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打我?”盧氏錯愕,只聞一陣香風(fēng)襲來,她榮養(yǎng)多年的臉蛋兒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你這不孝不悌的毒……”
“啪——”又是一巴掌打斷她的喝罵。
盧氏震怒,瞪著倆大眼珠子,跟要吃人似的。
“賤……啪——啪——”
左右開弓。
最后一巴掌打的盧氏原地旋轉(zhuǎn)三百六十度,身姿如弱柳扶風(fēng)一般,啪嗒一下倒地。
這就不行了?
顧明舒收了手,周身舒暢,眼中神采都奪目了幾分。
“祖母!!”謝云逸只覺自己的臉都跟著痛起來。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上前攙扶她老人家。
盧氏被打得眼冒金星,臉頰紅腫,頭發(fā)凌亂,剛愈合的傷口也似乎裂開了。
“你……小醬人……”
陳氏在旁邊陰暗一笑。
老太婆,昨夜叫盧盎搶她銀子,今天就遭了報應(yīng),她心里真真是痛快極了。
“盧氏!”老侯爺震驚的看向顧明舒,一邊無奈老妻的沖動之舉,一邊又對大房的行徑恨之入骨。
“大房的賊婦,你就不怕遭報應(yīng)嘛!這可是你長輩啊!”
他叫不出顧明舒的名字,只知她是謝云霆的妻子。
從前看她一貫溫柔賢惠,沒想到還有這么不堪入目的一面。
她怎么可以如此囂張跋扈。
“呸,什么狗屁長輩!”顧明舒頂著一張遍布紅疹的臉,氣勢洶洶,“老天爺又不是沒眼睛。
你犯上作亂、謀逆逼宮、殘害妻兒、一肚子壞水都還沒有遭報應(yīng),我為何要怕!”
娘前幾天才說跟謝家斷親,他是耳朵聾了嗎,還有臉稱作長輩。
“住嘴!”老侯爺被戳中脊梁骨,氣的沖她大吼。
“不知所謂的小婦人,你休要胡說。”
顧明舒禪禪衣服上的灰,目光凜冽,“你急什么!
所謂世間因果報應(yīng),人在做,天在看。
你且走著瞧,后面少不了你苦頭吃。”
他的報應(yīng)老天爺不給,那就她們來給。
話音剛落,兩塊石頭從旁邊飛過來,顧明舒不會武功,沒有察覺。
好在謝云霆早有防備,輕松出手抵擋,沒有使其傷害到顧明舒。
謝云荊和謝瑜同時轉(zhuǎn)頭,人群中的盧盎縮著手,憎恨的眼神尚未來得及收回。
謝云荊心里罵完他卑鄙無恥,隨后反應(yīng)過來,剛才他好像也是這樣對謝老四的。
算了,卑鄙就卑鄙吧,他一個小孩兒,不在乎。
但他敢欺負(fù)自家大嫂……
他拍拍謝瑜的小手,讓她坐穩(wěn),然后就朝著盧盎沖去,一把將他揪出來,出其不備一拳砸向他。
盧盎躲閃,躲過了謝云荊的拳頭,卻沒躲過謝瑜的飛毛腿。
謝瑜抱緊自家四哥的腦袋,一腳就蹬在盧盎灑滿黑芝麻的大餅?zāi)樕稀?/p>
腦瓜子嗡嗡,盧盎被這一腳踢得連連后退,五官都快踏平了不說,鼻梁更是痛的他眼前一黑。
兩行熱血噴灑而出,不等他站好,謝云荊的拳頭,又突兀砸在他肚子上!
哇的一聲,隔夜飯都給吐出來了。
謝云荊的戰(zhàn)斗力比起柳縈縈強的不是一星半點,就是對上十個盧盎也是輕輕松松的事兒。
這不,盧盎眼里流淚,鼻子噴血,口中還吐著酸水,模樣看起來要多慘有多慘。
盧氏驚呼,捂著老臉都快急哭了,“盎兒!”
她可憐的外甥啊…
這也太慘了。
謝云荊和謝瑜頭一次合作得這么默契,兄妹二人擊個掌,得意的退回家里人身邊。
眼看官差聞風(fēng)趕來,一家子對視一眼,趕緊噠噠噠的往前跑,撤離案發(fā)現(xiàn)場。
雖然官差警告他們不要生事,但只要他們跑得快,鞭子就跟不上。
謝云霆給顧明舒擦擦手,面色關(guān)切的叮囑道,“阿舒,這種事哪用你親自動手。
讓云荊去就行了。”
打人傷手,不劃算,她在旁邊罵人足夠了。
或者應(yīng)該用云祁手里的棍子。
謝云荊:能行!
下一秒,他腦袋就挨了親爹一巴掌。
“臭小子,誰讓你胡亂動手的。”
別以為他沒看見,就是他丟出去的石子。
這才剛出發(fā),好歹等中午休息的時候再動手啊,那樣官差只顧著看熱鬧,不會多管閑事的。
孩子太小,就是沒啥經(jīng)驗。
謝云荊摸摸腦袋,趕緊躲到崔六娘那邊,嘰里咕嚕一通比劃。
崔六娘點點頭,面容平和,“好好,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但記住下次先給我們說一聲。”
這樣她們可以偷襲完就開溜。
不然跟先前那樣,差點又要浪費銀子打點官差了。
謝云荊點頭,又繼續(xù)陪謝瑜訓(xùn)練丟石頭。
謝云祁回頭看了一眼身后,他隱約覺得今天謝家人有些許反常。
太平靜了。
往日他們一定會群起而攻之,今日……像是得到了某種信號一般,沉淀了不少。
他得小心提防著。
很快就到了中午。
艷陽高照,溪水潺潺,風(fēng)光大好。
前提不是在流放的話。
眾人邁著沉重步伐來到溪邊,根本沒有欣賞風(fēng)景的心情,趕緊打了水回去,還得燒開才能喝。
捏著硬邦邦的饃饃,眾人眼神趨近麻木。
但要說麻木,就只有韓家人的情況看起來稍微凄慘些。
他們手里沒銀子,吃的是官差給的饃饃,喝的是涼水,一路走來,休息也不好。
眼看韓家人蔫噠噠的跟枯萎的小白菜一般,謝蕊捧著白面餅子,神色傲慢。
她的兩個兒子也是隨了她男人,死腦筋。
不過是開口求求她的事兒,為了那點兒傲氣,非要餓著肚子。
也罷,他們愿意忍著就忍著吧。
她才不會多過問。
謝翀找了一個背靠大樹的地方,把手頭東西一放,就打水去了。
“娘,縈縈,我瞧那邊竹林里好像有竹筍!
咱們要不過去看看?”顧明舒把謝瑜的魚竿兒遞給她后,摸摸她腦袋,轉(zhuǎn)身指著不遠(yuǎn)處的竹林對崔六娘開口。
“行!”崔六娘輕頷首,又對正要去溪邊的兄妹二人叮囑,“云荊,看好你妹妹啊!
小瑜,不許亂跑!”
“嗯!”兄妹二人齊點頭,邁著開心的步伐往溪邊走去。
謝云霆、謝云祁和謝云瀾則是留下看家。
柳縈縈環(huán)顧四周,拿了工具和籃子,笑著上前,“走吧,大嫂!”
一直關(guān)注她們的謝清珠姐妹倆放棄尋找野菜,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周氏見她們二人鬼鬼祟祟,正要開口喝罵,但眼珠子一轉(zhuǎn),像是想到了什么,連忙把謝云山扶來坐下。
“云山,你坐著,娘給你找好東西去。”
那兩個賤丫頭從流放開始就不太對勁,別人都餓得兩眼發(fā)暈了,她們卻什么事兒都沒有。
看來其中定有古怪。
謝云山抿了抿干澀的唇,點點頭,老實坐在樹下。
他兩只眼睛上面都蒙著布條,看起來跟徹底瞎了似的,實則只有他知道,他的右眼正在好轉(zhuǎn),隱約可以看到一絲光亮了。
不過這事兒他誰都沒說過。
周氏跟在謝清珠她們身后來到竹林,她沒敢跟太近,前面?zhèn)鱽泶蘖镎f話的聲音,她表情微變。
好啊,家里竟然出了兩個叛徒。
怪不得她們這一路上屁事兒沒有,原來是投靠了敵軍陣營。
說不定,先前云山滴血認(rèn)親一事,也是這兩個賤丫頭從大房得知來,然后告訴謝老四的。
不過這會兒不是質(zhì)問的時候,她看到崔六娘她們正在挖地里的竹筍,她也眼饞得緊。
周氏握拳,正準(zhǔn)備回去拿工具,忽然,兩個官差晃蕩著走過來,表情猥瑣。
她趕緊躲起來。
柳縈縈知道身后跟來了尾巴,但瞧見是兩個不怎么眼熟的小姑娘后,便沒太在意,只給崔六娘說了一聲。
“不用管。”崔六娘回頭看了一眼,也沒什么所謂。
那是四房的兩個小庶女,她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為他爹說過,先前做竹筒的時候,她們就一直盯著。
但這么久以來,她們一沒靠近求助,二沒做惡鬧事,想來只為保命。
這竹林這么大,竹筍也多,她們之間只要不發(fā)生沖突就行。
柳縈縈收回視線,專心尋找地上的嫩竹筍。
這時已經(jīng)五月,快過了春筍時節(jié),竹筍有,但不怎么多。
后面,放風(fēng)的謝清荷瞧見靠近的官差,神色驚慌,連忙扯了下謝清珠的袖子。
“姐姐,后面……官差來了……”
怎么辦?
她們才剛挖到一點竹筍呢。
什么?
謝清荷滿手泥巴,驚嚇般回頭看去。
果然,兩個官差已經(jīng)朝這邊走來,不過看情形,應(yīng)該不是沖她們來的。
只是……
眼下竹林里只有她們跟大伯母一家,不是沖她們,那就是沖大伯母一家。
謝清珠看了看尚未察覺官差到來的三人,又看向身后稀疏的竹林,咬了下嘴唇,拿起一塊石頭朝那邊砸去,然后拉著謝清荷趕緊躲起來。
柳縈縈猛地回頭,手中動作一頓,臉色微變,“娘!大嫂……”
不好。
官差怎么過來了。
崔六娘這時也聽見官差的腳步聲,眉頭一皺,“別怕!
我們往竹林里走!”
如果是沖她們來的,肯定會跟上,如果不是,倒也無妨。
顧明舒拎上籃子,神色緊張的站起來,跟上自家婆母步伐。
不遠(yuǎn)處的官差彼此對視,交換了一個浪蕩的眼神,腳下步伐加快,尾隨上來。
柳縈縈余光一直盯著他們的動向,見他們跟上來,心中一緊,趕緊去摸腰間的匕首。
遭了!她的匕首呢?
哎呀,好像交給大哥削筷子去了。
崔六娘見前頭是一處斷崖,立馬停下腳步,攔住兩個兒媳,小聲道,“不能往前走了。”
她先前沒注意到這里有處斷崖,本想利用竹林高矮不一的地勢甩掉他們,現(xiàn)在卻出了意外。
顧明舒攥著手里的簪子,穩(wěn)了穩(wěn)心神,回過身去,擋在崔六娘和柳縈縈面前。
“跑啊,怎么不跑了?”
兩個官差松松褲腰帶,言行猥瑣放浪,目光一直在她們身上打轉(zhuǎn)。
他們都盯這倆娘們好幾日了,今天她們落單,可算是給了他們機會。
崔六娘拉回顧明舒,面色鎮(zhèn)定的擋在前頭,好聲好氣的周旋,“官爺,我們只是挖些竹筍。
可沒想逃跑。”
柳縈縈有些著急,但她并不害怕。
這里距離溪邊又不遠(yuǎn),叫兩聲爹和云荊就能聽見,況且她現(xiàn)在力氣大,對付兩個官差還是輕而易舉的。
只是娘肯定不會讓她硬碰硬。
劉耳猥瑣一笑,視線在顧明舒和柳縈縈身上打轉(zhuǎn),“少廢話。”
“老子盯你們好幾天了。
老東西,快讓開,讓爺好好疼疼你的兒媳婦!”
崔六娘目光驟然一冷。
但她還是忍住了,從袖子里掏出一錠銀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官爺,這……你們自己看,我兩個兒媳都染了病,這……你們也不想被她們過了病氣吧。”
李五上前,快速奪過她手中銀子,可并未跟料想一般收手,反而猛地一把將崔六娘推倒在地。
“哈哈,騙自己也就算了,騙我們。”
“我們哥倆兒押送過多少流放犯人,你們以為往臉上抹點草藥汁就能唬得住我們嗎?
這點小伎倆,早就不管用了。”
天真。
果然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傻子,頭發(fā)長,見識短。
崔六娘沒想到會被他們識破,下意識心里掀起波瀾。
“娘!”顧明舒臉色擔(dān)憂,上前去扶她。
劉耳解開腰帶,目光盯著顧明舒,無恥一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大牙,“你們倆,是自己主動脫,還是我們哥倆幫你們?哈哈哈~”
柳縈縈惱怒,瞪著他們,再也忍不住,“滿口污言穢語,你們倆找死!”
一聽他們說出來的話,她就渾身冒雞皮疙瘩。
既然他們?nèi)绱瞬灰槪撬膊豢蜌饬恕?/p>
柳縈縈握拳,直接朝二人沖去。
崔六娘快速起身,膽戰(zhàn)心驚的開口,“縈縈小心!”
官差手里有刀,縈縈赤手空拳怎么打的過他們。
柳縈縈沖上去的一瞬間,劉耳并沒反應(yīng)過來,直接被她一腳就踹飛老遠(yuǎn)。
咔嚓!
樹林里的幾人好像都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噗——”一口鮮血噴灑出來,官差抬了抬頭,下一秒就暈了過去。
“老劉!”
李五震驚,在劉耳倒地的一瞬間,就拔出了腰間的刀,神色兇狠,朝崔六娘和顧明舒砍去。
“小娘皮,給臉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