訕訕解釋:“二弟,我讓人給蓋個草屋,就搬出去,不會太久,一天的功夫也就弄起來了。”
陸老爹擺擺手,“大嫂,你先住著,不用急。”
他是因為妻子的事心不在焉,飯也不想吃。
無數(shù)的疑問盤旋在腦子里,恨不得馬上去弄個明白。
當(dāng)然,更想……把人找到!
可是,這么多年,去哪里找呢?
“爹,別想那么多了,先吃飯。”
陸青青給陸老爹盛了飯。
他們把山月明的墳又重新堆砌好了,空棺的事,陸風(fēng)和陸云還不知道。
此時兩人以為陸老爹難受,這個倒水,那個逗他開心的。
陸老爹終于展了眉頭。
“快吃肉,這么一大鍋呢,大嫂,快吃。”
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把陳翠花看的心里酸楚的要命。
陸興德沒本事還耍威風(fēng),她哪里說錯了,陸老二就是比他強,強一千倍一萬倍!
他比不上,還不承認(rèn)!
養(yǎng)的孩子也好,不像她的……
陳翠花吸溜了一下鼻子。
陸青青筷子一頓。
“哎?青青那個小相公呢?在房里?”陳翠花忽然想起來。
五大一小十二只眼睛全看向她。
“誰?”
……
“阿嚏!”
縣衙后院廚房,徐睿不輕不重的打了個噴嚏。
“公子,您是熏著了吧,讓屬下來吧?”
看著挽著袖子切了菜又燒火的公子,傅冷那個急啊。
這些粗鄙的事怎么能讓公子做呢!
公子的手是執(zhí)筆握玉的,不是拿黑乎乎的柴火的!
“不用了,自己動手,才有樂趣。”
周嫂蹲在門口,臉拉的比驢都長。
“嫌我做飯難吃直說唄,用的著這么臊陽人嗎?
給我結(jié)了工錢,我明天就不來了!”
你還知道你做的難吃啊!
傅冷剛要噴,徐睿已經(jīng)解釋:
“周嫂誤會了,是本公子覺得自己笨,連個飯都不會做,所以練一練手。”
周嫂又不好意思起來。
縣令公子是個和氣有禮的人,她不該那么說。
“怎會笨呢,公子天生不是做這個的,這都是我們下人做的活,您還是歇著吧。”
“哪有什么天生不天生,周嫂是下人,為本公子做飯。
本公子也是下人,為更貴重之人做飯。”
周嫂:有點懂。
好像就是:我伺候你,你去伺候更貴的人。
傅冷卻是驚愕。
這明安縣,誰能比公子貴重?
誰敢吃公子做的飯!
……
“我滴天呀!”
陳翠花大叫:
“你是說那人是縣令公子?”
“他親自燒火給我下面條?”
“我滴天啊,這不是折我的壽嘛!”
“我滴娘呀,我說他細(xì)皮嫩肉不中用,他不會打我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