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之中,殷受身前擺放的一座巨大的沙盤,占據了大半個殿宇,他手持虎首玄鳥旗,不時投擲,安插其上,不時又蹙眉拔起,眼中不滿。
咚!
聽見殿外的聲響,他眼中閃過一絲遲疑,手中的旗幟捏緊又松。
商容與膠鬲二人在殷受身側,都看向殷受。
商容道:“王上可要先撤去這連山沙盤?”
殷受搖頭,好似下了決心,將手上的虎首玄鳥旗插在……商丘!
“膠鬲,汝去統計本王能調動的軍備?!?/p>
“諾?!?/p>
膠鬲目光一暗,快步退出殿宇,與步入殿中的殷旸錯位而過。
“元子安好。”
膠鬲行禮。
殷旸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向沙盤。
膠鬲得個沒臉,只能快步離開內殿。
“唉……”
“元子!”
費仲追入殿中,緊忙拜下:“王上恕罪,小臣未能攔住元子……”
殷受不耐擺手:“一邊去?!?/p>
隨即看向殷旸。
看見殷旸正盯著連山沙盤,那商丘之地上的虎首玄鳥旗,殷受心頭一頓,目如猛虎般盯著殷旸,開門見山:“王弟從婦好先妣處,得到的是什么契?”
殷旸抬手一拍這連山沙盤。
此盤為商湯之臣·咎單以【圭】丈量九州所制,其位居亳商大司空,算得上先賢。
而這也算得上先賢之器,擁有特殊的力量。
之前此物在帝乙之手時,殷旸也見識過,也知曉如何動用。
嗡!
殷受插在商丘上的旗幟飛出,落入他手。
“王上真想知曉?”
殷旸沒有抬眸,而是觀望沙盤,見到殷受在西處的周部落東南方向的商洛……也就是分封給殷啟的微地也插上了旗幟,挑眉點頭。
這殷受還沒有蠢到家,只是用殷啟去監視周方,真的可行?
“本王自然想知曉!”
聞聲,殷旸這才抬眸看去,同時身上涌向【契·解名】,此契化作一道金色水流,在半空遷躍,隨著殷旸的目光落到殷受身上,水流也纏繞在殷受四周……
“王上!”費仲一驚。
商容也蹙眉,口中的‘大膽’二字卻不敢出口。
殷受沒有說話,默默感受這水流中蘊含的道,并不抵擋被殷旸的力量包圍。
——
殷受
歸藏:命99、體90、統86、謀65、魅92、政60、武95、運90
——
嘭!
解名之契,戛然而止,被殷受崩斷。
殷旸本還想溯本歸源,多看看殷受的信息,甚至是破解對方此時心中所想。
可惜……
殷受的歸藏八氣在成為人王之后又提升不少,比自己高出太多,他也無法強行解名。
“原來是占卜他人歸藏的力量。”
殷受已經了解了這個契的作用,松了口氣,甚至還有閑心調侃:“王弟啊,婦好先妣驍勇善戰,其統帥之能,大商少見,汝怎會得這樣一個契?”
殷受還是太自大了,一味崇尚武力。
殷旸搖首,不必多言。
只是看向商容,再次施展【契·解名】。
——
商容
歸藏:命75、體62、統53、謀92、魅80、政85、武32、運80
——
霎時,商容就知曉了此契的厲害!
識人可明!
對于君主而言,最忌識人不明,若有此契相助,任人用人,雖不曉得忠誠,但能大概知曉對方能力,任用得當,可省去不少麻煩。
此契,簡直是君主利器。
可……
商容目光復雜。
契,自然需要契合,才能賜予,不然如此君主利器,先祖們怎可能吝嗇?
此契會落到殷旸手上。
無一不在證明,殷旸有明君之相,若是他為王,當能識人可明!
至于殷受……
商容也有了解,如今的殷受方從軍營出來,初接政務,即使有他看著,可雙拳難敵四手,僅憑他一人,難以看顧。
除非殷受能自己成長起來,不然怕是要吃不小的虧啊。
“殷旸元子之契,老夫嘆然。”
一拜之后,商容道:“還望元子一心向商,不辜婦好先妣信賴?!?/p>
不愧為九鼎九鳴,引動婦好賜福所得的契,即使是商容這樣的老臣,也不得不顧忌。
之前對方可不會給殷旸如此臉面。
“呵呵…”殷旸笑笑:“如今吾雖為宗伯,但大商何來兩位宗伯之說?”
“這有名無實的……”
“一切不都還得看王上的意志?!?/p>
捏著手中的虎首玄鳥旗,殷旸漫不經心地掃視沙盤,準備尋個地方插下。
殷受蹙眉。
商容的態度轉變,讓他也明白這個契的不同尋常。
只是這在他眼中,不是殷旸能把他的布局打亂的籌碼,商丘之地,不可輕易冊封!
再說,他今日召見殷旸所想要的,是象兵!
象兵不得,如何能讓步?
“王弟……到底想要如何!”
殷受慍怒,他自認為拿出栗、牧野數千畝良田、孟津渡口,已經足夠有誠意,而殷旸不接受,就是故意與他對著干,是以率先出言震懾,瞪目而視。
可殷旸又豈會膽怯,凝眸回視。
二人毫不退步。
商容見狀,還想再勸,但不知如何出口。
費仲把頭埋的極低。
殷受環視,呵令:“無關之人,全都給本王滾出去!”
“噠噠噠!”
甲兵聞聲退離,近侍們也不敢停留。
費仲看看商容,詢問是否要走。
商容堅定搖首。
他們作為王上內臣,在大王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前,即使是死,也要勸誡王上!
殷旸未反,不可殺!
殷受眼中,此刻只有殷旸一人,他怒從心來,隔著連山沙盤,指著殷旸罵道:“殷旸!”
“汝還在裝!”
“別以為吾不知曉,汝在先王之時,就暗訓私兵!”
“說,如今象兵幾何!”
私兵?
商容眸光一顫,若是私兵一時被揭發,倒是能關押殷旸。
卻聽殷旸冷笑。
“私兵?”
“呵……難道汝這殷受就恪守規矩!”
“吾可清楚,汝奉先王之令在征討淮夷時,不想回朝,于是故意拖延軍情……”
見到殷受氣焰一滯,又惱羞成怒,殷旸直接揭他老底:“莫忘了,那會是吾主管汝的軍備糧草,傷亡名冊,豈會不知曉汝的小心思!”
“還有,汝在那黃夷之地還未開戰,千車的兵甲就因為汝的指揮不當,陷足水澤!”
“之后又做假賬,言說是兵甲老舊,在戰中損耗……此事又如何定罪!”
殷受面紅耳赤。
他馳騁戰場十多載,此事最失顏面。
但此刻竟然被殷旸爆出?。?!
商容:“……”
不說千車兵甲損失是何罪名,那謊報軍情,擅做假賬一事,就足夠一位師級將領入刑,大辟頭顱,以嚴軍制!
費仲的頭顱低得更低。
他為王上仆御,駕駛戰車,當時此事還是他出的主意。
若論罪,他得五馬分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