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珊從遠處走來,專家組的好幾位男青年都在看她。
她長發飄逸,身材高挑,陽光照在她身上,在一片灰黃里,泛著光,格外耀眼。
像是電影里走出的模特一樣,氣質卓然,隨性又不失韻味。
地勘院的同事們已經看習慣了,知道自己單位俊男美女多,但都是不開竅的。
陸鈞看見印珊往測量區走來,放緩步伐迎了上來,“傷口好些了嗎?”
她知道,他是在問她額頭上的傷。
“嗯。”她神情淡漠,越過他的身邊,想去帳篷里穿水衣。
“印珊,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談。”
“談什么?”
昨天他提起黑旅館的事情,搞得她心情很不順,現在再看面前人,她只剩煩躁。
但凡他再惹她,她真的會揍他。
“我覺得我們可以對彼此多了解一些。”
印珊來到了帳篷面前,“為什么?有必要嗎?”
他想再提黑旅館的事情,擔心她反感,換了說詞,“我們是校友,校友之間關系融洽一些不好嗎?”
他頓了頓,“就業圈子就這么大,我們之間總會有需要互相幫忙的地方,多了解一些不好嗎?”
“不用了。”印珊生硬地拒絕,她扎好了頭發,熟練且迅速地穿好了水衣,準備去干活。
陸鈞還想繼續努力,拿到她除了電話號碼以外的聯系方式,他手機鈴聲響起。
是一串陌生號碼。
他只能暫時先放下印珊,遠離人群接電話。
“有事?”
手機那頭的女聲傳來一聲冷嗤聲,“陸鈞,我勸你別太拿自己當回事,你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人在第三災區,是不是為了故意接近她?”
“接近她干什么,我有毛病?”
陸鈞嘴上這么說著,視線一直不曾離開過印珊。
他知道莊子怡在擔心什么,如果自己自爆了黑旅館的事情,必然會連累到她。
“你只要別忘了,還有把柄在我手上就行,這個小小的把柄,足夠毀掉你的前途。”
她在那頭冷笑了一聲,“女人多的是,你發浪切記不要影響到我。”
莊子怡知道,陸鈞最近幾年忽然喜歡上了印珊,莫名其妙的。
她能猜到,他同專家組來這里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她。
陸鈞瞇著眼,眼里透出了一絲陰狠來,語氣不變,“你放心,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好,你也能好,你要想往上爬,沒有人脈可不行哦。”
“你威脅我?”莊子怡笑了,“你是沒有認清自己的位置嗎?我們倆,誰更劣跡斑斑,你可是專利造假,逼瘋舍友,又睡了自己學妹的人,你如果不聽我的,撕破臉皮之后,誰更慘?”
陸鈞在聽到專利造假的時候,眼里的陰狠已經到達了極致,他咬緊了牙齒又松開。
他現在不能同她撕破臉皮,“我什么時候不聽你的了?”
他放低了聲音哄了她兩句,“你我利益是一樣的,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了,我什么時候做過對你不好的事情?”
莊子怡哼笑了一聲,不是不想做,是不敢。
“你不要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就行。”她又警告了一句。
兩人掛斷了電話,莊子怡打開手機,再三確定了當初保留的證據,確實還在,她心里稍微安穩了些。
江鑒錚是她志在必得的人。
她對江鑒錚這個人沒興趣,不過是一個皮面相長得還可以的男人罷了。
她對江鑒錚雄厚的家庭背景比較感興趣。
上大學的時候,她無意中得知了他的父母是誰,他的父母不是經常出現在公眾視野里的人,但他的父親在政界,舉足輕重。
攀上江家這樣的家庭,她在政壇里的未來,前途無憂。
所以她才會一直找印珊的麻煩,想要拆散他們,她要江太太的頭銜,為自己的前程鋪路,男歡女愛哪有權勢靠譜。
陸鈞大學時候申請成功的專利不是他的作品,而是同宿舍里,家境貧寒的舍友的辛苦勞作,陸鈞憑借這項專利,不僅拿到了學校的獎勵,并被學院力保,畢業之后,破格進入了ZY機構。
可以說,他現在在專家組的地位,跟這一項專利密不可分,這項專利被機構完善后,在地質與環境學領域,已經代表國家獲得國際專利和大獎。
陸鈞的舍友想靠著自己的作品申請成功專利,拿到學院以及國家的獎金,順利完成大學學業,但不想,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會被陸鈞搶走,他氣憤至極,到處維權,一無所獲。
窮是原罪,陸鈞是富家子弟,他成為了被霸凌的那個人。
他和印珊一樣,本來自己才是受害者,卻要遭受無數人的謾罵與質疑、以及誹謗,他沒有印珊堅強,也沒有印珊運幸運,有江鑒錚和舍友們的陪伴與鼓勵。
終于有一天,他忍受不住流言蜚語的重壓,選擇了輟學。
離開學校之際,他把陸鈞和另一個舍友所有的剽竊證據記錄下來,送到了學院里,希望能有機會被正義的老師看見,能為他雪冤,莊子怡當時在學院負責給老師們送文件,她整理文件的時候發現了這份光盤,得知了事情的全貌,她留下證據,威脅陸鈞幫她做了黑旅館這件事。
當初開房的人是莊子怡,印珊沒有聽錯,等在房間里的人確實是她。
黑旅館的事情之前,陸鈞不認識印珊,他聽過她的名字,確實是因為江鑒錚,江鑒錚的女友。
他聽的跟她相關最多的,是學院里的閑言碎語,無關乎她配不上江鑒錚,她臭不要臉的非要粘著江鑒錚等等,他知道,這些流言蜚語里,有一半是莊子怡的功勞,因為他撞見過莊子怡找人散布關于詆毀印珊的小道消息。
黑旅館的事情后,他才真正開始認識印珊,他留意她,關注她。
黑旅館的事情對她造成的傷害非常大,換作是一般的女生,少不得要尋死覓活,退學逃避,她沒有,她像雜草一樣瘋長般地存活著,與所有的流言蜚語做斗爭,與時間長跑,等事情漸漸被人淡忘。
他經常會看黑旅館里拍下的照片,她熟睡的樣貌,寧靜又美好,讓人喜愛。
隨著時間流逝,他喜歡上了她。
他忍不住留意跟她相關的所有事情。
他想表白,沒有勇氣。
在無數個時刻,他在后悔,為什么當初不假戲真做?
讓她屬于自己?
想的次數多了,他總覺得自己已經擁有了她。
陸鈞就像是陰溝里的老鼠,在下水道里扭曲爬行,不敢去看出口的光,害怕美夢幻滅,躲在自己的創造的世界里,默默幻想著屬于自己的人生,有印珊的人生。
睜眼之后,夢境破碎。
他看著遠處忙碌著的背影,心里已經抑制不住魔藤瘋長般迸發的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