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珩,哭了。
元姜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來,指尖發顫著再度抱住他勁瘦的腰身,靜靜地陪著他。
薄珩渾身血液倒流般冰冷,宛若墜入冰湖,元姜就像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死死地抱住元姜,額頭上沁出層層冷汗。
光線昏暗的后院里,身旁就是薄瀟琢死死拽著沈竹紜手的兩具面目可憎的尸體,他的臉隱沒在元姜的頸側,看不出半分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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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珩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在一個星期內,就穩妥地安排薄瀟琢跟沈竹紜下葬,是合葬,他親眼看著薄瀟琢跟沈竹紜兩人躺在華麗巨大的雙人棺材內。
墓碑上刻著:父 薄瀟琢 母 沈竹紜之墓。
葬禮結束后,薄珩回到薄宅,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他沒回主臥,而是去了側臥,一步一步走到洗手間,靜靜地站在鏡子面前,看著自己那張蒼白憔悴的臉,眸光微閃。
薄珩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毛巾,將臉洗干凈,又刮了胡須,再將自己整個人沉入浴缸內,灌滿冰冷的水。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虛脫一般,緩緩閉上眼睛。
很快,薄珩就陷入了一個名字叫做過去的噩夢中。
......
“媽媽,你不要再跟那位叔叔聯系了,爸爸知道了,會傷心的。”年僅五歲的薄珩冷著一張稚嫩的臉對著坐在地上哭得眼眶猩紅的沈竹紜說道,他緊皺著眉頭,訴說著自己的不滿:“你是我媽媽,我爸爸叫薄瀟琢,不是你那個惡心得跟豬頭一樣的男人!”
“薄珩,你不準這么說他!”沈竹紜眼淚立即止住,她看著小薄珩泛紅的眼眶,別過臉硬聲說:“我已經不喜歡你爸爸了,我跟他才是真愛,我們很早很早之前就認識,之前只是我一時糊涂,才跟你爸爸結了婚有了你。”
“我根本就不想做你媽媽!我也不喜歡你!我是意外懷孕才生下你的,我根本就不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
“這跟我沒有關系,你跟爸爸沒有離婚,就不能這樣做!”小薄珩深深地望著沈竹紜,過了會兒,他說:“如果再被我發現,我不會再幫你隱瞞,我會告訴爸爸的。”
沈竹紜瞬間像瘋了一樣罵他,罵他跟薄瀟琢一樣,是個變態、瘋子,但小薄珩無動于衷地看著她。
很快,沈竹紜罵累了,見他油鹽不進,又開始楚楚可憐地哭訴:“薄珩,我是你媽媽,我最愛你了,你不是想要我陪你嗎?只要你幫我,我就多陪陪你,準你叫我媽媽。”
小薄珩緊鎖的眉宇松懈,漆黑的眼瞳里帶著向往:“真的?”
“真的,阿珩,你是我生的,我怎么可能不愛你?你幫幫媽媽吧,你不是最愛媽媽了嗎?”沈竹紜興奮地說服小薄珩。
小薄珩也不喜歡薄瀟琢,因為薄瀟琢不喜歡他靠近媽媽,可是他很喜歡媽媽,他想要媽媽陪他玩,不玩也行,說說話就好。
小薄珩遲疑地點頭:“好吧,那你以后要經常陪我。”
沈竹紜激動地點頭。
后來,沈竹紜每次就借著帶薄珩出去玩的時間,去跟那個男人開房,而那個男人為了省房費,就讓小薄珩在同一個房間里自己待著。
他很乖,不吵不鬧。
那個男人似乎很喜歡這樣的場景,會故意刺激得沈竹紜叫得更大聲,賤罵著:“阿紜,旁邊就是你生的野種,我好高興,當著他的面跟你做,就像當著薄瀟琢的面搞你一樣。”
每到這個時候,沈竹紜就會生出幾分羞恥,但很快,又跟男人沉浸在情愛之中。
小薄珩知道沈竹紜不愛薄瀟琢,薄瀟琢也知道沈竹紜變了,但薄瀟琢從來不在意情愛,他只要沈竹紜永遠屬于他,那就夠了。
在那個男人當著沈竹紜的面將他踹在地上辱罵時,小薄珩抬起稚嫩的小臉,烏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滿了眼淚:“媽媽,你......”
他話還沒說完,沈竹紜就急切地維護男人:“他又不是故意的,你趕緊爬起來!”
小薄珩心里酸澀,難受得好像要死掉了。
他安安靜靜地看著沈竹紜,一大顆一大顆的眼淚往下掉。
他不明白,自己已經按照沈竹紜說的做了,可她為什么還是不愛他?
沈竹紜看著這張跟薄瀟琢七分相似的臉,只覺得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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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浴缸里的薄珩在噩夢中拼命掙扎,為什么,為什么媽媽那么討厭他?
他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扼制住脖頸,墜入無底的黑淵,無法呼吸,在他最絕望之際,一道溫柔擔憂的聲音傳來,在呼喚他的名字。
“老公,薄珩,醒醒,快醒醒。”
下一秒猛地睜開眼睛,眼中充斥著紅血絲,薄珩心有余悸地重重呼吸著,漆黑深邃的長眸里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眼眶猩紅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老公,你做噩夢了。”元姜從旁邊支架上抽下一張干的毛巾,忙里忙慌地給他擦掉臉上的水漬:“你怎么泡冰水,你這樣會感冒的。”
“砰”地聲,薄珩猛地起身用力抱住了元姜,聲音哽咽著:“元姜,不要離開我。”
“你在胡說什么呢,我是你的妻子,我怎么可能會離開你。”元姜敏銳地察覺到他的不安,再一次溫柔堅定地告訴他。
“我會永遠永遠跟你在一起,薄珩,不要害怕。”
薄珩緊緊閉上眼睛,眼眶猩紅得嚇人,他整個人都因為不安而恐懼著,向元姜袒露他的脆弱跟不安。
元姜輕聲哄著他:“老公,你先從浴缸里出來好不好?”
現在已經快到深秋,夜晚的溫度低至十幾度,薄珩就是身體再好,也經不住這樣折騰,更何況,自從沈竹紜薄瀟琢死后,薄珩還沒休息過。
薄珩目不轉睛地看著元姜,木訥又聽話地從浴缸里出來。
身上的白色襯衫被水浸濕,緊貼在那曲線優美的胸肌上,健碩的腹肌隱隱約約,黑色頭發濕漉漉地耷拉在光潔的額頭上,睜著一雙泛紅的眼睛巴巴地望著元姜,像是一只可憐破碎的小狗。
元姜揉了揉他的腦袋,把浴缸的冰水放掉,再灌入溫熱的水,滴入幾滴精油:“你把衣服脫了,泡個澡放松一下。”
薄珩一動不動,緊緊盯著元姜。
“老公?”
薄珩緩緩地眨了下眼睛,喉結緩緩滾動,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領口:“你幫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