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光者放棄了抵抗,整個晨曦大廳的局勢,似乎已經(jīng)塵埃落定。
然而,常黎卻并沒有看向那個徹底失敗的陰謀家,他頭盔下那如同鷹隼般的目光,掃過癱軟在地、捂著臉面目猙獰的查爾斯,沒有停留哪怕一秒。
他轉(zhuǎn)身,邁開步伐。
那雙踏過血泊與碎石的鐵馭戰(zhàn)靴,發(fā)出沉重而規(guī)律的“咔、咔”聲,每一下,都像敲在眾人緊繃的神經(jīng)上。
他的目標明確,徑直走向了那個放棄抵抗、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的荷光者。
他在她面前站定,身影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怎么了,荷光者大人?”
常黎的聲音通過頭盔傳出,帶著一絲玩味的戲謔。
“不和你的會首大人一起,宣判我的罪行了嗎?”
荷光者身體猛地一僵。
她猛地將頭瞥向一邊,拒絕去看那張造型奇異的頭盔,她幾乎能想象出那頭盔下可惡的臉是什么表情。
至于為什么能想象到,那你別問。
她精致的下頜線繃得緊緊的,牙齒死死地咬在一起,仿佛要將滿腔的屈辱與憤怒嚼碎。
常黎發(fā)出一聲低沉的輕笑,笑聲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嘲弄。
下一秒,他那被手套包裹的右手閃電般伸出。
不是扼喉,也不是攻擊,而是用一種更具侮辱性的方式,粗暴地攫住了她光潔精致的下巴。
手指毫無憐惜地發(fā)力,強行將她的臉扭了回來,逼迫她正視自己,那白皙柔嫩的臉頰肉,在他的巨力下被擠壓得微微變形。
“可惡……”
這兩個字,荷光者沒有說出口,卻在她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痛。
還有瘙癢的合成纖維觸感,手套的粗糙材質(zhì)摩擦著她臉頰上的嫩肉。
但比這強烈百倍的,是那如同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她理智淹沒的奇恥大辱!
她是誰?
她是荷光者!是光影會的代行者,是燈塔律法與秩序的象征!是無數(shù)上民仰望、塵民畏懼的存在!
可現(xiàn)在,這個男人,這個被她視為叛逆、視為罪人的男人,正像對待一個卑賤的戰(zhàn)利品一樣,肆意地羞辱著她!
這比任何嚴刑拷打都更讓她難以忍受!
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叫囂著掙脫,反擊!用鞭子將眼前這張可憎的臉撕碎!
但她不能。
不遠處,那些機械士兵正在高度警戒,有任何對常黎的逾越行為都會招來攻擊。
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無力,最終只能被死死地壓抑在胸膛里,化作一股毒火,全部灌注到她的面具下雙眼中。
常黎很滿意她這副充滿了恨意卻又無能為力的表情,從她抿的死死的紅唇就能看出來,如果不是場地不允許,恐怕自己一松手,她就會一口咬過來。
他松開了鉗制她的下巴的手,轉(zhuǎn)而用帶著金屬護片的指背,輕輕地、富有節(jié)奏地拍了拍她那因受壓而微微泛紅的臉頰。
“啪…啪…啪…”
聲音不響,卻充滿了極致的羞辱。
癱倒在不遠處的查爾斯,死死地攥住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自己最忠誠的下屬被如此羞辱,雙眼因極致的憤怒與無力而充血赤紅,卻連一聲像樣的怒吼都發(fā)不出來。
就在荷光者即將被這股屈辱徹底沖垮的瞬間——
“都住手。”
一聲低沉、蒼老,仿佛久未言語的沙啞聲音,突兀地響起。
這聲音不大,甚至有些虛弱,卻像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瞬間蓋過了大廳內(nèi)所有的嘈雜。狂熱的塵民、獵荒者,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齊齊望向聲音的來源。
側(cè)門無聲地滑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身穿制服、神情肅穆的鏡南,而是她推著一架輪椅,輪椅上坐著的,是一個面容枯槁、雙目緊閉,但身上卻依然散發(fā)著久居上位者氣息的老人。
燈塔城主,摩根。
“什么?!”
查爾斯在看到那個老人的瞬間,瞳孔猛地收縮到了針尖大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比死亡更甚的驚駭!
父親?!
他怎么會在這里?!
難道是昏迷藥劑量不夠嗎?可就算提前醒來了,自己也明明讓最忠心的教士,以保護城主靜養(yǎng)為名,將他軟禁在居所里。
這樣一來,只要晨曦大廳這邊塵埃落定,常黎和獵荒者對防衛(wèi)軍動手,塵民暴動,之后摩根哪怕出來,面對這種情況也無可奈何才對。
他是這么認為的......
可動手變成了屠殺,暴動變成了......
沒有一件事是成功的。
不等查爾斯從這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更加讓他絕望的景象發(fā)生了。
呼呼呼——
隨著側(cè)門的完全洞開,一隊又一隊全副武裝的精銳城防軍士兵,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如潮水般涌入晨曦大廳。
他們裝備精良,隊列森嚴,迅速分散開來,冰冷的槍口對準了場內(nèi)的所有教士,轉(zhuǎn)瞬之間便控制住了整個混亂的現(xiàn)場。
而最后一個從隊列中走出的身影,則讓查爾斯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那人身姿挺拔,肩寬背厚,一只機械手臂,一身筆挺的將軍制服上,纖塵不染。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如刀子般落在了查爾斯的身上。
正是本該被森格拿下,被軟禁在中央指揮室的維克托將軍!
到這一刻,查爾斯怎么可能還不明白!
這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由自己親手觸發(fā),卻由他最看不起的、行將就木的父親所布下的驚天大局!
自己以為在第五層,實際上,從一開始就在父親的俯視之下。
他所謂的軟禁,所謂的奪權(quán),都只是父親將計就計,引誘自己將所有黨羽全部暴露在外的致命誘餌!
但是……維克托是怎么脫困的?
他自認為計劃周密而迅捷,維克托身邊不可能有足以抵抗的力量,他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掙脫枷鎖,并且重新召集了如此之多的、忠于城主的部隊?!
查爾斯的大腦,在極致的不解中,陷入了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