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順著通風管道銹蝕的接縫不斷滴落,敲打在陳孟生臉上,混合著他額角流下的溫熱血液。每一次滴水聲都像喪鐘在耳邊敲響。他掙扎著撐起劇痛的身體,視線越過狹窄管道里彌漫的灰塵,死死盯住站在管道口的那個背影——林天。
林天胸前那塊核心結晶正發出刺耳的嗡鳴,亮度高得駭人,如同一個即將熔毀的微型太陽。結晶表面爬滿了蛛網般細密的熾熱裂紋,金色的數據流在其中瘋狂奔涌、沖撞,仿佛沸騰的液態金屬。更令人心悸的是他周身散發出的精神波動,冰冷、浩瀚,帶著非人的計算力,如同無形的風暴,兇猛地沖刷著管道外那頭仍在發出混亂金屬咆哮的鋼鐵巨怪。這不再是防御,而是**裸的入侵,一種要將那龐然孽物強行納入掌控的偏執嘗試!
“滋…目標…邏輯核心…鎖定深度…73%…嘗試寫入…覆蓋指令序列:‘服從’…‘終止’…”林天破碎的電子音在狹窄管道里回蕩,每一個字節都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非人的狂熱。
“林天!停下!你會被它拖進去的!”陳孟生嘶吼著,聲音因胸口的灼痛而撕裂。他試圖撲過去,但全身骨頭如同散了架,剛一動彈,眼前就陣陣發黑。腰間沉寂的霜鷹驅動器冰冷刺骨,如同他此刻絕望的心情。
陸過鐘靠在對面管壁,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葉撕裂的嘶聲。他右手指尖死死摳進左臂的孢囊裂痕,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整個上臂已被猙獰的暗紫色孢絲完全覆蓋,如同纏繞著劇毒的藤蔓,正緩慢而堅定地朝著肩窩和心口方向搏動、蔓延。翠綠的凈化光芒被壓縮到裂痕最深處,微弱得如同狂風中的燭火,每一次艱難的閃爍都伴隨著醫生身體的劇烈痙攣和壓抑不住的痛哼。孢絲貪婪地汲取著雨水帶來的陰冷濕氣,變得更加活躍、暴戾。
“數據…洪流…太強…他在…玩火…”陸過鐘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眼中充滿了醫學角度的驚懼。強行用精神意志入侵一個由高濃度罪孽因子驅動的混亂鋼鐵核心,無異于將大腦伸進高速旋轉的粉碎機!
突然——
林天挺直的背影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結晶表面那些熾熱的金色紋路,瞬間被一種污濁、粘稠的暗紅血色侵蝕、覆蓋!光芒急劇閃爍、扭曲,發出瀕臨崩潰的尖銳嘯音!他全身的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如同生銹的提線木偶,極其緩慢地、一節一節地轉過了身。
當那張臉完全暴露在昏暗光線下時,陳孟生和陸過鐘的心臟驟然凍結。
林天的雙眼睜著,但瞳孔里翻涌的,不再是純粹冰冷的金色數據流,而是無數瘋狂閃爍、扭曲、增殖的猩紅色亂碼!如同億萬只嗜血的電子昆蟲在眼球深處狂舞。他原本清俊的臉龐肌肉僵硬地牽拉著,嘴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完全由機械肌肉控制的詭異弧度。冰冷的電子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了林天原本聲線基底,卻又徹底扭曲變調、充滿非人雜音和空洞回響的合成音:
“滋…指令…錯誤…核心…污染…指數…超標…高維…鏈接…建立…成功…”那聲音仿佛從深淵底部傳來,每一個扭曲的音節都帶著冰冷的惡意,“…拉…斐…爾…大人…向…失敗…變量…問好…”
“林天!”陳孟生目眥欲裂,吼聲在管道里撞出絕望的回音。
那雙猩紅的亂碼之眼,精準地鎖定了陳孟生。被污染控制的“林天”緩緩抬起了手臂,動作僵硬卻帶著致命的精準。他胸前過載的結晶猛地射出一道凝練的、纏繞著猩紅亂碼的暗紫色能量光束——不再是純粹的數據流,而是拉斐爾七罪鎧甲那標志性的、帶著精神污染與物理腐蝕的罪孽光束!光束撕裂空氣,發出惡毒的尖嘯,直射陳孟生的心臟!
死亡的陰影瞬間降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凝練的翠綠光芒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切入!
“呃啊——!”陸過鐘發出一聲瀕死般的痛吼,被孢絲纏繞的左臂強行抬起。裂痕深處,那點僅存的翠綠凈化輝光被他以燃燒生命般的意志瘋狂榨取、壓縮,化作一道纖細卻無比堅韌的光束,后發先至,狠狠撞在猩紅光束的側翼!
嗤啦——!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能量激烈湮滅的刺耳銳鳴!翠綠與暗紫猩紅瘋狂對撞、撕扯!陸過鐘的翠綠光束如同撲火的飛蛾,瞬間被侵蝕得千瘡百孔,劇烈黯淡下去,但他死死支撐著!左臂的暗紫孢絲因這不顧一切的能量輸出而瘋狂反噬,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鉆進他的神經!他身體劇烈抽搐,口中鮮血狂涌,視野瞬間被黑暗吞沒大半,唯有守護隊友的意志如同最后錨點,支撐著他沒有倒下。
猩紅光束被這舍命一擊撞得微微一偏!
轟!
暗紫色的腐蝕能量擦著陳孟生的肩膀狠狠轟在他身后的管道內壁上!堅硬的合金如同被強酸潑中,瞬間熔穿出一個臉盆大小的焦黑孔洞,邊緣“滋滋”作響,冒著劇毒的青煙!破碎的金屬碎片混合著灼熱的氣浪狠狠砸在陳孟生后背,將他再次掀翻在地。
“噗!”陳孟生噴出一口鮮血,后背火辣辣一片,荊棘花紋的灼痛幾乎要將他靈魂點燃。但陸過鐘的犧牲為他爭取了致命的半秒!求生的本能和守護的怒火在絕境中轟然爆發!他染血的手掌死死抓住腰間沉寂的霜鷹驅動器,將胸中所有的不甘、憤怒、對同伴的守護執念,盡數化為最原始的意志咆哮,狠狠灌注進去!
“醒來——!!!”
嗡——!
霜鷹驅動器沉寂的核心,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猛地爆發出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純凈的冰藍色光芒!那光芒并非實體能量,而是一道凝練到極致的守護意志!它并非射向敵人,而是如同一道跨越虛空的橋梁,狠狠撞向林天胸前那塊被猩紅亂碼污染的結晶!
幾乎在守護意志觸及結晶的瞬間——
轟!!!
陳孟生的意識被一股無法抗拒的洪流狠狠拽離了現實!
冰冷、死寂、虛無。他感覺自己懸浮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虛空之中。腳下是緩慢旋轉、冰冷光滑的數據平面,如同凍結的黑色鏡湖。遠處,無數破碎的金色數據流如同垂死的星辰,在虛空中無序地飄蕩、湮滅。這里是林天意識的核心,數據洪流的源頭,如今已是一片被入侵的廢墟。
而在廢墟的中心,景象令人窒息。
一座由無數扭曲、蠕動、閃爍著污濁暗紅色光芒的荊棘纏繞而成的巨大王座,如同毒瘤般扎根在數據平面之上。王座之上,端坐著一個由純粹猩紅亂碼構成的高大人形輪廓——那是拉斐爾意志的投影!無數粘稠的暗紫色數據流如同血管和神經,從荊棘王座蔓延開來,深深刺入這片意識空間的“大地”,貪婪地吮吸、污染著屬于林天的金色本源。整個空間回蕩著拉斐爾那冰冷、粘膩、充滿絕對主宰意味的精神低語:
“放棄…抵抗…融入…罪孽…真理…汝等…希望…皆為…虛妄…”
王座前方,一個身影正在猩紅的荊棘叢中徒勞地掙扎。那是林天的意志投影!他不再是現實中僵硬的模樣,而是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由微弱金色數據流勉強維持的人形。他的一條腿和半邊身體已被暗紫的荊棘死死纏繞、侵蝕,如同陷入琥珀的昆蟲。無數猩紅的亂碼如同蛆蟲,正瘋狂啃噬著他身體邊緣流淌的金色數據,試圖將他徹底同化、吞噬。他剩下的那只“手”,徒勞地抓握著,指尖迸發出細碎的金色火花,擊打著纏繞的荊棘,每一次攻擊都讓他透明的身體劇烈波動,變得更加黯淡。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近乎凝固的、被數據洪流淹沒前的冰冷絕望。
“林天——!”陳孟生的意志在虛空中發出無聲的咆哮。他猛地“低頭”,發現自己也并非實體,而是一團由微弱冰藍色光芒構成的人形輪廓——正是霜鷹驅動器引導而來的守護意志化身!他看到林天在荊棘王座下的絕望掙扎,看到拉斐爾那令人作嘔的投影,胸中守護的火焰從未如此刻般熾烈!
“滋…無謂…掙扎…數據…終將…歸于…混沌…”拉斐爾的猩紅投影似乎察覺到了這團闖入的冰藍光芒,王座上的亂碼面孔轉向陳孟生,無形的精神威壓如同萬噸海水般碾壓過來!
陳孟生感覺自己這團意志之火仿佛要被瞬間吹滅!他咬緊牙關(如果意識有牙的話),將守護的信念催發到極致!現實中瀕死的痛苦、陸過鐘舍命相救的決絕、對這座城市無辜者的責任…所有情感化為燃料,讓冰藍的光芒在恐怖的威壓下頑強燃燒!
“你的…破銅爛鐵…救不了…他…”拉斐爾的意念帶著嘲諷。
“那就試試!”陳孟生的意志發出怒吼。他不是一個人!現實管道中,陸過鐘那點微弱的翠綠輝光,正通過某種玄妙的連接,跨越虛實,微弱卻堅韌地纏繞上他這團冰藍意志!如同在狂風暴雨中系上了一條救生索!
陳孟生猛地動了!他不再試圖硬抗那無邊的威壓,而是將冰藍的守護意志壓縮、凝聚,化作一支燃燒著冰焰的箭矢!目標——不是拉斐爾的王座,而是荊棘叢中,林天那被纏繞、被侵蝕的意志投影!
“林天——!醒過來——!這是你的戰場!別讓那混蛋得逞——!”陳孟生將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呼喚,連同陸過鐘傳遞來的那絲翠綠凈化之力,盡數灌注于這支意志之箭,狠狠射向林天!
冰藍與翠綠纏繞的意志箭矢,如同劃破永夜的流星,狠狠釘入林天被荊棘纏繞的投影胸口!
嗡——!!!
被猩紅侵蝕、瀕臨熄滅的金色意志,如同被投入滾燙的油脂!一點純粹、熾烈、屬于林天本源的燦金色光芒,猛地從他意志投影的核心處爆發出來!那光芒帶著他獨有的、對數據與邏輯的絕對掌控欲,帶著被拉斐爾踐踏的、屬于天才的傲慢與憤怒!
“錯誤!清除!”一個冰冷、清晰、帶著絕對邏輯意志的聲音響徹整個數據空間!不再是破碎的電子音,而是林天本人意志的怒吼!
纏繞林天的暗紫荊棘如同被潑上強酸,瞬間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劇烈地枯萎、斷裂!啃噬他的猩紅亂碼尖叫著化為飛灰!他那黯淡的投影瞬間凝實,金色的數據流如同奔騰的江河,洶涌澎湃!
拉斐爾的猩紅投影發出憤怒的咆哮,王座上荊棘狂舞,更龐大的暗紫數據流如同毒龍般撲向林天!但此刻的林天,眼中再無迷茫與絕望,只有冰冷的殺意和絕對的掌控!他雙手猛地向兩側一撕!
“權限!剝奪!指令:歸零!”
轟隆隆——!
整個數據空間劇烈震顫!林天腳下冰冷的數據平面瞬間沸騰!無數粗大的、純粹由金色數據流構成的鎖鏈,如同蘇醒的遠古巨蟒,從“大地”深處破土而出!它們無視了撲來的暗紫毒龍,精準無比地纏繞上那座由猩紅亂碼構成的荊棘王座!金鏈上流動著無數冰冷、精密的邏輯符文,帶著對入侵代碼絕對的刪除權限!
嗤啦——!金鏈與荊棘王座激烈碰撞、湮滅!構成王座的猩紅亂碼大片大片地崩潰、消散!拉斐爾的投影發出更加扭曲、憤怒的咆哮,身影在金鏈的絞殺下變得模糊、不穩定!
“滋…坐標…泄露…干擾…源…鎖定…現實…同步…”林天冰冷的聲音在陳孟生的意識中響起,同時,一道包含著外部鋼鐵巨怪核心具體空間坐標的金色數據流,瞬間涌入陳孟生現實的感知!
陳孟生的意識如同被彈弓射回,瞬間回歸劇痛的身體!眼前是狹窄的通風管道,站在前方的林天,身體正劇烈地顫抖!他胸前結晶的光芒在金色與猩紅之間瘋狂閃爍、拉鋸,表面的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一絲刺目的血紅色,如同活物般在幾道最深的裂紋中緩緩滲出、流淌!那是意志層面激烈對抗在現實物質上的具現!
而管道外,那頭鋼鐵電纜巨怪因林天意識空間的反擊而徹底狂暴!它龐大的身軀瘋狂扭動,纏繞的電纜觸手帶著萬鈞之力,狠狠抽打在通風管道外壁!
轟!咔嚓!
本就銹蝕脆弱的外壁瞬間被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冰冷的雨水和外面巨怪狂暴的咆哮聲浪猛地灌入!同時,整個管道結構發出不堪重負的**,劇烈的震動預示著徹底坍塌在即!
“就是現在!陸醫生!”陳孟生爆發出最后的吼聲,他知道林天的意志正在與拉斐爾進行何等兇險的搏殺,那坐標就是唯一的戰機!
奄奄一息的陸過鐘猛地睜開眼,眼中爆發出回光返照般的銳利光芒!他看到了林天結晶上滲出的血絲,看到了陳孟生眼中傳遞的坐標!被孢絲折磨得瀕臨崩潰的身體里,屬于輝光鎧甲召喚者的本能被徹底點燃!他不再壓制左臂的孢囊,反而將最后殘存的所有精神力、生命力,連同對凈化之道的全部領悟,孤注一擲地灌注于左臂裂痕深處那點微弱的翠綠光芒!
“呃啊啊啊——!”陸過鐘發出不似人聲的咆哮,整條左臂瞬間被翠綠的光芒吞噬!那光芒前所未有的凝練、純凈,帶著一種洞穿虛妄、直達本質的穿透力!他染血的左手猛地探出,指尖凝聚的翠綠輝光不再是光束,而是化作一柄純粹由凈化意志構成、高速旋轉震蕩的翠綠手術刀!目標——管道裂口外,那頭巨怪“口器”深處,林天傳遞出的那個能量核心坐標!
“輝光…穿刺——!”
嗤——!
翠綠的手術刀無視了空間距離,無視了狂暴抽打的電纜觸手,如同精準的粒子束,瞬間沒入巨怪“口器”深處那團搏動著的、污濁的暗紫色能量核心!
沒有爆炸,只有最精密的湮滅!
被翠綠光芒刺中的核心猛地向內塌縮!所有暗紫色的光芒瞬間凝固、黯淡!巨怪龐大身軀的狂暴動作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驟然僵直!
“指令…覆寫…執行:自我…解體!”林天冰冷的聲音同時在現實與數據空間炸響!他胸前結晶的金色光芒在猩紅的反撲中短暫地占據了絕對上風!
嗡——!
鋼鐵巨怪僵硬的身軀內部,傳來無數精密構件過載、鎖死的刺耳摩擦聲!緊接著——
轟!轟!轟!轟!
一連串沉悶卻恐怖的爆炸從它龐大的身軀內部各處連鎖爆發!扭曲的電纜被炸得寸寸斷裂,燃燒著飛濺!破碎的金屬濾網和閥門如同炮彈碎片般四散!漆黑的油泥被點燃,燃起熊熊的污濁火焰!整個鋼鐵巨怪如同被點燃的巨型鞭炮,在驚天動地的金屬哀鳴和爆炸火光中,由內而外地解體、崩潰!龐大的殘骸如同山崩般砸落進下方洶涌的污水池中,濺起數十米高的惡浪!
爆炸的沖擊波如同重錘,狠狠撞在搖搖欲墜的通風管道上!
轟隆隆——!
本就布滿裂痕的管道結構終于徹底崩潰!大段大段的金屬管壁扭曲、斷裂、坍塌!陳孟生只來得及用身體死死護住倒下的陸過鐘和林天,就被裹挾著無數金屬碎片的狂暴氣浪和墜落的結構狠狠拍中!
世界在旋轉、轟鳴、破碎…
…
冰冷,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陳孟生被刺骨的寒冷和身體無處不在的劇痛喚醒。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野被一片渾濁的污水占據。他半泡在冰冷刺骨的污水里,后背靠著冰冷濕滑的混凝土殘骸。頭頂不再是密布的管道,而是灰暗壓抑、飄落著冰冷雨絲的天空——他們被爆炸從坍塌的通風管道里拋了出來,落在了一處相對開闊、但同樣被污水和廢墟淹沒的廢棄沉淀池邊緣。
“呃…”他掙扎著想動,全身骨頭仿佛都碎了。胸口的荊棘花紋只剩下微弱的余溫,灼痛變成了麻木的冰冷,生命力如同干涸的河床。他艱難地扭頭。
陸過鐘就躺在不遠處一塊稍高的混凝土碎塊上,渾身濕透,臉色灰敗得如同死人,胸膛只有極其微弱的起伏。他左臂的恐怖景象讓陳孟生心頭一抽——暗紫色的孢絲雖然停止了蔓延,但依舊如同丑陋的烙印覆蓋著整條手臂,甚至蔓延到了肩頸和部分胸口,皮膚下的青黑血管凸起搏動,猙獰可怖。唯有裂痕最深處,還殘留著一絲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翠綠光點,證明著頑強的生命和凈化意志尚未完全熄滅。雨水不斷沖刷著他冰冷的臉龐。
林天則側躺在陸過鐘旁邊,一動不動。他胸前那塊核心結晶的光芒徹底黯淡了,如同蒙塵的灰色石頭。表面布滿了蛛網般密集的裂紋,幾道最深的裂痕里,那如同活物般緩緩流淌的暗紅色血絲,顯得格外刺目、妖異。結晶深處,再也感覺不到任何數據流的波動,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他的呼吸同樣微弱得難以察覺,臉色比陸過鐘更加慘白,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氣的石膏像。
陳孟生想爬過去,想確認他們的狀況,想呼喚他們的名字。但身體沉重得如同不屬于自己,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沖刷著三人,帶走體溫,也沖刷著他們身上混合著血污、油泥和鐵銹的污跡。廢墟之外,城市淹沒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死寂無聲。拉斐爾帶來的絕望陰云,似乎比這暴雨的天空更加沉重。
在這片污濁的廢墟之上,三個傷痕累累的身軀如同被世界遺棄的殘骸。三重微光——陸過鐘孢囊深處那點微弱的翠綠、林天結晶裂紋中凝固的暗紅、陳孟生胸口荊棘花紋將熄的冰藍——在無邊的冷雨和絕望中,艱難地、無聲地亮著,仿佛在對抗著整個世界的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