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還算平穩(wěn),怪人不時出沒,但很快就被吃飽喝足的將士們解決。
而禾城,百姓不多,將士多。
城外,快瘦成精排的將士們正在開墾荒田荒山,稍微強壯些的將士則是負(fù)責(zé)巡邏和防御工作。
禾城怪人出沒少,將士們情況比月城稍微好好一些。
也多虧了凡界的城池建筑,不然也留不下了這么多人的性命來。
禾城的負(fù)責(zé)人是晉皇的心腹,提前半個月就接到了謝瑜他們要來的消息,一應(yīng)住舍都已安排妥當(dāng)。
他親自到城外,將謝瑜他們迎進(jìn)城,又做了將士們安置的交接。
那一千精兵是晉皇送給謝瑜的,只是她沒有多余精力掌管,暫時由謝翀?zhí)嫠I(lǐng)著。
進(jìn)了城,城里破破爛爛,殘垣斷壁隨處可見。
禾城的將士多,但在天災(zāi)來臨前,首當(dāng)其沖,接連不斷受到攻擊。
要不是陛下提前設(shè)防,禾城早就保不住了。
如今,禾城的糧食還剩兩成,要供應(yīng)十幾個城池,很快就會見底。
接了陛下的吩咐后,禾城太守章桓第一時間派人出城誅滅怪物,然后四處開荒。
禾城土地肥沃,良田已有不少,但天災(zāi)突至,毀壞大半農(nóng)作物和良田,兩三個月沒有搭理,雜草都快比農(nóng)作物都高了。
章桓將謝瑜一家引到府衙旁的一座精致小院,院子不大,勉強算二進(jìn),但已經(jīng)是城里頂好的房舍。
一路過來,城里安靜萬分,偶爾可聞些許動靜。
至于貓狗吠聲,早就不見了。
“謝將軍,就委屈你們居住在此了。
有何需要,盡管派人來找我。
我就住在隔壁府衙。”章桓勒緊褲腰帶,官袍籠罩著瘦而精干的身軀,態(tài)度和善,不卑不亢。
他雖和謝翀在說話,但余光更多還是悄悄觀察著崔六娘懷里的小姑娘,聽聞這位是神王谷的能人,身懷神跡,算起來還是當(dāng)今陛下的師姑?
就是不知她要如何拯救這瀕臨破碎的西北十城。
謝翀如今被陛下暫時提拔為將軍,就是為了方便在西北十幾城里行走。
他盯著章桓的表情,微微一笑,爽朗抱拳,“多謝太守大人!
這房舍已經(jīng)很好了,比起月城也是不差的。”
章桓也是武將出身,對從前身為大將軍,駐守邊境的謝翀本人不算陌生,加之兩人年紀(jì)相仿,倒是對這一家頗有好感。
他又忙叫兩個婢女上前來,“謝將軍,這兩個丫鬟以后就在府中伺候。
有什么不對之處,盡管告訴我。”
謝翀遲疑了一下,沒有拒絕。
住在禾城不比月城自由,隨時都有人盯著,拿東西不方便,也不好自己動手做飯洗衣。
想了想。
他同意下來,“多謝太守大人。”
章桓摸了下自己的胡須,盯著謝翀的臉看了看,還有點不習(xí)慣,“你們一路奔波,想必甚是勞累,不必客氣。
快些休息去吧,待我明日整理好城外良田位置和畝數(shù),再上門商議正事。”
謝云荊耐心聽他們攀談完后,這才打了個哈欠,左顧右盼起來,“爹,娘,我好困,想睡覺。”
熬了大半個月,他還要長身體呢,謝云瀾的身高如今快要趕上他了,這可不行。
“好。”章桓已經(jīng)走了,謝翀收回視線,看向面前的兩個丫鬟。
說是丫鬟,其實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了,看起來本本分分,面色憨厚,應(yīng)當(dāng)是特意選出來的人。
接收到謝翀的視線,兩個婢女連忙引路,往臥房走去。
待安置好孩子和家當(dāng),崔六娘將兩個婢女叫到跟前,“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兒?”
“奴婢春兒!”
“奴婢妙兒!”
兩個穿著普通的婢女恭敬回答。
能被點到來伺候貴人,不僅解決了自己吃飯的問題,還能給家里拿一份,兩人都是極盡恭敬,不敢多言語。
崔六娘點頭,輕笑道,“我也不問你們的過去。
但今后在府中當(dāng)差,要記住幾件事。
第一,沒有聽到吩咐,不得隨意進(jìn)出主子房間,打掃也是。
第二,嘴巴閉嚴(yán)實些。
第三,府中有什么異樣,立刻向我們稟告一聲。
第四,我們白日大多數(shù)不在家中,你們自己隨意些,但不得隨便出府去。”
“就這幾件,記住了嗎?”
崔六娘聲音溫和,但氣勢不凡,隱隱約約的威壓覆蓋過來,兩個婢女瘋狂點頭。
這都是應(yīng)該的,她們知道。
“好的,夫人!”
吩咐完,兩個婢女做飯去。
崔六娘回屋去收拾房間。
現(xiàn)在這小院,前面是正廳和小偏廳,跨過一道門,左側(cè)最里面是廚房和下人的房間。
中間是正房,右側(cè)一間書房,三間臥房,中間種著竹子和花卉點綴,看起來普通,實際也普通。
崔六娘和謝翀住了正房,謝瑜住她們旁邊,依次是謝云荊的房間。
簡單洗漱完,吃過飯,一家四口都回屋睡覺去。
院子靜悄悄,很快就到了晚上。
禾城地勢平穩(wěn),夜間風(fēng)平浪靜,很快便過了一夜。
因為有正事,謝瑜比以往起的早,照常在空間修煉完,吃過早飯出了空間。
得知新主子一家都不吃早飯,兩個蒸了饅頭熬了粥的婢女,生怕挨罵,惶恐的立在屋檐下,等候發(fā)落。
崔六娘牽著謝瑜出了屋子,聽完她們稟告后,無所謂的擺擺手,“沒關(guān)系,是我沒有告訴你們。
你們且去吃吧,別浪費。”
等過兩日,應(yīng)該就不缺吃的了。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兩人狠狠松了口,慶幸萬分。
現(xiàn)在糧食金貴到什么程度,一條人命還不如一個饅頭管用。
也就是在禾城,而且客人身份尊貴,太守大人先緊著他們,不然別說饅頭,能有個粗糧饃饃就算是走大運了。
巳時一過,章桓按照陛下信中吩咐辦事,帶著十幾種糧種和幾個心腹進(jìn)入崔家。
他不知道為啥要起名叫崔宅,畢竟謝將軍姓謝不是。
但這念頭也僅僅在他腦子一閃而過,很快便消失不見。
謝翀在前院移栽果樹枝丫,看到他們一行人身形,趕緊朝后面院子叫了一聲,“六娘!”
人來了。
“謝將軍在忙?”章桓親自抱著魚鱗冊,不解的掃過他布滿泥巴的雙手。
這果樹枝丫葉子都沒了,很難栽活的。
“不忙,讓太守大人見笑了。”謝翀拍拍手,笑容敦厚,把水澆灌在蘋果樹根部后,這才引著他們?nèi)チ饲皬d。
后腳崔六娘帶著兩個孩子也過來了。
一群陌生人見了禮,稍微熟了一些。
章桓讓人把糧種擺在桌上,放下魚鱗冊,對謝翀道,“謝將軍,這是禾城周邊村落和鎮(zhèn)子所有的良田記錄冊。
這是現(xiàn)下有的糧種。”
“眼下是秋天,已經(jīng)過了播種的季節(jié),冬小麥雖還能種,可長勢緩慢。
要是兩三個月后才能收成的話,估計我們都死完了。”
章桓說話風(fēng)趣,風(fēng)趣到他的心腹個個眼角抽搐。
謝翀對他頷首,“章大人,各位大人,先坐吧。
稍安勿躁。”
他知道他們心急,但急也沒用啊。
異能在他閨女手里,一切都得聽她的。
章桓不解,但還是坐下了。
謝瑜踩著凳子,將桌上糧鐘一一過目。
其中水稻、高粱、小麥、玉米、黃豆是最常見的,其他就是些粟米糯米一類。
后者產(chǎn)量少,謝瑜暫時不考慮。
水稻……已經(jīng)入秋,各地蓄水驟減,水稻是真費水,劃掉。
高粱?雞肋,劃掉。
那就小麥和玉米吧。
這兩者都是比較常見的農(nóng)作物,而且玉米的根莖葉也可以**鴨鵝的食物。
黃豆也可以種。
“章大叔,沒有土豆和番薯呢?”
她今早已經(jīng)看過禾城的土質(zhì),適合種這兩種的。
章桓并沒有因為她人小而忽悠她,輕視她,“五姑娘,禾城已經(jīng)沒有土豆和番薯的糧種了。
但要是需要的話,我可以去隔壁佑城找一些。”
他知道謝瑜在家中占五,因為她年紀(jì)小,不好稱呼,只能這樣叫她。
“好,確實需要一些。
章大叔盡量尋來吧。”謝瑜可沒客氣,該吩咐吩咐。
章桓毫不遲疑的點頭。
謝瑜又抓了一把小麥,頗為認(rèn)真道,“可以做種的小麥還有多少?”
“還有三百石。”章桓對禾城所有糧食的數(shù)目可以說了如指掌。
當(dāng)然,這只是留下來的糧種,不到必要時刻,不可以挪用。
“玉米和黃豆呢?”謝瑜又指了指其他兩樣。
晉國一石一百斤左右,這么說小麥種還有三千多斤,那也不多啊,
章桓脫口而出,“玉米還有八百石。
黃豆還有五百石。”
他不是沒嘗試在夏末播種,可長起來的秧苗稀稀疏疏,別說結(jié)種,不死在地里都算不錯了。
謝瑜點點頭,大致了解后,又拿起魚鱗冊詢問。
禾城可用良田幾萬畝,要是全種滿,足夠供應(yīng)全國百姓三個月所需。
但謝瑜的異能目前雖然升級不少,但她要留一部分催生九尾藤和靈稻,不可能全部用在糧食上。
她大概估算了一番,自己剩下的異能一天大概可以催生一千畝左右的糧種至成熟,可這是最簡單的水稻,要是加上玉米黃豆,估計也就九百多畝。
十天一萬的話……后面繼續(xù)升級,節(jié)約著吃,應(yīng)該可以讓西北十城的百姓達(dá)到裹腹程度。
西北十城也有其他零散田地,百姓們肯定也會自力更生,算起來,也差不多。
而且土地也需要休息。
“章大叔,今日讓人播種五百畝小麥,五百畝玉米的話,可以嗎?”
章桓想了一下,問題不大,可這種下去后怎么辦……現(xiàn)在真不是種地的時候啊。
“五姑娘,現(xiàn)下糧食金貴,真的不能浪費啊。”
他管著禾城,一天都只能吃一頓,多的是再沒有。
家里孫子餓得嗷嗷哭,老娘媳婦都快把他罵死了。
謝瑜點頭,知道他們沒有見過自己的異能,不敢冒險,也是事實。
她低頭,從桌上抓起兩顆黃豆種子,在他們面前展示了一下。
章桓是怎么走出崔家的,他已經(jīng)記不得了,他此刻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播種,快快播種。
天降祥瑞啦!!!
他趕緊讓人算好每畝地所需糧種斤數(shù),讓下頭人找到最擅長種地的莊稼把式,帶著將士們播種去。
禾城忽然有了大動靜,不知情的百姓有些害怕。
他們生怕自己被拋棄,被當(dāng)作食物,可動靜很快就過去了,城外幾十里地,則是熱火朝天的忙碌起來。
等播種進(jìn)行到一半,謝瑜他們才慢悠悠的出了家門。
謝翀和謝云荊要給謝瑜保駕護(hù)航,崔六娘則是充當(dāng)好一個抱孩子的看熱鬧人物。
一家四口來到城門外,章桓給他們準(zhǔn)備了馬。
因為謝瑜說先從遠(yuǎn)到近的播種,所以今天播種的地有些遠(yuǎn),走路過去,怕是要兩三個時辰不止。
上了馬,謝瑜他們先走,章桓要留下來點兵,準(zhǔn)備好收割的袋子和拖車。
因為謝瑜說過,她催生糧食,就在頃刻之間,頃刻之間成熟,那就得趕緊收割。
說不定今天他還能啃根玉米桿子甜甜嘴。
今天先觀察一下,確定沒有問題后,過兩天也得把城里的百姓動員起來。
附近的怪物已經(jīng)很難見到,他是清了一遍又一遍,加上松葛關(guān)那頭,霧伽山阻攔,一時半會兒應(yīng)該不會再有怪物現(xiàn)身。
禾城風(fēng)光秀麗……才怪。
道路兩側(cè),樹枝光禿禿,能吃的葉子都拔光了,不能吃的也拔了,嫩的枝丫也被折了下來,連個鳥的影子都沒有。
護(hù)送謝翀他們的將士一臉茫然,他們有吃的,雖不多,可也夠裹腹,即便如此,馬上要過冬了,他們知道糧食短缺,對未來的希望,正在一點點削減。
今日護(hù)送的將士,是章桓的人,所以才流露出這樣的神色。
要是昨日的將士們,肯定走路都要快上不少。
只是他們也一路奔波,該休整兩日。
一個時辰后,謝瑜她們抵達(dá)播種的地方。
穿著短打的莊稼把式和將士們混在一塊兒,可一眼就能分出來。
黑瘦不堪的是莊稼人,他們一邊挖坑一邊盯著播種人手里的糧食,不停咽唾沫。
要知道,干活之前,他們還各地吃了太守大人送來的饃饃,可連日饑荒,他們已經(jīng)餓得不成人形。
他們心里有些埋怨,好好的糧種為什么要在秋天播種,這不是純純浪費嗎?
可旁邊站崗的還有一堆將士,他們根本不敢多問,只得默默干活。
謝云荊下馬,然后將謝瑜抱下來。
望著散落在地里的眾人,他一時間分不清是從哪里開始播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