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
日夜兼程,薛夢在經歷了一點小波折后,還算順利的抵達。
重重審核過關,她才被放進城里。
看著熱鬧繁榮的月城,薛夢臉上扯出一道欣喜的笑。
真好。
爹,您瞧,晉國不會亡。
沒有過多欣賞,正事要緊。
崔宅……崔宅……白馬街……
薛夢看了眼信中地址,開始找自己要去的地方。
問了兩個路人后,她總算是站到了崔家的牌匾下。
敲敲門。
院子里響起猛犬狂吠的聲音,薛夢后退半步。
許久沒人應門,薛夢以為家中沒人,便一直在門口等著。
直到身后傳來一道詢問。
“你是誰?”
一道清脆的女音傳來,薛夢回頭,看見一個長相清秀,身著黑色素衣的年輕女子。
但她沒有盤發,不符合她師傅說的兩位大嫂身份。
那她是……
“你好,我找人。
哦,是崔嬸嬸讓我來的。”薛夢聰明的解釋一句,沒有提自己的師父。
余棠面色平靜,不茍言笑,“家里沒人嗎?”
薛夢搖頭,好奇反問,“你是?”
“我是余棠,好友住這里,我來找他問點事情。”余棠禮貌解釋。
哦。
薛夢恍然大悟。
但很抱歉,師父沒說,她也猜不到是誰。
“余姑娘好。”
噠噠馬蹄靠近。
練兵回來的謝云霆剛靠近自家宅子,就見到兩位女子身影。
一個熟悉,一個陌生。
“余姑娘。”翻身下馬,謝云霆先是和余棠打招呼。
“謝大哥!”比起對薛夢的疏離,這時的余棠臉上有了一點笑容。
謝云霆客氣頷首,摸了摸馬兒的鬃毛,“你來找云瀾?他這會兒沒在家。”
估計屁股要開花。
余棠臉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追問道,“那他什么時候回來?”
謝云霆搖頭,一臉茫然的模樣,“他今日一早就出了門,只說出去忙,也沒說做什么去,什么時候回來。”
“那好吧,叨擾了,我明日再來。”余棠囁著嘴角,告辭后,轉身離開。
謝云霆盯著她的背影,眼底劃過一抹幽光。
這位余姑娘不會真對云瀾有什么想法吧。
最近上門的次數越發頻繁了。
得虧她是神王谷的人,又是靈襄子前輩看著長大的,不然他真要起疑了。
收回視線,謝云霆這才想起門口還有一人,連忙轉頭過去,“抱歉,姑娘你是?”
“你好,我是薛夢,是師父讓我來的。”薛夢不驕不躁,拿出袖子里的信和代表神王谷身份的令牌。
謝云霆臉上笑容加深,真誠不少,“原來是薛姑娘,剛才失禮了,里面請。”
他牽著馬,將門打開,熱情邀請。
薛夢跟上。
生人入宅,家中大黑狗狂吠起來,但并未靠近。
“黑風,黑云,回屋去。”謝云霆把馬拴在樹下,對兩只大肥狗揮揮手,找來草料,先把馬給喂了來。
薛夢也騎了馬,謝云霆一并給她的馬喂了糧。
“多謝師叔!”薛夢見他如此心細,不免感激。
這馬跟著她,一路吃了不少苦頭,差點沒中途死掉。
還好撐到了月城。
馬兒晃動尾巴,迫不及待的吃起了香噴噴的草料。
謝云霆一哽,嘴角咧開,有些窘迫道,“咳……你……那個,叫我師兄才對。
我妹妹是長老,我要比她矮一輩!”
薛夢詫異,忍著笑容,輕點頭,重新道謝,“多謝師兄!”
師父說的是真的,她輩分真高啊。
謝云霆無奈一笑,拖延時間,“哦,對了,剛才的余姑娘也是咱們神王谷的人,她是藥宗高手,跟你……我想想,也是平輩。”
他洗了手,趁機往空間里丟了三顆石頭提醒。
家里的暗號,一顆石頭代表平安無事,二顆石頭是遇到急事快出來,三顆石頭是一切正常,要出來。
薛夢輕笑一聲,表示明白。
得到提醒的顧明舒和柳縈縈從空間出來,推開正屋的門。
“夫君,你回來了!”
可惜,她還想再看看熱鬧的。
柳縈縈摸摸黑風黑云的腦袋,挺著微凸的腹部走下樓梯,“大哥,這位姑娘是?”
難道是妹妹的弟子到了?
薛夢瞧見兩位漂亮嫂嫂,身份一下子對應上了,“弟子薛夢,見過兩位師姐!”
顧明舒抱著綿綿,溫婉一笑,“薛師妹,快別客氣。
我姓顧,顧明舒,歡迎你來月城。”
她頭一次當人家師姐,有點怪難為情呢。
薛夢抱拳。
柳縈縈倒也沒客氣,“薛師妹,我是瑜兒的二嫂,我姓柳。
不過你比我大,叫我縈縈就行,都是自己人,快進來坐吧。”
“剛才之所以沒給你開門,是家中只有婦孺,怕外面有歹人闖入,抱歉啊!”
薛夢明白,并不介意。
薛夢進了廳堂,柳縈縈給她倒茶,顧明舒給她端點心,態度熱情,讓她受寵若驚。
“兩位師姐,我自己來就行!多謝,多謝!”
“都說了是自己人,不用這么生疏的。”柳縈縈一笑,拿起桌上的點心慢慢品嘗。
顧明舒也給柳縈縈倒了一杯溫水,一同坐在桌邊閑聊起來,“我們猜到你這兩日就要到,已經把房舍給你收拾好了。”
“來的路上還順利嗎?”
“多謝顧師姐。
還算順利吧,不過我遇到了一小群山匪。”薛夢喝了口熱茶,渾身舒展開,心里安定下來。
“土匪?在哪里?”謝云霆換了鎧甲過來,聽到薛夢說的話,面露疑惑。
按理說,西北現在不可能有土匪才對。
薛夢不疾不徐的說道,“在松葛關附近的一個鎮子上,鎮子空了,被土匪占據。
不過這些土匪都被我殺了,交給了當地的官員。”
謝云霆記在心中,準備派人前去查看。
“好,你沒事就行。
如今你到了月城,我一會兒給瑜兒回個信告訴她。
今日你先歇歇,明日我和阿舒抽空帶你去月城轉轉,順便認識一下神王谷的前輩們。”
“多謝師兄!”薛夢自然沒有反駁的意思。
崔嬸嬸家里人真熱情。
空間里。
母子二人面對面,一人表情嚴肅,一人表情心虛。
“娘,我還有事……”
“叫爹也沒用。”崔六娘一拍桌子,面色威嚴。
“你今日不把話說清楚,你就別想出去。”
“什么叫你覺得心靈相通,只是知己……男人的知己不是男人的話,那就都是騙鬼的。
你是不是喜歡人家余姑娘?”
謝云瀾無奈至極,滿臉羞紅,“沒有,娘,這怎么可能呢。
我只是覺得余師姐醫術精湛,想要和她在一起討論而已。
這不能成為知己嗎?”
他喜歡的是……
不對。
他也不是喜歡季殷。
季殷跟他也只是好朋友。
他娘怎么回事,誰給她告密了?
崔六娘心情忐忑,目光試探,“真不是?”
“娘也不是要阻攔你,只是想聽句實話。”
余棠比云瀾大七八歲,年齡差距是有點大了,但她覺得尚可。
只是云瀾還小,可能還不懂男女之情,千萬不要混淆了自己的情感。
而且現在大局未定,不是商談男女之事的時候啊。
可憐她閨女辛辛苦苦在前線拼命,要是這臭小子敢在后方胡來,她定要打斷他的狗腿。
謝云瀾的變聲期剛過,個子拔高不少,身形看起來比謝云祁都高大,周身氣度文質彬彬,面色平和俊朗,但也改變不了他還是一個半大小子的事實。
“娘,親娘!”
“我真沒有騙你。”
他現在種地都忙不過來,哪有心思去管其他事。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崔六娘挺直背脊,喝了口水,目光悄悄觀察他,“那你最近魂不守舍的做什么?出什么事兒了?”
謝云瀾嘴角微動,欲言又止。
他覺得還是不說的好。
崔六娘敲敲桌子,眉頭微蹙,立馬轉變態度,“就這么叫你為難?”
“唉!果然兒子大了不由娘。
你才十幾歲啊,就跟娘離了心,這以后可怎么辦啊?”
謝云瀾嘴角微抽,哭笑不得,“娘,我沒有!”
崔六娘不聽,假裝掩面痛哭。
算了。
謝云瀾見他娘今日是打定主意不會輕易放過他,趁兩位嫂嫂出去了,他露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我說,我說行了吧。”
“是季殷。”
“我同她比試時,不小心……不小心親到了,她打了我一巴掌。
結果第二天又非要親回來,我不肯,她生氣了。
我不知道怎么哄她,又不想問大嫂二嫂,就去問余師姐,師姐說我們還小,只是誤會,不用管,過幾日就好了!”
“……”崔六娘表情驚詫,啊!!
原來就是這么個事兒?
她真是…… 等等,親上了?
人家公主才十四啊。
天啊!!
崔六娘扶額,身子往后一仰。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謝云瀾才是嚇得不輕,手忙腳亂去扶她。
崔六娘躺在地上,盯著自己的好大兒,伸出手指,恨鐵不成鋼的猛戳他,“榆木腦袋!
造孽啊,看來你壓根還沒好完,娘得趕緊給你抓服藥喝喝!”
“我不是榆木腦袋!!”謝云瀾捂著額頭,一臉正氣。
崔六娘心梗,捂著臉,覺得再多看他一眼,自己都要少活十年。
估計是他倆哥把情商都給他分走了,以至于這小子七竅通了六竅,還有一竅不通。
晚上。
謝瑜和謝銘蹲在溪邊啃西瓜。
遠處,一場家庭倫理大戲正在精彩上演。
“小姑姑,為什么爹又挨祖父罵了?”謝銘嚼嚼嚼,眼中放光,絲毫沒有心疼自家親爹的意思。
要是放以前,他還會心疼的護著他爹,可現在,嗯,看熱鬧要緊。
謝瑜嚼嚼嚼,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因為,你爹在幫你三叔背黑鍋啊。”
“背什么黑鍋?”謝銘轉頭,表示不解。
謝瑜把瓜皮一丟,拿起一塊新的西瓜,繼續啃著,“你三叔,嗯……他犯了一點小錯,但是因為你祖父祖母不在家,你爹沒有管教好他,所以……”
所以就蒙上了不白之冤。
謝銘還是很疑惑,“三叔怎么了?”
三叔可好了,怎么會犯錯。
謝瑜咧嘴,嘻嘻一笑,“你三叔,腦子不開竅,氣到了你祖母,所以就遭殃了。”
再罵下去,二哥四哥都得被連累。
“不開竅也是錯?”謝銘眨眨自己清澈無辜的大眼睛,還是不懂。
大人的世界真復雜。
謝瑜也覺得啊。
“銘兒,你覺得你余棠師姐怎么樣?”謝瑜啃啃啃,一邊看戲一邊問。
如今腦瓜子聰明起來的謝瑜總覺得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太對。
謝銘轉動腦筋,“啊?余棠師姐,我跟她不熟囁。”
“不過余棠師姐最近經常去我們家里,娘說她都不想應付。”
經常?
靈襄子前輩不是說,余棠性子冷淡,一般不喜歡跟人交流,一心撲在看病問診上嗎?
“銘兒,小姑姑交代給你一個任務,悄悄幫我觀察你余棠師姐,看看她做了什么,說了什么。”謝瑜眼珠子一轉,決定派出自己的小幫手,暗中觀察。
“好哦!”謝明拍著胸脯保證。
謝瑜賞給他一塊西瓜。
遠處,謝翀訓了小的訓大的,訓了大的訓小的,噼里啪啦念叨了半個多時辰,定了一堆新的家規家訓,終于,把自己也給念暈了。
謝云瀾站在旁邊,愧疚的看向自家大哥。
謝云霆對他微微搖頭。
別怕,沒事!
大哥頂多幫你擔了這一次,下次你還是自己受著吧。
太難了。
他都當爹了,還要被爹訓。
謝云荊靠著椅子,被念的昏昏欲睡。
他爹說什么呢,什么沾花惹草,什么風氣不正……聽不懂,完全聽不懂。
柳縈縈抿唇,面露不忍,扯了下自家夫君的袖子,小聲嘀咕,“你快讓爹別說了,云瀾都多大了,不要面子的啊。”
怪不得她說公主最近怎么沒來找云瀾,原來是生氣了。
謝云祁搖頭,安慰解釋道,“樹不直必須得修,就是得趁云瀾小,讓他謹記教訓!”
不然等出了事再來挽救,那可就遲了。
云瀾是個聰明孩子,他能懂得爹娘的苦心。
柳縈縈咬唇,遲疑片刻,點點頭,“你說的也對。”
看來以后教導孩子的事,只能交給夫君,她太容易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