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胸口的結晶裂痕深處,暗紅血絲如同活物般搏動、蔓延,悄然勾勒出一座微縮荊棘王座的雛形。地下抵抗軍基地的警報凄厲響起——拉斐爾的爪牙竟穿透重重防御潛入核心。
當陳孟生拖著殘軀擋在昏迷的同伴身前時,陸過鐘被孢絲侵蝕的左臂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翠綠光芒。垂死的醫生在劇痛中睜開雙眼,嘶聲指向林天:“種子…是坐標…他在…喂食王座!”
冰冷、搖晃、黑暗。醫療車在廢棄隧道中顛簸前行,引擎的嘶吼在狹窄的混凝土管道內反復撞擊、回蕩,如同困獸垂死的嗚咽。每一次劇烈的顛簸都像重錘砸在陳孟生殘破的軀體上,右臂斷口處被粗糙包扎的劇痛撕扯著神經,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僅存的單薄衣物。應急紅燈微弱地閃爍,在布滿管線和儀表盤的車廂內投下詭譎流動的血色光影,每一次明滅都映照出三張蒼白而瀕危的臉。
陸過鐘躺在左側擔架,那條被銀灰色機械支架包裹的左臂如同來自異星的造物,支架內流動的淡綠色生物凝膠包裹著紫黑壞死的殘肢,維生儀器屏幕上象征生命體征的曲線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旁邊那道代表凈化力量的翠綠波形艱難地壓制著暗紫色的污染標記。每一次顛簸,都讓那微弱的翠綠光芒一陣劇烈搖曳,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
而車廂最深處,是風暴的中心。林天被高強度束縛帶死死固定在擔架上,身體卻在不間斷地劇烈抽搐。他胸前那塊核心結晶被一層半透明的淡金色能量力場籠罩,力場上無數細密的符文高速流轉,發出低沉的嗡鳴。結晶內部,景象令人頭皮發麻——暗紅色的血絲不再僅僅是流淌,它們如同獲得了獨立的生命,瘋狂地扭動、增殖、相互糾纏,形成無數細微的、不斷搏動的觸須狀結構,猛烈地沖擊著淡金色的力場壁障!每一次沖擊,力場便劇烈閃爍,表面蕩開蛛網般的能量漣漪,尖銳的、仿佛玻璃被指甲刮擦的刺耳噪音撕裂著車廂內緊繃的空氣。
“污染濃度……還在上升!92%……95%!力場輸出功率已經推到極限140%了!”操作儀器的老醫生聲音嘶啞,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那條瘋狂飆升、幾乎要刺破圖表頂端的暗紅色曲線,象征力場強度的淡金色線條則在下方艱難地掙扎,岌岌可危。汗水順著他花白的鬢角滾落,砸在冰冷的控制面板上。“鎮靜劑……根本壓制不住!這東西……這東西在他體內生根了!”
“生根?”女戰士“灰隼”——那位眼神銳利如鷹的炮手兼醫護——緊握著固定扶手,身體隨著顛簸搖晃,聲音緊繃如弓弦。她死死盯著林天胸前結晶內那些瘋狂舞動的暗紅觸須,它們每一次沖擊力場,都讓林天的身體隨之發生一次非人的、反關節的痙攣。“老徐!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我們快撐不住了!”
駕駛室與后車廂的隔板被猛地拉開一條縫,老徐那張沾染油污和干涸血跡的臉出現在縫隙后,疲憊而凝重。“‘種子’!拉斐爾埋下的‘種子’!它在吸收林天的生命力和……那結晶里殘留的力量在成長!”他的目光掃過力場發生器上幾個瘋狂閃爍的紅色過載警告燈,又落回林天那張因體內劇變而扭曲、嘴角不時咧出非人獰笑的臉,“‘鼴鼠’七號基地就在前面!堅持住!到了基地有更強的拘束力場發生器!快!”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嗡——!
一股沉悶的、仿佛來自地核深處的震動猛地貫穿了整輛醫療車!車廂內所有未固定的物品瞬間跳起,維生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這震動并非物理顛簸,而是純粹的能量沖擊!源頭,正是林天胸前!
結晶內瘋狂舞動的暗紅觸須,在這一刻驟然靜止!如同億萬條毒蛇同時昂起了頭顱!緊接著,所有觸須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瘋狂地向結晶最中心的一個點匯聚、壓縮、凝結!
噗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擠壓聲響起。在力場屏障內,在結晶布滿裂紋的中央,那無數暗紅血絲竟硬生生地“編織”出了一個拇指大小、極其簡陋卻猙獰無比的暗紅色荊棘王座雛形!王座粗糙的椅背上,甚至隱約勾勒出幾個扭曲的、如同痛苦人臉的浮雕輪廓!
“王座……荊棘王座……”陳孟生躺在擔架上,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收縮成針尖。這微縮的、由純粹罪孽能量構成的邪惡造物,與他在林天意識空間廢墟中看到的、拉斐爾意志投影端坐的恐怖王座,何其相似!拉斐爾的目標,竟然是要在林天體內,以他的軀殼和創生核心為溫床,重鑄那象征七罪權柄的王座?!
隨著這微縮王座雛形的形成,一股冰冷、粘稠、帶著絕對威壓和褻瀆意味的精神波動,如同無形的沖擊波,猛地從結晶內爆發開來!
滋啦——!
淡金色的拘束力場發出瀕臨破碎的哀鳴,表面的裂紋瞬間擴大!維生儀器屏幕上,那條代表污染濃度的暗紅曲線如同瘋馬般徹底沖破了頂格限制,屏幕瞬間被一片刺目的血紅占據!刺耳的過載警報聲撕裂耳膜!
“呃啊啊——!!!”林天緊閉的口中爆發出完全不似人類的凄厲尖嘯,束縛帶在他驟然爆發的恐怖力量下發出令人牙酸的繃緊聲!他的雙眼猛地睜開,瞳孔深處不再是旋轉的暗紫漩渦,而是兩團燃燒著污穢暗紅火焰的深淵!那火焰充滿了純粹的毀滅與饑渴!
“注射最大劑量神經抑制劑!快!”老醫生嘶吼著,抓起一支粗大的針劑撲向林天。
然而,晚了!
轟!!!
淡金色的力場如同脆弱的玻璃罩,在暗紅荊棘王座雛形爆發的能量和那非人尖嘯的雙重沖擊下,轟然炸裂!狂暴的暗紅能量流如同掙脫囚籠的兇獸,混合著無數破碎的能量碎片,呈環狀猛烈地擴散開來!
砰!噗!
首當其沖的老醫生被狠狠掀飛,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屬車廂壁上,針劑脫手飛出,在半空中碎裂。灰隼反應極快,瞬間矮身翻滾,避開了大部分沖擊,但手臂仍被飛濺的能量碎片劃開幾道深可見骨、邊緣泛著詭異暗紅焦痕的傷口,鮮血混合著灼熱的刺痛讓她悶哼出聲。
陳孟生只來得及用殘存的左臂死死護住頭臉,狂暴的能量流夾雜著冰冷的金屬碎屑如同鞭子般抽打在他身上,本就傷痕累累的軀體如同被再次碾過。他強忍著劇痛,視線穿過彌漫的暗紅能量流和飛濺的碎片,死死鎖定林天!
束縛帶寸寸斷裂!林天以一種極其詭異、如同提線木偶般的姿態,猛地從擔架上坐了起來!他胸前的結晶,此刻如同一顆散發著不祥暗紅光芒的邪惡心臟,那微縮的荊棘王座在其中心搏動、膨脹!無數更加粗壯、更加活躍的暗紅觸須從王座基座蔓延出來,刺入結晶的內壁,仿佛在汲取著結晶最后殘存的力量,同時,幾根最粗壯的觸須如同活蛇,貪婪地探向虛空,瘋狂地攫取、吞噬著空氣中彌漫的惰性罪孽因子!拉斐爾散布在城市中的“種子”,此刻成了這邪惡王座成長的養料!
“阻止他!不能讓它成型!”陳孟生嘶啞地咆哮,掙扎著想從擔架上滾下,但右臂的劇痛和身體的虛脫讓他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車身猛地一震,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和金屬閘門沉重的開啟聲,疾馳的醫療車沖進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地下空間,速度驟減。
“基地到了!準備接收重傷員!最高警戒!”老徐的吼聲通過擴音器在隧道內回蕩。
沉重的后車廂門被外面的人猛地拉開,刺眼的探照燈光瞬間涌入,驅散了車廂內彌漫的暗紅能量流。幾名全副武裝、身著簡易外骨骼的抵抗軍戰士手持造型奇特、槍口閃爍著冰藍光芒的能量武器,如臨大敵地圍了上來。冰冷的槍口第一時間鎖定了車廂內唯一坐著的、散發著恐怖氣息的身影——林天!
“目標高度污染!危險等級MAX!拘束!”為首的小隊長厲聲下令。
戰士們訓練有素,沒有絲毫猶豫。兩張大網瞬間射出,一張是閃爍著電弧的能量網,另一張則是布滿倒刺的物理合金索網,一虛一實,朝著林天當頭罩下!同時,數道凝練的冰藍色能量光束精準地射向他胸前那顆搏動著的暗紅結晶,試圖壓制其能量反應。
然而,面對襲來的攻擊,坐著的“林天”只是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抬起了頭。那雙燃燒著暗紅火焰的眼瞳,冰冷地掃過沖進來的戰士,嘴角咧開一個充滿譏誚和非人惡意的弧度。
嗡!
就在能量網和合金網即將觸及他的瞬間,以他胸前暗紅結晶為中心,一圈粘稠得如同實質的暗紅色能量護盾瞬間張開!
嗤——!
冰藍色的能量光束射在護盾上,如同泥牛入海,僅僅激起幾圈微弱的漣漪便消失無蹤。那張閃爍著電弧的能量網撞上護盾,發出劇烈的“噼啪”聲,電弧瘋狂跳躍,卻無法寸進,反而被護盾上涌動的暗紅能量迅速侵蝕、黯淡。緊隨其后的合金索網更是不堪,撞上護盾的瞬間,堅韌的合金絲便如同被強酸腐蝕般迅速變黑、軟化、斷裂!
“什么?!”戰士們震驚地看著足以瞬間制服重型罪孽怪人的拘束手段如同兒戲般被瓦解。
“愚蠢的掙扎……”一個冰冷、粘膩、帶著多重電子雜音和林天聲線底色的合成音,從“林天”的口中發出,每一個音節都如同生銹的齒輪在相互刮擦,“……這具容器,這核心,這初生的‘王座之種’……皆為吾主‘終焉’降臨之基石……阻撓者……湮滅!”
隨著這褻瀆的宣告,他胸前結晶內的微縮荊棘王座猛地一脹!數道凝練如實質、纏繞著不祥符文的暗紅能量束,如同毒蛇出洞,朝著最近的幾名戰士爆射而去!速度之快,遠超反應極限!
“小心!”灰隼的警告和槍聲同時響起,卻已太遲!
千鈞一發之際——
“守護!!!”
一聲撕裂般的咆哮從陳孟生喉嚨里迸發!他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竟然用殘存的左手猛地一撐擔架邊緣,如同撲火的飛蛾,用自己殘破的身軀,硬生生地翻滾到了林天與戰士們之間,擋在了那致命的暗紅能量束之前!
沒有鎧甲,沒有武器,只有一具瀕臨破碎的殘軀和胸膛深處那早已熄滅卻仍被意志點燃的守護之火!
噗!噗!噗!
暗紅能量束狠狠地貫入了陳孟生的身體!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能量湮滅**時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陳孟生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重錘連續擊中,劇烈地顫抖著,后背對應被命中的位置瞬間出現幾個碗口大小、邊緣焦黑翻卷、深可見骨的恐怖貫穿傷!暗紅色的能量如同活物般在他傷口邊緣扭動、侵蝕,瘋狂破壞著生機。鮮血如同噴泉般涌出,染紅了身下的金屬地板。他甚至連慘叫都無法發出,身體如同斷線的木偶般向后軟倒,瞳孔瞬間渙散,生命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驟然微弱下去。
這慘烈的一幕,讓車廂內外瞬間死寂。戰士們目眥欲裂,灰隼發出了悲憤的尖叫,老徐從駕駛室沖出的身影僵在門口。
而發出攻擊的“林天”,眼中燃燒的暗紅火焰似乎也因這純粹的、自我犧牲式的阻擋而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凝滯。胸前結晶內搏動的微縮荊棘王座,那瘋狂攫取外界能量的勢頭也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就在這死寂的剎那——
嗡!!!
一道前所未有的、純凈而磅礴的翠綠色光芒,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地心熔巖,猛地從陳孟生旁邊、陸過鐘那條被機械支架包裹的壞死左臂深處爆發出來!
光芒是如此強烈,瞬間照亮了整個昏暗的車廂,甚至壓過了應急紅燈的慘淡!那包裹著壞死殘肢的銀灰色支架,在這純粹的生命與凈化之光面前,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氣化!支架內原本緩緩流動的淡綠色生物凝膠,此刻如同沸騰的翡翠溶液,被那翠綠光芒徹底同化、點燃!
“呃……啊——!!!”
一直深度昏迷、如同死去的陸過鐘,猛地睜開了雙眼!瞳孔深處,不再是渙散,而是燃燒著兩團痛苦到極致、卻又純凈到極致的翠綠色火焰!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混合著極致痛苦與解脫的長吟,整個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拉扯,劇烈地向上弓起!
那條本已壞死的左臂,此刻成為了翠綠光芒的核心源頭!紫黑壞死的皮膚、肌肉組織在那光芒的沖刷下,如同烈日下的積雪,迅速消融、剝落!但在壞死組織消融的同時,露出的并非骨骼,而是無數由純粹翠綠光芒構成的、如同神經脈絡和能量血管般的復雜光路!這些光路在他殘破的肩部斷口處瘋狂蔓延、交織,仿佛在強行重塑!空氣中彌漫的惰性罪孽因子,在這光芒的照耀下發出“滋滋”的哀鳴,如同被灼燒的油脂,瞬間化為青煙消散!
這突如其來的劇變和磅礴的生命凈化能量,讓結晶內暗紅的荊棘王座雛形第一次表現出了明顯的……忌憚?它搏動的頻率瞬間紊亂,延伸出來攫取能量的觸須如同遭遇天敵般猛地縮回結晶深處!控制著林天身體的污染意志發出一聲憤怒而驚疑的咆哮,燃燒著暗紅火焰的雙眼死死盯住光芒爆發的源頭!
陸過鐘弓起的身體重重落回擔架,翠綠的光芒并未減弱,反而如同呼吸般明滅起伏。他布滿汗水和痛苦扭曲的臉艱難地轉向陳孟生倒下的位置,看著戰友那幾乎被暗紅能量徹底撕裂、生命之火微弱如螢的殘軀,眼中翠綠的火焰劇烈地跳動,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幾乎要將他吞噬。
緊接著,他燃燒的目光猛地鎖定了林天——不,是鎖定了林天胸前結晶內那個搏動著的、暗紅色的荊棘王座雛形!一種源自醫生對生命能量最細微的感知,以及輝光凈化之力對罪孽本質的洞悉,讓他瞬間明白了那東西的恐怖本質!
他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那條由純粹翠綠光路構成的、虛幻而顫抖的左臂,食指如同指向深淵的利劍,帶著無盡的痛苦、憤怒和洞穿虛妄的決絕,狠狠指向林天胸前的結晶,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壓出來的、混合著血沫的嘶吼:
“種子…是坐標!他在…用整座城市…喂食…王座!加速器…是…門!阻止…它…否則…王座…降臨…萬物…皆罪!!!”
嘶吼耗盡了他最后的力量,翠綠的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衰退、內斂,最終只在他殘破的左肩斷口處凝聚成一團微弱卻無比堅韌的翠綠光焰,靜靜燃燒。陸過鐘雙眼一閉,再次陷入深度昏迷,胸膛只剩下微弱的起伏。
車廂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儀器單調的警報聲、陳孟生瀕死的微弱喘息、以及林天胸前結晶內那暗紅荊棘王座雛形在短暫受挫后,重新開始加速搏動所發出的、令人心悸的“咚…咚…”聲。
冰冷的探照燈光下,三重微光以最殘酷的方式交織:陳孟生身上被暗紅能量侵蝕、生命急速流逝的貫穿傷;陸過鐘左肩處頑強燃燒、凈化著周圍罪孽因子的翠綠光焰;以及林天胸前結晶內,那不斷搏動、汲取著絕望與罪孽、向著完整荊棘王座形態悄然演化的暗紅邪種。
老徐臉色鐵青如鐵,灰隼捂著手臂的傷口,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戰士們緊握著武器,冰冷的槍口依舊鎖定著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身影。基地深處,凄厲的防空警報毫無征兆地、撕裂地下空間死寂的黑暗,尖嘯著響起——
拉斐爾的爪牙,已然嗅著王座之種的氣息,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