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絞著絹帕,猶豫開口:“老夫人...妾身為將軍生兒育女,生孩子時差點難產離世。看在妾身生子有功的份上,可否抬一抬妾身的份位?”
她不想只當個卑微的妾,身份只比通房丫鬟高一點。
成為蕭府主母,是姜氏的心愿。
蕭老夫人聲音平靜:“可以。”
姜氏心里狂喜!
蕭老夫人繼續道:“你替蕭戟生下長子,確實有功。我抬你為貴妾,長居東院。”
姜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貴妾是地位最高的妾室,僅次于正妻,可入族譜。若是主母死去,貴妾可被扶正。
可貴妾依然是妾!不是主母!
蕭老夫人抬眸,冷冷看她一眼:“怎么,還還想當蕭府主母?”
姜氏垂下頭,生下孩子是大功一件,自己想當主母有何錯?
蕭老夫人摁住眉心:“你當初入府時,我曾想過抬你為主母。可你實在不堪大用,不懂高門規矩,時常僭越。”
姜氏不甘質問:“妾身何時僭越?”
蕭老夫人耐著性子,細數樁樁件件:“其一,好物需深藏。皇后、王妃、公主和誥命夫人都沒能用上的香露,你一個妾室把香露涂在身上招搖,是要打滿京高門女眷的臉?是讓她們覺得連個妾室都不如?”
姜氏內心不服氣。
一瓶香露而已,哪來如此多的門道?
蕭老夫人:“其二,妾雖著綢緞,宴時仍侍立,不與坐。你今日竟僭越地坐在主桌,可把王妃和兩位誥命夫人放在眼里?”
姜氏嘴角張了張,知道自己今日坐主桌的行為是僭越。
可她已經把自己當成蕭府的正妻主母。只要蕭老夫人開口抬她為正妻,坐主桌的行為便是合理的。
蕭老夫人:“其三,你照顧孩子實在不當。涂脂抹粉,身帶異香,指甲留得極長,如何能帶好孩子?”
連自己的孩子都照顧不好,若是當了主母,如何能照顧其他妾室生的孩子?
蕭老夫人愿意抬姜氏為貴妾,已算得上仁義。
姜氏唇瓣顫抖,還想辯解,卻被進來的兩個粗使嬤嬤架住胳膊送了出去。
壽安堂安靜下來。
蕭老夫人微嘆口氣,搖晃撥浪鼓,望著襁褓里的孩子:“多好的孩子,偏偏有個糊涂娘。”
搖籃里的小嬰兒睜著大眼睛,兩只胖手不斷去抓蕭老夫人手里的撥浪鼓,嘴里發出開心的笑聲。
...
另一邊,姜氏憤憤離開壽安堂。
她心里憋著火,想到自己拼死拼活為蕭府誕下子嗣,竟只當了個不上不下的貴妾,她萬般不甘心。
途徑花園,姜氏看到兩個粗使家仆正抬著一座赤紅珊瑚,隨意擱在池畔石階上。
姜氏柳眉倒豎:“這樣好的珊瑚,怎放在園子里吹風?”
姜氏依稀記得,這珊瑚是皇后送來的滿月宴賀禮。月光照耀下,這株大珊瑚折射紅光,枝丫如凝固的血脈,十分好看。
如此稀奇的寶貝,應該放在屋子里賞玩,豈能放在園子里吹風淋雨。
家仆回答:“老夫人說這珊瑚有問題,不可放進屋內,讓我們隨意放在園子的角落。”
姜氏笑道:“皇后娘娘賞賜的東西必定珍貴,不會有問題。這樣,你們將珊瑚放到東院主屋。”
家仆面露猶豫。
姜氏呵斥:“怎么,連我的話也不聽?”
家仆無奈,只得將這株漂亮的紅珊瑚搬到姜氏住的屋子里。
待珊瑚安置在內室,姜氏對鏡卸釵環后,繞著案桌上的珊瑚轉了兩圈。燭火映照下,那珊瑚通體透亮如鴿血,還散發著一股很淡很淡的暗香。
“當真是好東西,老夫人好不識貨。”姜氏撫摸珊瑚,越看越喜歡。
入夜,蕭戟來到東院歇息。
姜氏柔情蜜意地替他更衣,趁機提到蕭老夫人抬自己當貴妾的事,希望蕭戟替她做主。
可蕭戟只說:“貴妾甚好。”
姜氏唇角微張,試圖勸服蕭戟:“妾身承蒙將軍寵愛,愿意為將軍管理后宅,為老夫人分憂。若是妾身能成為將軍的妻——”
蕭戟冷冷打斷她的話:“不宜。”
蕭戟早做了打算,他不會娶正妻。蕭府只能有妾,正妻的位置永遠為那個人空著。
過兩日,他就去找江初月,督促江初月和謝臨淵快些和離。
姜氏見蕭戟態度強硬,只能悻悻地閉上嘴,滿腹委屈地躺在床上。
夜色深深,枕邊人已經熟睡。姜氏輾轉難眠,眼淚悄無聲息地滾落,心里泛著無邊的委屈和怨恨。
——
過了兩日。
江初月接受趙清歡的邀請,來到樊樓雅間小坐。趙清歡恨不得將樊樓新出的點心都搬上來,讓江初月點評給出建議。
江初月頗擅品鑒美食,總能在品嘗后給出好的建議,樊樓的點心越做越好吃,江初月功勞極大。
“王妃且慢用,我去后廚盯著新蒸的玉露團。”趙清歡將最新一盤玫瑰果脯端上桌,又馬不停蹄跑下樓。
春光明媚,雅間裝潢典雅,江初月小口品嘗點心。若是遇到喜歡的甜點,就讓寶珠記下來,離開時帶一些回去給謝臨淵嘗嘗。
屋外傳來小廝的通報:“稟王妃,蕭戟將軍來了。”
江初月道:“請他進來。”
今日休沐,蕭戟并未去教場練兵,他大步進雅間,讓一旁侍奉的寶珠出去,他有話想單獨和江初月聊聊。
案桌上檀香裊裊,清冽日光從軒窗投射,蕭戟和江初月對桌而坐。
江初月將玫瑰果脯遞過去,客客氣氣地說:“兄長嘗嘗,這盤果脯很好吃。”
今日江初月穿了件素雅的月白長裙,衣袂處用銀線繡著疏落的蘭草,梳著漂亮的隨云髻,面若皎月。
蕭戟眸光在江初月的臉上凝了片刻,有些恍惚,最近一年里,江初月變得越來越鮮活漂亮,如三月盛開的芙蓉。
引人注目,令人失神。
蕭戟沉聲道:“時機合適,小月,你快些與攝政王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