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之內,唯有殷旸的呼吸聲與兩位先祖壓抑怒火的低吼……
“那些魂懼怕吾等。”
“是因為吾等還算是……人!”
沃丁最先出言:“從上古至今,先賢們一直在對天地進行解答,以助人族在天地之中生存。”
“有巢建巢,聚部落為國。”
“燧人傳薪,分姓氏延續。”
“知生創造,事生產生活。”
“女媧氏定規,助繁衍,立人族,有記《洛書》。”
“伏羲氏制矩,創八卦,立人倫,有敘《河圖》。”
“炎帝一系成《連山》,以山為始,鎮壓大地……”
“黃帝一系成《歸藏》,以地為始,奪取天權……”
“這《連山》是炎帝一系,借助《洛書》創立,蘊含借助地道繁盛人族方法。”
“而《歸藏》是黃帝一系,借助《河圖》創立,蘊含借助天道繁盛人族方法。”
……
說罷,沃丁看向殷旸。
鄭重警告:“先祖之魂已非人,已經成為天的一部分。”
“而《連山》與《歸藏》中蘊含制約天地的力量,是以他們懼怕,還算是人的吾等掌握這種力量,讓消散的意志再次匯聚,殺死他們。”
“吾等天然對立。”
“也包括尸。”
“人死,一分為三,相生相厭,不可與共。”
“就如天地人三者……”
“有榮必有損。”
“爭奪不休。”
沃丁氣憤,但又不得不承認:“但……商天確實是庇護大商的天。”
說罷,沃丁失去力氣。
太戊突然道:“吾等不能覆滅商天。”
“同時,也只能以王權壓制神權,維持一個平衡。”
失敗一次的太戊,已經沒了當初的狠勁,此時的垂暮是真,他只想延續大商。
殷旸已經從他們的態度中看出。
這些意志……消沉了。
說他們是‘人’,但始終不算是人。
殷旸沒有說出自己的人權之道,以人權壓制神權,而王權只能算是人權的輔助,用以治理社稷。
通俗些。
就是殷旸想改變大商,而最核心的一步。
就是讓此時的人,變為無神論者!
……但這很難。
王權與神權共生,他們互相想成為對方的主宰,而人權一出,將成為二者共同的敵人。
畢竟,王權本就建立在萬人之上。
從出生就站在高處的商王,怎會愿意下臺呢?
是以,殷旸對兩位先祖所言,唯有幾句思索之言:“此時修習《連山》與《歸藏》者,皆是奪天地之造化,而利人族。”
“難道就沒有天地人三者與共之法?”
“比如再書一本,以人利地……如此,人利地,地利天,天利人。”
“……以此你來我往,讓天地人三者共生,缺一不可。”
《周易》!
殷旸沒有說出這本還未出現的書。
而是看向太戊與沃丁。
卻聽二人嗤笑殷旸天真:“人如何利地,天怎會利人!”
殷旸漠然。
此刻洪水不斷,山川兇惡,水澤瘴氣。
治理不足,唯有不斷遷徙。
而天時不定,天災不斷,人對于天的祭祀,更像是畏懼,而非孺慕。
想要人利天地……
很難。
當然,天地無需人來建設。
可人所能觸及的天地需要!
殷旸心中的人利天地,本質上依舊是以天地利人,只不過是將鎮壓、掠奪,轉為反哺。
只是反哺需要前期投入,才能收獲。
人的一生很短,等不及……
也看不見!
就像是沃丁與太戊,即使能力不缺,可缺少了殷旸這華夏數千年來的眼見。
《周易》,好似就是‘約束’人的一本書。
教導一個人,應當怎樣為人。
謙謙君子,卑以自牧……
能約束自己的七情六欲,言行舉止,即為君子。
在殷旸看來,不管是王權還是神權,都是因為缺少約束的東西,才肆無忌憚。
不管王權強盛,還是神權強盛。
關普通的國人何事?
唯有人權,才能真的利人,約束王權與神權,以人為首!
……殷旸已經知曉如何挽救這瀕臨倒塌,即將被掩埋在廢墟下的萬千商人!
再看向兩位先祖。
他心中有的唯是對‘先祖’這個長輩身份的敬重。
其余的?
商王又如何,他才是此世之人。
與他道不同,自持尊貴的老古板罷了!
不再探究二人與神權的恩怨。
殷旸道:“二位先祖,吾準備將商丘的族老全部鎮壓,但是桐邑中還是先祖之墓,先祖祭器的存在,他們借此,吾也難動手。”
“……不知二位先祖可有辦法?”
這才是緊要之事。
待殷旸說罷,兩位先祖一個猶豫,一個謹慎。
“吾與沃丁之尸都鎮壓在商丘桐邑,那群神權者被逼急了,可什么都做得出來。”太戊提醒殷旸。
但還是給出了一個辦法。
“早年間,伊尹之子·伊陟暗算于吾,在殿中催生桑楮怪樹,言‘怪樹出,是吾朝政有失’,欲以此害吾的名聲。”
“后得巫咸之助,吾才得法,以德行毀去此書,揚名于海外。”
“汝若敢行,可將吾這祭器·[太戊桑木]種于城中。”
“以德行澆灌,一旦樹木枯死,即可召商天中的吾魂……依照規矩,他必須助汝一次,汝就可借機鎮壓那群族老。”
德行澆灌怪樹?
麻煩……
他想立即處置這群族老!
殷旸不由再看向沃丁,沃丁見之,無奈:“吾當初在九鼎上刻錄《湯刑》,又被這些人復刻在玉石上,成了這[沃丁刑玉]。”
“汝不必處置他們,只需帶著此玉在身。”
“除非大祭之時引動商天的那群先祖之魂……其余時候,無罪,即使是商王也動不得汝。”
……又是一個不能懲戒族老的東西。
殷旸看著這兩個祭器,目光微動,確實引動【契·解名】
嗡!
水波金光拂過,深入解名。
將兩個祭器的由來與用處皆一一道明!
與兩位先祖說得不錯。
但是兩人都對殷旸有所隱藏。
這[太戊桑木]不只能對自己使用,實際上以消耗太戊意志為代價,舉行祭祀,也可強行對那群族老使用。
直接將怪樹種在桐邑。
讓那群族老身敗名裂,在沒有以德行毀去怪樹之前,無法再溝通商天,在殷旸面前就猶如廢人!
而[沃丁刑玉]也一樣,只需祭祀這縷沃丁意志。
即可讓之前鎖住殷旸的鎖鏈出現,隨意定罪,讓那群族老猶如奴隸一般,帶上鐐銬。
除非他們能自證無罪。
不然永遠無法脫下,且隨著時間,刑罰一一降臨!
“呵……”
“二位先祖不愧為‘人’,七情六欲皆在。”
“但是……死都死了,又不能復活,何必死守著這最后一口氣呢?”
太戊與沃丁大驚。
可他們寄托在祭器當中,生死由殷旸決定。
怎能逃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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