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手指狠厲,直接深深刺進了妖怪的眼睛,順勢一拉,與此同時膝蓋頂住對方小腹,拉遠距離,在這個時候,一聲如猛獸般的嘶鳴聲。
大黑狂奔而來,直接咬住周衍的后衣領子。
猛然一拉,周衍被從妖怪身前拉遠,在地上翻滾了一次,卸去力道,抓住地魄刀,大聲道:“干得好,大黑,晚上給你加三個豆餅!”
同時,沈滄溟的重刀已經直接從女妖后腰劈進去。
橫刀炸開血色的火焰,血色煞氣,人族勇冠三軍的邊軍才有的烽燧火,和周衍的金色人道氣運火,是不同的分支方向。
織娘這一道身影散開,就被敖玄濤的水流沖擊。
周衍順勢猛然橫斬。
金色的烽燧火覆蓋了地魄刀,直接鑲嵌進了織娘身軀里,血色烽燧火和金色烽燧火,兩道火直接交錯,將織娘肉身斬斷,徐徐消散化作金粉。
周衍一掃腰間,青玉葫蘆飛出,葫蘆口冒出一股流風。
這一股旋風直接將金粉全部吸收進去。
青玉葫蘆的表面上流光起伏了好幾次,還是穩定住。
木德公給的寶貝還是有用的,這玩意兒也算是煞氣,織娘的身影消散的時候,噙著柔軟的微笑,道:“郎君還真是調皮呢,不過也好,十二個時辰之后,你還是會屬于我的。”
最后被周衍一刀劈碎,烽燧火炸開,徹底消失不見。
書生殷子川飄出來,道:“郎君,這是怎么回事?”
周衍手中地魄刀收入刀鞘,道:“織娘,臥佛寺恐怕已經落到了織娘手里,道長你去報官,我和沈叔會去臥佛寺看看,沈叔的故人還在那里。”
沈滄溟緩聲道:“你留在這里。”
周衍道:“可是……”
叔侄兩個爭吵的時候,元丹丘看著落在地上的青蓮子,臉色難看,能感覺到李平陽的三魂七魄之一變得微弱,青蓮子上,隱隱有絲絲縷縷的金色紋路。
局勢變化。
空空和尚忽然叫道:“等一等!”
周衍道:“怎么了?”
老和尚幾步跑到周衍身邊,抓住了周衍手腕,拉起來一看,看到周衍手指上有一片金粉,老和尚面色大變,立刻摘下手中佛珠,一下給周衍的手掌套住。
木質佛珠的紋路亮起了淡淡的佛光。
佛光明亮,然后齊齊碎裂。
那兩根手指,正是剛剛周衍在和織娘戰斗的時候,直接戳爆對方眼睛的兩根,金色粉塵逐漸清晰,空空和尚叫道:“糟了糟了,郎君,你不該沾她的血的!”
可想到剛剛周衍直面織娘,不是他動手果斷,恐怕就不只是兩根手指的問題,老和尚也沒有辦法說不對,元丹丘道:“和尚你不要啰嗦,說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況!”
老和尚頭痛不已,道:
“你們可還記得貧僧之前說的,周圍百姓的病嗎?”
是在往古槐集趕回來的時候,空空和尚說的,周圍百姓的身上多出粉塵來了,老和尚覺得是病,想辦法為這些人治病,卻被盜走了白蓮花。
空空和尚苦笑道:“其實這些人,根本不覺得自己是得病了……”伴隨著空空和尚的講述,周圍百里的那些村鎮百姓的事情漸漸展露在了周衍等人面前。
一開始,是有個目盲老者,摸了摸佛像,忽然就好了。
能看人,能認得人,這事情可稀奇,一下子就傳開來了,老者找了半晌,才知道那佛像是臥佛寺大佛,有些病痛的百姓就去臥佛寺摸佛像,也都好了。
瘸腿的能夠行走自如,眼睛瞎了的能看物,聾子能聽響。
這寺廟一下子香火就旺盛起來了,不知道多少人去,而被佛認可許諾的人身上就會多出金色粉末,一旦有了金色粉末,身上的病痛,甭管是多大的病,只一兩天就好了。
就連以前那些脾氣不好的人,不學無術的人,在朝佛之后,都變好了,曾經吃喝嫖賭的人,變得安靜有禮,脾氣爆炸的惡人,變得彬彬有禮。
所以信奉的人越來越多。
空空和尚道:“但是,那是病……”
周衍看著手指上的金粉,想到了有關于臥佛寺的種種,想到了陳氏慘案,人皮蟲蛻,犀牛角血化妖蟲,道:“大師不妨把話都說明白些。”
“那些有金粉的人,是不是早就變成了一張人皮。”
“他們的病痛好了的原因,還有脾氣改變原因。”
“都是因為他們皮囊下面,早就成了妖怪。”
空空和尚雙手合十,面露苦澀。
周衍閉著眼睛,腦海中知道的那些東西匯聚起來,道:“這個病發作的鎮子和城里的中間,有沒有一家陳家大姓。”
空空和尚道:“有的有的。”
“當年大唐玄奘三藏法師,俗家姓陳,他還有個姐姐,年老的時候和姐姐見面的時候,痛哭一場,他死之后,他姐姐的孩子里有過繼改姓為陳,算是給三藏法師父母延續香火。”
“就算玄奘法師的性情不在意金銀,可是這一脈陳家過得其實不錯,算是個當地富戶員外,就是這一家陳家,最先遭了災……”
“唉,當年玄奘法師,手持八百斤水磨混鐵禪杖,獨自跨萬里之遙,何等豪情壯志,這幫妖怪,為什么不敢在玄奘法師還活著的時候出來,親自向他討要東西呢?”
于是周衍明白了祝子澄故事里的那個陳家是什么。
陳氏。
大唐玄奘三藏**師一脈。
那么,結合臥佛寺,周衍就不得不猜測,這妖怪是在找玄奘法師的某個東西了……
農神神性,安史之亂,泰山崩殂,四下妖魔。
什么破世道。
織娘……
青冥坊主。
這些妖怪……
周衍心中有勃然的怒意和殺意,卻被壓制住,他抬起手臂,看著蔓延到了掌心的金色紋路,看向和尚,道:
“所以,那女妖的意思就是,十二個時辰后,我就要變成人皮了?”沈滄溟眼底漣漪波濤,聲音卻沉靜,毫不猶豫拔出刀來,道:“周衍,把手臂伸出來。”
老和尚連忙道:“不必不必,大俠。”
“貧僧剛剛查了查,這位少俠的功體很扎實,體魄雄渾,又有山神的氣機,就算是大妖織娘的力量,也沒有辦法像是吞噬普通人一樣,十二個時辰就把少俠化作蟲蛻。”
周衍松了口氣,道:“所以,這東西對我沒用?”
老和尚搖了搖頭,伸出兩個手指:“我是說。”
空空和尚老實巴交道:
“少俠至少可以支撐二十四個時辰。”
周衍都被氣笑了。
元丹丘則是一腳將老和尚踹開,拉出周衍手臂,眉頭皺起,道:“少俠,將衣服脫了!”周衍看著那邊,一旦察覺不對,就要把自己手臂剁了也要保住自己性命的沈叔。
周衍老老實實把衣服脫了。
一身筋肉。
元丹丘直接拿出金針,給周衍手臂大穴阻住,渡氣渡法,那本來要蔓延到周衍筋骨當中的金色粉末,就這樣被死死地壓制住,死死封鎖在了手臂上,浮現在皮膚,化作花紋。
開壇做法,又起卦卜算。
元丹丘和老和尚都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郎君能抵抗住一段時間,這蟲子還只是蟲卵,殺滅了這金蟬真身,蟲卵的活性自然就停止了,到時候輕易就可以停住了。”
至于這金蟬真身在哪里?
空空和尚,元丹丘,還是周衍,沈滄溟都知道。
唯有臥佛寺!
周衍呼出一口氣,這個時候他竟還能笑得出來:
“沈叔。”
“這下,你可沒辦法,攔著我,不讓我去了。”
沈滄溟按著周衍的手臂,道:“……八品。”
“什么?”
沈滄溟道:“烽燧進階,八品玄官為【鎮戍】。”
“是王忠嗣將軍獨創,需服【熔心鎮戍丹】,可以引戰火淬煉肉身,排出雜質,這一批丹藥,是當年青海湖大劫,打得吐蕃十年不敢犯大唐邊疆時候,將軍在沙場之上所淬煉。”
“天底下沒有剩多少,其中一枚,就在我那故人手中。”
“這丹藥里面有王忠嗣將軍的一縷煞氣和戰意。”
“我不相信,區區蟲妖邪祟,能擋住。”
周衍點了點頭,道:“好。”
沈滄溟看向老和尚和元丹丘,老道士從剛剛只言片語里面,已經多少猜測出眼前這漢子身份,心驚肉跳,卻還是道:“貧道想辦法短暫鎮住這些東西。”
元丹丘已經是六品道門玄官,不擅長正面廝殺。
可是也只是不擅長正面廝殺。
元丹丘開壇做法,取出符箓,點燃化水,然后取出了筆,蘸丹砂和符箓,香灰,在周衍的右臂上,龍飛鳳舞,刻錄了道門的【凈身神咒】。
老和尚撓頭半晌,道:“郎君把后背給我。”
他呼出一口氣,空空和尚掏出來一粒珠子,嘴角抽了抽,還是放了回去,轉而拿出來了一個木佛,也焚了,在周衍背后畫了一副畫。
沈滄溟看到,那是一副【鎮獄明王圖】。
佛門,道門兩股玄官之力,壓在周衍身上,周圍的瘴氣都似乎遠遠離開,就連殷子川和慧娘都沒辦法靠近周衍太近,他握了握拳,沒有感覺到自身的實力有多少提升。
但是他現在渾身加滿了各種特攻和特防buff。
一拳頭打在鬼魂的臉上,都具備有真正意義上物理超度的能力。
邪魔妖怪之類的,業力深重的家伙靠近,都有可能被周衍直接撞的魂飛魄散,一個六品道門玄官親自寫的【凈身神咒】,一個不知道根底的和尚畫的【明王鎮獄】。
元丹丘的護法神將折了,他不擅長正面作戰。
和尚也差不多。
元丹丘因為周衍中招,多少和自己相關,愧疚至極,看著周衍身上那件破舊衣服,想了想,道:“小友,拿著。”他脫下身上的道袍,扔給周衍。
元丹丘道:“貧道不擅戰斗,但是這一身道袍是【餐霞樓】之物,吾師胡紫陽真人,開內丹派法脈先河。”
“此物暫借給你。”
“穿在身上,可以遮掩你身上的氣機,也算是能擋一擋邪法。”
“至于這位大俠……”
元旦丘看向沈滄溟。
差點被煞氣晃花了眼。
這是什么頂尖的殺胚!
有這樣一身煞氣,什么邪術的效果都要降低。
比方說金粉蟬蛻邪法,周衍會中招,但是沈滄溟就是在金粉里面洗澡都沒事。
邊軍服役二十六年,歷經數次名震史冊的大戰。
沈滄溟就是一尊行走的烽火臺。
周衍把原先的外袍扔了,將這道袍往身上一裹,革帶系了腰,寬大道袍袖子也捆好,便像是個俠客,又像是個道士,沈滄溟道:“東西呢?”
周衍把從河東灘會里弄來的東西給了沈滄溟。
沈滄溟道:“刀給我。”
“先器煉。”
周衍其實很好奇,地魄刀這樣的兵器,可以用后世的方法來器煉嗎?若是器煉之后,又有怎樣的效果呢?
器煉按部就班進行,周衍刻了符箓后。
把自己的血滴落在了符箓的中心上,本該如此。
可在周衍的血滴落的時候,卻忽有異變。
周衍的血直接滲入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