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夫人笑著勾了下江初月的鼻尖,笑盈盈道:“我孫女是京城最好的姑娘,月老牽線,你將來的夫君必定是全世界最好的男子。”
江初月在壽安堂陪蕭老夫人用午膳,這才恭敬地請安辭別。
她踏出壽安堂時,夏日明晃晃陽光灑下來,江初月?lián)P起臉龐,瞇著眼,感受陽光穿過睫毛,在眼前暈開朦朧的光團。
天空湛藍,白云朵朵,王府里的花草樹木生長茁壯,處處生機勃勃。江初月深呼吸一口氣,嘴角的笑容慢慢綻放。
和孫家的婚事作廢,壓在她肩頭的巨石仿佛被卸去。
她感到輕松。
她就像個被判絞死的死刑犯,捆在她喉嚨的繩索松了一點,她終于能有一絲絲喘息的機會。
“小姐,咱們回屋嗎?”寶珠跟在江初月身后詢問。
“先去賞荷。”江初月拎著裙擺,腳步輕快朝花園走去。
后院花園荷花盛開,粉色花瓣在日光下舒展。
一只粉色的蝴蝶翩翩飛舞,蝴蝶繞著江初月飛了兩圈,又撲棱翅膀追去。
江初月玩性大發(fā),捏著團扇去追蝴蝶。
不遠處的廊檐下,蕭戟負身而立。他眸光追隨著少女歡快的身影,他已經(jīng)許久沒見到如此鮮活可愛的江初月了。
記憶里的小女孩總是活潑天真,總喜歡追在他身后,嗓音清脆地呼喊“兄長”。
她會去追逐蝴蝶,也會在草地奔跑放風(fēng)箏,雷雨交加的夜里害怕地睡不著,她抱著枕頭去敲蕭戟的門...
后來江初月慢慢長大,活潑消減,她變得知書達理、溫雅賢淑,成為標準的京城貴女。
眼前追逐蝴蝶的少女令人憐愛,蕭戟情不自禁看了很久。
江初月忙著追蝴蝶,沒注意到屋檐下的蕭戟,她腳尖踩到青石板臺階,差點摔倒在地。蕭戟長臂一伸,穩(wěn)穩(wěn)將她扶住。
江初月貓兒似趴在他胳膊上。
少女身上淡淡的香飄過來,在蕭戟鼻尖縈繞,蕭戟喉結(jié)悄然滾動。
被江初月手指觸碰的地方,隱隱發(fā)燙。
“兄長,是我沒看路。”江初月臉頰燒起來,慌忙退后兩步。
蕭戟打趣道:“多大個姑娘,還在追蝴蝶?”
江初月低頭不吭聲,蕭戟看到她泛紅的耳根。耳朵白皙如玉,耳垂一點紅寶石似的紅。
很可愛。
蕭戟溫聲說:“你和孫家退親,這是好事。你還小,不用急著嫁人。就算一輩子住在蕭府,我也養(yǎng)得起。”
江初月心跳漏了一拍。
她莞爾一笑:“多謝兄長。”
雖知道蕭戟說的是玩笑話,但江初月還是感到開心。
江初月問:“兄長,你今日不去教場演兵嗎?”
蕭戟告訴她:“等會再去教場。對了,有件事要告知你——半月后皇后生辰,皇后傳了道懿旨,讓我?guī)愫徒先雽m祝壽。”
江初月納悶:“皇后娘娘竟讓你帶上姜氏?”
哪有讓臣子帶妾室進宮的道理?
更何況姜氏懷著身孕,應(yīng)該留在府里好好養(yǎng)胎,不宜四處奔波走動。
這道懿旨實在古怪。
蕭戟嘆口氣:“皇后多年未孕,想見見臣子家的孕婦,我也不能抗旨。好了,我先去教場。”
說完,蕭戟還伸出大掌,輕輕撫了下江初月的頭發(fā)。
江初月身子微微發(fā)僵,蕭戟的靠近讓她愉悅,心臟不規(guī)則地跳動。
她站在屋檐下,微笑著目送蕭戟離去的背影。夏日陽光灑在他挺拔身影上,挺拔如松。
無論看多少次,還是會心動。
笑著笑著,江初月嘴角的笑容又慢慢地暗下去。她的理智告訴她,蕭戟是不屬于她的太陽,她永遠夠不著。
她清醒著沉淪,等待溺死的那日。
...
蕭府東院。
夜里,姜氏得知皇后親自下了懿旨,要讓她進宮參加壽宴。姜氏愣住,她不禁再次詢問:“將軍,此事當真?”
蕭戟笑道:“自然當真。”
姜氏怔怔片刻,她又故作拘謹?shù)氐拖骂^:“可我只是一個妾室...”
蕭戟攬著她的腰:“你腹中孩子,是蕭府第一個孩子。也許皇后想要賞賜你。”
姜氏暗自欣喜。
她依偎在蕭戟寬厚的胸膛上,忍不住浮想聯(lián)翩。皇后是一國之母,竟親自邀請她一個妾室進宮,簡直是天大的榮幸!
姜氏甚至開始異想天開地猜測,覺得皇后是打算讓她成為蕭府的主母。
屋子里暗香浮動,蕭戟低頭,看到乖順依偎在自己懷里的姜氏。姜氏懷孕后打扮素凈,一身淺銀色的寢衣襯托地她十分清麗。她的寢衣衣領(lǐng)上,還繡著幾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蕭戟指間摩挲著那幾只蝴蝶。
眼前浮現(xiàn)出蝴蝶翻飛的畫面,他喉結(jié)悄然滾動。
姜氏察覺到異樣,她目光瞥了眼蕭戟的雙腿——再抬眸,她看到蕭戟那雙漆黑情動的眸子。
姜氏面頰緋紅,她嬌羞道:“將軍,妾身有孕,府醫(yī)說還不能...”
燭光昏黃,蕭戟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探出,摩挲著姜氏光滑白皙的下巴,指腹壓在姜氏的紅唇上,輕輕摁了摁。
日夜陪伴,姜氏自然明白蕭戟的意思...
屋子里的蠟燭燃燒,月光灑在軒窗,蕭戟沒有看姜氏,雙眸一直久久盯著軒窗的月光,喘著氣。
蠟燭燃燒過半。
姜氏紅著臉,飲茶漱口。
蕭戟閉著眼,緩緩消化幾只蝴蝶帶來的情動。
他溫柔地姜氏攬在懷里,手摩挲姜氏微微隆起的小腹,啞著嗓子說:“好生養(yǎng)胎,一定要讓孩子平安落地。”
姜氏溫柔點頭:“有將軍的保護,孩子一定會平安落地。”
——
坤寧宮內(nèi),宮燈明亮。
皇后坐在梳妝桌前卸妝,她摘下耳環(huán),詢問貼身宮女:“皇上今晚宿在哪處了?”
宮女回答:“皇上并未召嬪妃侍寢,獨宿在正德殿。”
皇后將耳環(huán)放在梳妝臺,面露疑惑:“以往皇上興致大發(fā)時,一晚上能召幸五六個嬪妃,最近皇上實在古怪。”
他好像變得不近女色了。
不過皇后并不擔心,夫妻多年,皇后太了解皇帝貪戀美色的本性。半月后的生辰宴,皇后會設(shè)法讓皇帝見到蕭府千金。
那蕭府千金江初月姿容絕色,比后宮里的嬪妃美得多。只要皇帝看她一眼,絕對會想方設(shè)法把江初月攬入后宮。
宮女給皇后梳頭,疑惑道:“娘娘,奴婢實在不明白。您召江初月進宮是為了逼她為妃,那您為何還要召姜氏入宮?姜氏一個卑賤妾室,怎配來您的生辰宴?”
皇后紅唇勾起毒蛇似的笑:“姜氏雖是妾室,卻懷了蕭戟唯一的孩子。蕭戟和攝政王沆瀣一氣,本宮就讓他斷子絕孫。”
弄掉姜氏肚子里的孩子,蕭府人丁單薄,縱使傍上了攝政王這條大船,也是后繼無人。
皇后笑得狠毒:“本宮倒要看看,蕭家小姐成了皇妃,攝政王還會信任蕭家?失去了唯一的子嗣,蕭戟還敢繼續(xù)依附攝政王?”
宮女恭敬道:“娘娘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