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千氏集團高層會議室。窗外,東方的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那曙光努力穿透云層,卻難以驅散會議室內如鉛塊般沉重的氣氛。
我緊挨著謙千坐下,目光盯著長桌對面投影屏上的數據報告。
“根據初步評估,”技術總監阿森的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擊在眾人的心上,“被竊取的參數涉及‘智能教育8.0’的三大核心模塊:生物識別系統、自適應學習算法和神經網絡架構。這些部分占整個項目技術含量的47%。”
我悄然打量著在座的各位高管,只見有人面色瞬間鐵青,仿若被寒霜侵襲;有人則偷偷交換著擔憂的眼神,平日里的鎮定自若早已蕩然無存。
這些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們,此刻竟都露出如此罕見的慌亂神情,足見此次事態的嚴重性已遠超想象。
“損失時間評估?”謙千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仿佛從冰層下傳來,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但我知道,這只是他強裝鎮定的表象。
阿森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神滿是憂慮:“如果要從頭重寫這些模塊,至少需要三個月。但裴氏那邊……”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根據情報,他們很可能在下周的崇啟校董會上就宣布合作。”
三個月對兩周,這簡直是一場希望渺茫的競賽,時間的天平無情地向裴氏傾斜。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謙千身上,像是在等待一位力挽狂瀾的英雄做出關鍵決斷。
我心疼地悄悄在桌下握住他的手,觸手之處,他的手指冰涼得不正常,那徹骨的寒意仿佛順著我的手臂蔓延至全身。他轉頭看向我,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安撫的微笑,然而那笑意卻未達眼底,眼中深深的疲憊和壓力如陰霾般難以消散。
“修改技術路線,”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卻無比堅定,像是在向命運宣告自己的不屈,“既然核心參數已經泄露,我們就徹底改變游戲規則。”
高管們面面相覷,眼中滿是驚訝與疑惑。研發總監小心翼翼地問:“謙總的意思是……?”
“放棄原有架構,采用全新的分布式學習模型。”謙千站起身,大步走向投影屏,那挺拔的身姿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我最近在研究一種混合型神經網絡,雖然開發難度大,但一旦成功,性能將遠超現有方案。”
說著,他迅速在白板上畫出一個復雜的結構圖,邊畫邊詳細解釋:“這種架構最大的優勢是動態加密,每個節點都有獨立的加密算法,即使部分參數泄露,也不會影響整體系統的安全性。如此一來,即便敵人拿到了部分數據,也無法窺探到整個系統的全貌。”
“聯系國內的騰學科技,”謙千毫不猶豫地繼續布置任務,“他們有一種實驗中的量子芯片,正好符合我們的需求。我上個月和他們CEO打過招呼,你們盡快跟進,務必確保合作順利。”
會議繼續進行,各部門負責人圍繞新方案展開討論,會議室里頓時充滿了激烈的爭論聲。我卻無心參與討論,滿心擔憂地看著謙千。只見他眉頭越皺越緊,手指時不時按壓太陽穴,顯然頭痛在不斷加劇。
當法務部提到可能需要重新申請專利時,謙千的身體突然一晃,整個人向前踉蹌了一下,還好他及時扶住桌沿,才沒有跌倒在地。
“謙千!”我驚呼一聲,立刻站起身沖過去扶住他。觸碰到他皮膚的瞬間,我被那異常的高溫嚇了一跳——他在發高燒,滾燙的肌膚仿佛在訴說著他身體的虛弱。
高管們也都霍然站起,臉上寫滿了擔憂。謙千卻只是擺擺手,示意大家沒事,可他那蒼白如紙的臉色,以及額頭上密密麻麻滲出的汗珠,無不暴露了他此刻的虛弱。
“會議暫停十分鐘。”我果斷宣布,然后半扶半抱地將謙千帶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一關上休息室的門,他的身體就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靠在我身上。我趕忙扶他坐到沙發上,只見他呼吸急促,整個人仿佛正被某種巨大的痛苦深深折磨著。
“藥……在我的西裝內袋……”他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我急忙伸手在他西裝內袋摸索,迅速找出藥瓶,倒出兩粒白色藥片,又匆匆倒了杯水遞給他。他顫抖著接過水杯,將藥片吞了下去,隨后閉眼靠在沙發背上,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斗。
“這次發作比以往都嚴重,”我擔憂地撫摸著他的額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要不要去醫院?再這樣硬撐下去,身體會垮掉的。”
他微微搖了搖頭,干裂的嘴唇動了動,還沒等他說話,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我忍不住輕呼出聲。他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回憶深淵無法自拔。
“舞會上……不要穿灰色裙子……”他嘶啞地說道,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我,卻又像是透過我在看別的什么,“那會讓我想起……想起……”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灰色裙子?舞會?他的話如同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我記憶深處那扇不愿觸碰的門。我想起了高中畢業舞會上那個令人心碎的場景——韓旭偷偷換掉了謙千為我準備的禮服,讓我不得不穿上了那條灰色裙子。當時的我,懵懂無知地選擇了韓旭,而謙千,只能獨自一人默默站在角落里,承受著心碎的痛苦。
“謙千,是我,兮兮,”我輕輕捧住他的臉,試圖將他從那痛苦的回憶中喚醒,“看著我,你認得我嗎?”
他的瞳孔慢慢聚焦,眼神中的混亂逐漸散去,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兮兮……”他輕聲喚道,聲音里滿是疲憊與迷茫,“我剛才……說了什么?”
“你說……舞會上不要穿灰色裙子。”我小心翼翼地問,“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會突然提起這個?”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空白,隨后緩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只是突然閃過一些畫面……高中的舞會……你穿著灰色裙子站在韓旭身邊……那種感覺,很痛苦……”
我的心像是被重錘擊中,痛得無法呼吸。謙千的記憶正在慢慢恢復,可那些被遺忘的片段里,滿滿的都是痛苦的回憶。那個舞會之夜,成了他心中一道難以愈合的傷口,如今隨著記憶的復蘇,再次被撕開,鮮血淋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輕聲安慰他,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都過去了,我們現在在一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謙千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與掙扎:“不對……不只是舞會……還有實驗室……爆炸……”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實驗室爆炸?這是謙千從未向我提起過的事情。難道這就是導致他失憶的真正原因?一連串的疑問在我腦海中盤旋,還沒等我繼續追問,敲門聲驟然響起。
阿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謙總,安保部有重要發現,關于昨晚的監控錄像。”
謙千深吸一口氣,迅速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西裝,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恢復平靜,又變回了那個冷靜自持的領導者形象:“進來。”
阿森推門而入,臉色異常嚴肅,手里緊緊握著一個平板電腦:“謙總,我們調取了更多角度的監控錄像,發現……”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猶豫該如何開口,隨后將平板電腦遞了過去,“您最好親自看看。”
謙千接過平板,我也趕忙湊過去一起看。屏幕上是一段清晰的監控視頻,時間顯示是昨晚11點20分,地點是千氏大樓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口。一個模糊的身影從電梯里走出來,身著黑色連帽衫,帽檐壓得極低,將面容遮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是誰。
“這個角度……”我皺眉道,心中滿是失望,“還是看不清是誰。”
“繼續看。”阿森滑動屏幕。
下一段視頻顯示,23分鐘后,那個身影從安全通道出來,手里多了一個黑色U盤。他警惕地環顧四周,那謹慎的模樣仿佛一只狡猾的狐貍,隨后快速離開了監控范圍。
“安保為什么沒有攔住他?”謙千的聲音冷得像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寒意。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阿森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神情緊張,“系統顯示他使用的是高級管理員的門禁卡,權限等級僅次于您和幾位副總。而且……”他吞了吞口水,像是鼓足了勇氣,“卡號追蹤顯示,那張卡是屬于……技術部副總監阿越的。”
“阿越?”謙千眉頭緊鎖,眼中閃過憤怒與難以置信,“立刻把他叫來問話。”
阿森匆匆離去,腳步急促。我轉向謙千,發現他的表情異常復雜,憤怒如熊熊烈火在眼中燃燒,而那深處,卻又藏著某種深沉的悲傷。曾經信任的下屬,如今卻可能是背叛的內鬼,這種打擊對他來說,無疑是沉重的。
休息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安保主管阿毅拿著一個透明證物袋走進來,神情凝重:“謙總,我們在機房外的垃圾桶里發現了這張門禁卡,上面有阿越的名字,但指紋檢測顯示是未知指紋。”
謙千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沉,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烏云:“立刻報警,同時加強大樓安保,特別是數據中心。通知所有高管,一小時內召開緊急會議。務必保證公司不再遭受任何損失,一定要把這個內鬼揪出來!”
阿毅領命而去。休息室里再次只剩下我們兩人,沉默如同一堵無形的墻,橫亙在我們之間。
“謙千……”我輕聲喚道,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此刻,任何言語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這不是巧合,”他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得如同生銹的鐵鏈,“系統入侵、技術泄露、還有我那些突然閃現的記憶……所有這些都緊密連在一起。而我……”他的手指按上太陽穴,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我總覺得答案就在我記憶里,可每次快要抓住它時,它就溜走了。”
我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別勉強自己。我們會找到其他證據的,不管是誰在背后搞鬼,我們一定能將他繩之以法。”
他卻堅定地搖搖頭,眼神中透著決絕:“不,我必須想起來。實驗室的爆炸,還有……”他的聲音突然停住,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好像在努力抓住那稍縱即逝的記憶,“崇啟中學的實驗室……那里一定發生過什么,這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謙千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表情立刻變得警覺:“是崇啟中學的葛校長。”
他按下接聽鍵,打開了揚聲器。葛校長急促的聲音立刻從手機里傳來:“謙先生,出事了!剛才有人闖入了學校的舊檔案室,目標似乎是您父親當年留下的資料!”
我和謙千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就在我們調查父親與崇啟的關聯時,竟然有人搶先一步行動了?
“就在一小時前,”葛校長的聲音充滿焦慮,語速極快,“保安發現時,入侵者已經逃走了,但他們觸動了警報系統,我們拍到了照片……”
“發給我,”謙千命令道,語氣不容置疑,“立刻。”
幾秒鐘后,手機收到一張模糊的照片。雖然畫質不高,但那個修長的背影和獨特的走路姿勢——與昨晚入侵千氏大樓的身影如出一轍。
“葛校長,”謙千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我父親當年在崇啟中學,除了名譽董事的身份,還負責過什么特殊項目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葛校長似乎在回憶,又似乎在猶豫。終于,他緩緩開口:“這個……確實有一個,但資料都被封存了。是關于校園智能化改造的試點項目,后來因為……”葛校長突然停住了,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因為什么?”謙千追問道,語氣急切。
“因為一場事故,”葛校長最終說道,聲音變得異常沉重,仿佛背負著巨大的負擔,“一場實驗室爆炸事故。所有相關資料都被封存了,只有一份備份圖紙據說交給了您父親保管……”
我和謙千同時看向桌上那份父親留下的設計圖——原來這就是那個被封存的項目?而“智能教育8.0”的核心,正是生物識別系統!難道這一切之間有著某種千絲萬縷的聯系?
“葛校長,”謙千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冷靜,“我需要查看當年事故的所有資料,特別是實驗室的人員名單。”
“這……”葛校長顯得很為難,“校董會規定……”
“我以謙啟之子的名義要求查看,”謙千打斷他,聲音不容置疑,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同時,請準備一份名譽董事繼承手續的文件,我準備到學校辦理。”
掛斷電話后,謙千的眼神充滿了探尋真相的決心。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指向同一個方向——崇啟中學的實驗室,那場神秘的事故,以及父親留下的這張設計圖。
“我們得去崇啟,”他低聲說,“所有的答案都在那里。”
我點點頭,心中卻充滿了不安。只有回到那座承載著我們青春回憶太多秘密的母校,才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