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空中,便已經死透了。
陳湛一撞,將千葉白整個人差點從中間撕開,五臟六腑,經脈竅穴,如被石碾子碾過,內臟模糊一片,稀碎!
此刻,小田泉看著眼前的尸體,一陣失神。
宮城長順之死還能交代,比武而死,再報仇便好。
千葉白的師承和家世...
他承受不來,也沒辦法承受。
臺下說要陳湛顧全大局的霍東閣也愣住,不是驚訝陳湛不給他面子,而是他覺得陳湛不像是不顧一切,不懂道理之人。
這番殺了人,固然大庭廣眾之下日本人沒辦法做什么。
但今日過后,不知道多少人要遭受清洗,遭受壓迫!
尤其是陳湛自己!
“打得好!”
“該打,該死,哈哈哈哈。”
“兄弟好拳功,哪個武館的招子?明天便帶我兒子過去。”
“有種,這才是霍大俠的傳人,有囊氣。”
津門的武林中人知道大難臨頭,有些身份的人也明白不好收場。
但普通百姓,看熱鬧的人不那么認為,他們只樸素的知曉,陳湛代表的是精武門,是霍元甲,他打死了日本人,打贏了日本人。
打殺的是侵略者,便值得贊頌。
不管后果如何,再慘,還能比二十九年前那夜更慘?
這個道理,很多時候,底層更明白。
陳湛甩甩手,長久的爆發讓他也有些筋骨酸澀,信步走下臺去。
“唉,陳兄弟,你要大禍臨頭了。”
霍東閣長吁短嘆道。
陳湛看他一眼,搖搖頭,意興闌珊,心中更是覺得無趣。
霍元甲一生無所畏懼,卻生了個瞻前顧后的兒子。
“你還是早點出城吧,往南走,那邊好一些。”見陳湛不說話,霍東閣又道。
“在下提前就跟霍兄說過吧?”陳湛見他喋喋不休,主動開口。
“什么?”霍東閣一時之間沒明白。
但隨即想到,陳湛上臺之前就說了,要把他們都全打死。
至于麻煩,陳湛當然知道,但那重要嗎?
霍東閣,乃至這些武人心中所想,陳湛當然懂。
但問題是,你萬般提防,千般退讓就能和平共處,相安無事?
這是很可笑的想法。
別說什么站在先知者的視角上看問題,陳湛雖然來自后世,知曉日本人后來的殘暴非人,但這個時代,已經不是清末了。
八國入侵多少年了?
當年清廷也想著割地賠款,百般退讓,想要維持茍延殘喘的統治。
可是呢?
一夜攻入皇城,燒殺搶掠,跟你講道理?跟你講緣由?
侵略你,搶奪你,需要理由嗎?
你弱,就他媽是理由!
你弱,就打你,就殺你!
越是退讓,越是欺凌你!
陳湛固然可以顧全大局,讓小日本無從發難,但問題是這次已經欺負到頭上了,下次呢?
下次誰來保住精武門的牌匾。
精武門之后是誰?
日本人用不了多久時間,便將津門武林名聲掃地了。
武林之后是什么?是底層百姓,還是當局高層?
屆時,誰來顧全大局?
陳湛懶得跟霍東閣解釋這個道理,他的大局,不是自己的大局。
陳湛的大局便是殺,殺到他怕,殺到他懼。
日本人開始全面侵華,從來不是因為某個人某件事大局沒有做好,而是他覺得積蓄了足夠多力量,能夠短時間一掃華夏,占據這片五千年榮耀之地。
五千年未有之變局,從不是一人能改變的,但陳湛會在其中盡最大可能,出一份力。
這時候日本人也反應過來,各種聽不懂的日語叫罵,也有幾句熟悉。
陳湛目光掃過去,對方登時閉嘴。
“哈哈哈哈,爽啊,爽利啊!”
隨著歡呼和叫罵聲,陳湛哈哈大笑,從人群中離開。
當然他心神都放在自己身上,雖然附近人很多,但難保日本人瘋了,打黑槍,暗中偷襲。
他剛剛離開,有人立刻遠遠跟上,生怕陳湛直接跑出城。
這場盛會也落下帷幕。
只剩下一地狼藉。
茶館二樓的小田泉還愣站在原地,不多時,一個日本武士將他叫走。
武林人士也各自散去,大多跟隨霍東閣回到精武門,霍東閣雖然受了傷,但精武門也不至于無法招待這些人。
不過回到精武門的駐地。
八極門和一些津門本地小門派的人沒有跟來。
段五發現陳湛并未跟來。
陳湛應該不是津門人,津門確實沒有孫氏太極這個門派。
而且最重要的是,陳湛沒有一點津門口音。
如果是津門人,這幾乎不可能。
這便是不愿意再給精武門添麻煩了,霍東閣再嘆一口氣,深覺自身無能,若有父親的拳術,便不用走到這種局面。
陳湛面臨的危局,自然比其他武人和精武門要強烈的多。
日本方一定會想盡辦法殺他,無所不用其極,絕不再是擂臺比武。
暗殺、黑槍、下毒、圍攻,都不會少。
所以陳湛不回精武門,或許真是為他著想,不忍連累。
實際上,是他想多了。
陳湛意興闌珊了,和精武門的武人接觸兩天,已經讓他覺得無趣,或許是時代局限性,他不會怪罪,但也不愿與之混跡在一起了。
陳湛找了個偏僻客棧,靠近北碼頭,平日都是走水路的客商,腳夫,在此休息。
單間只有兩間,他也無所謂環境,進屋倒頭就睡。
其實他不是很困,精神不疲憊,但筋骨肌肉有些酸痛,而且后面肯定要面臨一系列追殺、暗殺。
養精蓄銳,未雨綢繆。
陳湛深深沉入睡眠之時,整個津門都在醞釀一股風暴。
三五國術館,霍殿閣端坐上首。
堂內都是核心弟子,趙玉亭、孫玉龍。
高振北還在醫院養病,不過已經很穩定了,斷了一條臂,只有養一條路。
不過幾人討論的中心不是他,而是陳湛。
“玉亭,你挑戰他的事情,估計要擱置了,他如今是眾矢之的,整個日方不知道會出動多少人暗殺他。”
“我們與他是私仇,如今國仇在前,不好火上澆油。”
霍殿閣看的很清楚,三五國術館可以明面上跟日本人打擂,但也不敢得罪太狠。
家大業大,顧忌太多。
而陳湛不顧及這些,不管后果如何,他自己才是承受最大怒火的人,僅這一點,便值得敬佩。
“外敵當前,自當團結,玉亭明白。”趙玉亭自然明白,此刻確實不適合再提比武的事情。
“高師弟那邊?我明日再去一趟,他會理解。”孫玉龍道。
霍殿閣點點頭,起身走到院中,剛過中午,天氣更陰冷了,陽光不見,烏云滿天。
“咔啦~咔啦~”
幾聲雷霆,很快便有暴雨而至。
沒有任何前奏,直接便是山呼海嘯的暴雨,轟然而落,雨水將房檐上的鳥雀驚走,形成一道雨幕。
“山雨欲來,今日過后,津門九渠,水愈發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