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梵蒂在一扇采用虹膜與指紋雙重驗證的厚重金屬門前停了下來。
隨著驗證通過,門無聲地向內滑開。
“請進?!?/p>
常黎邁步走了進去。
梵蒂的房間并非他想象中的冰冷。
房間的面積雖然比不上他那間位套房,但也絕不算小。
設計精巧、五臟俱全。
進門是一個小小的會客區,擺放著一張單人沙發。
往里走,則是由一張巨大的多功能辦公桌和一整面墻的嵌入式書柜構成的工作區。
最內側,則用一道玻璃墻隔開了一個小小的休息區,隱約能看到一張床的輪廓。
整個房間的色調以冷灰色和白色為主,但點綴著一些暖黃色的燈光和幾盆生機盎然的奇異綠植。
常黎的目光很快被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吸引。
桌面上擺放著一些紙質文件和幾支不同顏色的標記筆。
“咔噠。”
一聲輕微的金屬脆響從他身后傳來。
是門鎖落鎖的聲音。
常黎的眉梢動都沒動一下。他根本不在乎。
現在的他,或者說,現在的“常黎”,就是整個人類文明延續的絕對核心。
是燈塔這艘破船在黑暗宇宙中航行的唯一坐標。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對他不利,因為讓他出事,就等于親手掐滅了人類重獲光明最簡單直接的希望。
難不成還要給馬克干半死插個脊骨去成為什么橋梁?
至于危險?別逗你黎明哥笑了。
他甚至覺得梵蒂這種謹慎的行為有些多余,但可以理解。
機密文件的閱讀確實應該保持保密性。
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桌面上一個標題用紅色字體加粗的數據板所吸引。
【關于人類“火種”延續的應急預案——最高絕密】
他非常自然地走到桌前,拉過那把一看就是梵蒂經常坐的人體工學椅,安然坐下。
他的指尖翻開文件,內容隨之展開。
(常黎大人的手指一勾,所有群員都開始流水了)
就在他開始認真閱讀方案的時候,他的身后,開始傳來一些細微的、持續不斷的聲音。
像是布料摩擦的沙沙聲,又像是某種搭扣被解開的咔噠聲。
常黎依舊毫不在意。
或許是梵蒂在脫下那身在外面沾染了灰塵的長袍,準備換上更舒適的居家服。
畢竟,接下來可能是長時間的方案討論,這很正常。
他的全部心神,已經沉浸在了這份方案之中。
然而,他越看,眉頭就皺得越緊。
表情,從最初的好奇,逐漸轉變為驚訝,最后,變成了一種混雜著濃厚疑慮的無語。
眼熟。
這份方案,太眼熟了!
方案的核心,是建立一個最優基因庫,通過強制性的基因測序,篩選出具有顯著優勢的個體。
然后,通過人工授精和體外培育技術,定向培育下一代。
其中詳細羅列的關于基因匹配的復雜算法、社會化撫養體系的構建。
以及一套全新的、以貢獻度和基因為雙重標準的社會資源分配體系……
這就是BT-T274不久前跟他提出過的科學定向繁育手段。
當時,BT通過對燈塔現有資源分析,得出了這份理論上最高效的方案。
但常黎在審閱時,認為這個方案太過激進。
容易抹殺人們剛建立起來的希望。
其核心理念與燈塔民眾長期以來所接受的繁育法則高度相似,因此被他暫時擱置,列為了備選方案。
這個方案的數據模型,應該只存在于他和BT的核心數據庫里。
怎么會出現在梵蒂這里?
正好在此刻,他聽到了身后傳來的,赤足踩在冰冷地板上的輕微腳步聲。
那聲音不疾不徐,正一步步向他靠近。
應該是梵蒂過來了。
“我說……”
常黎剛想開口,詢問這個方案的來龍去脈。
他一邊開口,一邊順勢轉動了身下的椅子,讓自己面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然而,他準備好的所有問題,都在椅子轉過來的那一瞬間,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嚨里。
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他沒料到,會是眼前這般景象。
椅子剛剛轉過九十度,他的視線,就被一片突如其來的、溫潤的雪山給徹底占據了。
那景象,幾乎是直接懟在了他的臉上。
梵蒂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的椅子旁,并且正彎下腰,似乎是想從他旁邊的桌面上拿起什么東西。
這個彎腰的動作,讓她上半身,以一種毫無防備、也毫無保留的姿態。
呈現在了與她近在咫尺的常黎面前。
那名為荷光者教袍的大門,此刻正以一種極其奔放的姿態,大敞著,像兩扇剛剛被推開的門。
如同周日的游樂園,歡迎唯一的游客到來。
豐潤的包子,因為重力的作用,呈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飽滿弧度。
看的出來廚藝恰到好處,發酵的面團包含著內陷,在蒸氣的作用下挺立,晶瑩飽滿。
為了區別餡料,包子上還點綴著豆子,這是早餐店的慣用手法,能夠快速找到顧客想要的口味。
豆子的話,應該是甜蜜的豆沙餡,可能還混合了牛奶,有一股奶香味。
剛出爐的,微微顫動著,蕩漾開一圈圈令人目眩神迷的漣漪。
豆子因為接觸到空氣后有些微涼,像是失去水分了,蜷縮起來,卻又倔強地挺立著。
常黎的視線,被這近乎蠻不講理的風景線給牢牢吸住了。
但他并沒有驚訝。
畢竟,你黎明哥已經不是未經人事的雛兒。
原來如此。
什么BT的方案,什么火種的延續,都只是引子。
這才是她真正的方案。
用最原始、最無法抗拒的方式,來實踐延續人類的計劃書。
順其自然就好,這就是她的方案。
梵蒂似乎也感覺到了常黎的目光,她緩緩地直起身子。
她那張戴著銀色面罩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那雙露在面罩外的、殷紅的嘴唇,卻微微上揚,勾起一個自信而魅惑的弧度。
薄薄的布料,如同一座冰淇淋上的薄荷葉的,反而比完全的雪糕,更增添了幾分引人探究的**。
“常黎大人,”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沙啞的、魅惑的氣音,像一條滑膩的蛇,鉆進他的耳朵里。
“看來,您已經看完了我的方案。覺得……怎么樣?”
常黎靠在椅背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伸出手,動作自然而流暢,沒有絲毫的遲疑,仿佛排練了千百遍。
他的手,并沒有去觸碰那些已經被梵蒂主動展示出來的、最顯眼的風景。
而是非常精準地、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力道,輕輕捏住了梵蒂那線條優美的下巴。
他的拇指,輕輕地摩挲著她光滑的皮膚。
然后,順勢向上,勾住了她那副冰冷的、礙事的銀色面罩的邊緣。
“方案很好?!?/p>
常黎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絕對的掌控力。
“但在討論之前,我想先看看,這份優秀方案的制定者,究竟長什么樣?!?/p>
說著,他的手指微微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