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縈縈見狀,進空間拿了兩條干凈的毛巾,打濕水出來,遞給自家婆母。
崔六娘連忙給女兒擦擦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水,再一摸背后,衣服都濕透了。
這是在做什么夢?看把孩子給嚇得。
什么咬人不咬人的?
誰要咬人啊?
想啃骨頭了?
“娘,要不把妹妹叫醒吧?”謝云瀾緊著心,眼看謝瑜眼珠轉來轉去,口中呼喚的聲音越來越大,他不由得加深擔憂。
這……
崔六娘眉頭都能擰出水來。
可她怕驚擾女兒做夢,影響她的身體啊。
就在他們猶豫之際,謝瑜自己醒了過來。
“妹妹?你醒了。”
“瑜兒,沒事吧?”
七嘴八舌的關懷聲音響起,謝瑜看見面前圍著的一群腦袋,不解的揉了下眼睛。
“……娘?大哥?二哥二嫂?三哥四哥?”
“怎么了?”
他們為何一臉焦灼的樣子。
謝云荊急得直比劃,手勢都舞出殘影來了。
謝云祁抿唇,摁住他的爪子,溫和的對謝瑜開口,“妹妹,你剛才可是做噩夢了?”
哦,對!
不過二哥怎么知道?
她說夢話了嗎?
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謝瑜緩了緩,輕點腦袋。
“我……我剛才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
應該也是預知未來的夢。
崔六娘見她醒來,心里謝天謝地,又給她后背放上一塊吸汗的毛巾,關切道,“不怕!
跟娘說說,夢見什么了?”
“我夢見洪水肆虐……地動……人咬人……”謝瑜撓撓下巴,表情古怪的說道。
她形容不來那種場面。
啊?
崔六娘和柳縈縈對視一眼,什么東西?
人咬人?
看著家里人疑惑的神色,謝瑜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輕聲描述起來。
“我夢見我們進了一座城,本來走得好好的,可突然街道上沸騰起來,大家好像是在躲避什么。
然后我們被沖散了……大嫂就被一個類似怪人的人撲倒了,還被咬了一口,大哥想去幫忙,但被人踩了幾腳。
二嫂想去救大嫂來著,又被另一個怪小孩兒給咬了……”
柳縈縈聞言搓搓胳膊,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我的親妹妹,你別嚇二嫂啊!”
謝云祁給她拍拍背,眼中劃過一抹暗色。
謝云霆面色沉重,趕緊追問,“妹妹,我們進的城叫什么名字?”
阿舒被人咬了?
千萬不要啊。
謝瑜吸了口氣,緊接著道,“我沒看見,大哥。
這個夢沒有做完,我也不知道是發生在什么地方的。”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是跟她們有關系。
崔六娘安撫的摸摸她小臉,又給她喂了口水,側目對大兒子開口,“別擔心,云霆。
瑜兒說出來,我們自然會有所防范。”
就像云祁被熊咬一事,不是也沒發生。
只是……看起來這次的事情更嚴重。
謝云霆應了一聲,面上還是惴惴不安。
謝云瀾愁眉不展,看著自家大哥二哥,“妹妹每次做夢和會發生事情的時間,都沒相隔多久。
也就是說,可能最近幾日就會發生……”
重點是這個夢很奇怪,他無法理解,為什么人會突然咬人呢。
柳縈縈繃著小臉,又給謝瑜擦擦手,“妹妹,你說的怪人是咬人還是吃人?”
“……咬人!”謝瑜很是肯定的說道。
“什么咬人?”顧明舒端著剛出鍋的點心出來,就聽到這兩個字,溫婉的臉上露出一抹好奇。
“阿舒……”謝云霆張了張口,面上情緒復雜。
危險突然來臨時,他竟保護不了阿舒。
一想到顧明舒第一個被咬,一家子都用慚愧的眼神看向她。
顧明舒被看的渾身不適,咬著嘴角,“怎……怎么了……大家……”
為什么要用這樣古怪的眼神看著她。
她做錯什么事兒了嗎?
柳縈縈接過她手里的碟子,拉著她,三下五除二的把事情給她敘述了一遍。
“咬……咬人的怪物……”
顧明舒差點腿軟,得虧柳縈縈及時扶住她。
“大嫂,你別急啊!”
知道大嫂膽子小,她就該委婉一點告訴她的。
柳縈縈愧疚不已,扶著她慢慢坐下來。
顧明舒捏著手指,強行讓自己淡定,眼中光芒都黯淡了,“……什么時候啊?”
她被咬了?
大夏天給她驚出一身冷汗。
柳縈縈搖頭,給她搓搓手,“大嫂,妹妹不知道。
但你別擔心,咱們提前知道后有所防范,肯定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她能體會到大嫂的心情,先前知道夫君會被熊襲擊時,她也是這樣焦慮。
“對啊,大嫂!”謝云瀾也從旁勸慰,“而且就算被咬了,說不定也沒事!
被人咬一口能怎么樣?”
崔六娘幽幽開口,“可若是得了瘋狗病的人就不一定了!”
若是咬得厲害,也會染上瘋狗病。
“……!!!”謝云瀾臉色一僵。
啊!
其他人也震驚的轉頭,“娘?”
什么意思?娘知道所謂的怪人是得了瘋狗病?
崔六娘抱著謝瑜,輕摁額角,面色沉重道,“我前些日子一直在想宋奇身上的病。
直到剛才你們妹妹說,咬人的怪物身上有一種特征。
我恰巧在宋奇身上見過。”
如果是同一種的話,那宋奇莫名其妙中毒蠱的事就能解釋得通了。
謝云祁碾磨手指,目光微暗,“娘,你是說,宋奇也會變成這種怪物,然后四處咬人?”
“這只是我的推測。”崔六娘也不敢保證。
“宋奇要是回了京……”柳縈縈猛地反應過來。
不好,煙煙!
煙煙還在京城。
“娘,這種病不會跟瘟疫一樣傳播吧?”
柳縈縈頓時目露焦灼,抓著崔六娘的手慌張詢問。
“縈縈?”謝云祁不知她為何這般激動起來,連忙抓住她的手。
崔六娘搖搖頭,耐心道,“娘也不知道啊。
此事尚未發生,一切都是咱們的推測,就連你妹妹都不知全貌。
興許會,興許不會。”
按理說,瘋狗病的病患不會亂咬人才對,可女兒夢里的情況明示了他們會亂咬人……
柳縈縈抿唇,轉頭看向謝云祁,緊張不已,“夫君,煙煙……
要是真發生了這種事,煙煙怎么辦?”
她們一家子都在京城呢。
謝云祁斂眉,拉住她的手,“縈縈,萬一宋奇跟怪人的事兒沒關系呢?
還有,說不定只是一個地方發生這種事,其他地方不會出現呢。
你先別急好嗎?
若你實在擔心,等咱們走出狗熊嶺,你寫封信給她,讓她多加防范便是。”
事情尚未發生,他們也不能大肆宣揚,唯恐造成更壞的影響。
柳縈縈感受到他溫熱的手掌,深吸一口氣,暫時冷靜下來。
眾人也都沉默,心有所想。
崔六娘看了看他們,聲音溫和的說道,“你們先想想,娘帶瑜兒進去換件衣裳,馬上就出來。”
孩子衣服都濕透了,不換估計會著涼的。
“好!”
崔六娘抱著謝瑜進了空間。
一陣熱風吹來,所有人心中都籠罩上一層燥悶感。
他們隱隱覺得,后背好像有一只無形大手在操控這一切。
謝云瀾看著四周,忽然抱臂說道,“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我們好像忽略了一句妹妹說的話。”
“什么?”眾人異口同聲,面露疑惑。
顧明舒則是懊惱自己先前在空間,沒有聽見妹妹說了什么。
謝云荊看向他。
快說啊,別賣關子了。
謝云瀾氣質沉穩,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半大小子,頗有主事人風范,“妹妹先前說了一句話。
洪水肆虐,還有地動……”
也就是說,在咬人怪人出現的同時,晉國還會伴隨一系列不好的天災。
而且看樣子,還是一時半會兒處理不好的那種。
咔嚓。
謝云霆折斷手里的棍子,心道不好,面色陰沉下來,“是了!我們怎么把這事兒給忘了。”
“這么嚴重?”顧明舒心里一揪,攥著衣服低呼。
柳縈縈頓時又急起來,站起身,圍著他們團團轉,“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盡快給煙煙送信去,讓她多加小心才是。”
還有天災?
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阿舒,你也得給岳父岳母和弟弟送信去。”謝云霆理解弟妹的急切,同時也對自家媳婦開口。
顧明舒眼神呆滯了片刻,猛地一拍腦門,跟著急切起來,“瞧我這腦子,怎么把爹娘都給忘了。
可……可這還來得及嗎?
就算加急送過去……爹娘在水鄉,估計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收到。”
想到這兒,一瞬間,她眼淚就潸然而下。
謝云霆感受到一顆眼淚砸在自己手背上,立馬知道顧明舒哭了,趕緊拉著她安慰起來。
兩個有媳婦的人,都在安慰媳婦。
謝云瀾和謝云荊對視一眼,同時聳肩。
他們一家人都在身邊,只有大嫂……
二嫂跟家中關系不好,親娘早亡,估計在柳家也無掛念之人了吧。
“哭什么?怎么了這是?
云霆,云祁,你們欺負你們媳婦做什么?”離開許久的謝翀回來,一靠近就聽到兩道哭聲,忍不住質問。
“誒,你娘她人呢?”
他媳婦呢?
還有女兒……
人呢?
謝翀急了起來,唯一得閑且能說話的謝云瀾趕緊站起來解釋。
謝翀聽完,本就攏在一起的眉頭,更是直接打結。
啥?后面不僅會遇到咬人的怪人,還會遇到天災?
本來得知謝老頭他們不見了心情就很復雜,現在更是讓他急得頭頂冒汗。
“回來了?”崔六娘抱著換好衣服的謝瑜出來,看到謝翀,眉頭微微舒展開。
“怎么樣那邊?”
是不是都死了?
一說正事,柳縈縈和顧明舒便不好意思的趕緊擦眼淚,將注意力轉移過來。
謝翀重重嘆口氣,渾身涌上一股倦怠之意,揮起拳頭砸在樹上,面色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
“怎么了,爹?”
一看情況不對,謝云祁眼神微閃。
何意?
莫非謝家人沒死?
沒死也無所謂,后面他們親自動手也行。
“爹?”謝云瀾同樣不解。
難不成謝家人死光了,他爹還很難過?
也不能吧。
謝翀咬牙切齒,心情復雜,愧疚的看了看他們,開口解釋,“我過去時,幾個官差和獵戶都還活著,其他人也沒死,只是受傷的多。
但……我沒瞧見謝家人。
一問才知……
謝老頭他們被一群突然冒出來的白袍人給救走了!”
除了四房的周氏他們和無子的安姨娘、左姨娘,其他人都被帶走了,就連癡傻的謝云杰和羅氏、謝清月、四房姐妹倆也一并被帶走了。
當他得知此事后,整個人恍若雷擊。
“什么?”眾人神色恍惚,皆是難以置信。
被救走了?
怎么會這樣。
這比趙明請殺手殺他們還離譜。
謝家人不僅沒死在熊口中,還通通被救走了?
荒謬,太荒謬了!
謝云霆震驚,胸膛起伏不定,攥緊拳頭,“爹,誰會救他們?”
謝老頭不可能還有后手,否則他也不會中風。
崔六娘則是氣憤,眉頭緊鎖,“他們何德何能再繼續活下去。
可惡!
究竟是誰救走了他們。”
早知如此,就該先著手處理了他們才對。
“娘,您別氣,別氣!”柳縈縈恢復正常面色,趕緊過來安慰崔六娘。
“他們沒死,我們也沒死不是。
只要我們活著,天涯海角都不會放過他們。”
謝云瀾腦子一轉,和自家二哥對視的同時,兄弟二人就想到了可能是誰。
謝云祁把開口的機會交給謝云瀾。
謝云瀾看著表情不一的眾人,直言道,“爹,娘,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先前住旅店時,半夜跟謝老頭他們接頭的人。
叫…叫魅娘是吧。”
所以他們還是低估了謝家人,竟給了他們逃跑的機會。
謝翀眼神晦暗,點點頭,“應該是她!”
朱雀堂的堂主……
但謝家還有什么本事,值得被救??
他本以為謝家人會葬身于此,還想著恩怨就此終了,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們的恩怨,又要延續下去了。
重點是現在他們在明,謝家人在暗,如果謝家人耍陰詭手段,那對她們而言十分不利。
崔六娘深吸幾口氣,好不容易壓住心中的怨憤后,無奈開口,“現在……我們怎么辦?是跟著官差繼續走?還是去找謝家人?”
眼下她們只有兩條路可選。
回老家隱居是不可能的,謝家一日不亡,她就活的不安心。
繼續流放的話……她也覺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