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弟弟妹妹哭喊著撲了上來,一左一右地抱住他的胳膊,用盡力氣才沒讓他完全倒下。
“哥哥,你別嚇我們......”
“哥哥......”
兩個孩子帶著哭腔和濃濃的依賴。
陸凡靠在他們小小的肩膀上,大口地喘著氣,過了許久,才緩過勁來。
他看著眼前這兩個淚眼婆娑的小家伙,心中一陣刺痛。
“我沒事......”他伸手,擦去他們臉上的淚水,“別怕,壞人已經死了?!?/p>
小月抽泣著,用很小的聲音問:“那......那爹爹和媽媽呢?他們什么時候回來?小月想他們了......”
“爸爸媽媽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一句話,讓陸凡剛剛硬起來的心腸,瞬間碎裂。
他將弟弟妹妹緊緊摟在懷里,眼淚再也忍不住,和他們的淚水混在一起。
是啊,壞人是死了。
可爹娘,還在那冰冷的枯井之下,受著煎熬。
哭了許久,陸凡才慢慢止住悲聲。
他扶著弟弟妹妹的肩膀,看著他們的眼睛,用一種從未有過的鄭重語氣,立下了誓言。
“小山,小月,你們聽著?!?/p>
“爹娘沒有不要我們,他們是為了保護我們,才被壞人抓走的。”
“兄長向你們保證,我一定會去把他們救出來!一定會的!”
兩個孩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有了哥哥的保證,他們心中的恐懼也消散了一些。
陸凡深吸一口氣,準備站起來。
他想運轉體內的妖力,至少先恢復一些體力,再帶著弟弟妹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當他嘗試著去感應那股力量時,得到的,卻是一片死寂的空虛。
丹田之內,空空如也。
經脈之中,更是傳來一陣陣針扎般的劇痛。
怎么回事?
陸凡心中一驚,再次嘗試。
結果還是一樣。
他那剛剛才爆發出毀天滅地威能的力量,消失了。
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僅如此,他稍一用力,全身的經脈就如同要被撕裂一般,劇痛難忍。
剛才那場不計后果的力量爆發,殺死了敵人,也摧毀了他自己。
他的經脈,在那股狂暴力量的沖擊下,早已寸寸斷裂。
他父母渡給他的千年道行,也在那一瞬間,燃燒殆盡。
他現在,只是一個身體破敗,連正常行走都困難的凡人。
一個十歲的,帶著兩個更小孩子的,廢人。
這......
小陸凡一時有些絕望。
沒有了力量,他要如何去救父母?
沒有了力量,他要如何在這亂世之中,帶著弟弟妹妹活下去?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哥哥,我們去哪兒?”
弟弟小山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問道。
去哪兒?
是啊,去哪兒?
天下之大,卻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陸凡抬起頭,望向西方。
那里的夜空,比別處更深沉一些。
他想起了爹娘還在時,曾無意中提過,在那極西之地,有仙山名為昆侖,山上有神人居住,有通天徹地之能。
或許......
一個渺茫的希望,在他心中升起。
無論如何,不能留在這里。
城里回不去了,張家的人,很快就會發現李法師的死,到時候一定會全城搜捕。
他強忍著身體的劇痛,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一瘸一拐,走到弟弟妹妹面前,向他們伸出了手。
“我們走?!?/p>
“去一個很遠的地方?!?/p>
他左手牽著妹妹,右手牽著弟弟,三個小小的身影,在荒蕪的山坡上,一步一步,艱難地向著西方走去。
......
鏡中的畫面,定格在三個幼小身影向西而去的蕭索背影上。
斬仙臺上,死一般的寂靜。
那股由少年陸凡體內爆發出的,純粹而又毀滅性的力量,讓在場的仙神都有點震撼。
倒不是說那力量有多強。
而是因為那種越級戰斗,碾壓殺人的方式。
許久,才有一位身披金甲,腰懸寶劍,常年鎮守南天門的神將,喉結滾動了一下,開口問道。
“那......那是什么力量?絕非尋常妖力?!?/p>
他乃是征戰出身,對三界之內的各種法力氣息都極為熟悉。
妖力狂暴,仙力清靈,佛力祥和,魔氣污穢。
可剛才鏡中少年爆發出的那股力量,卻不屬于其中任何一種。
那更像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憤怒與絕望,是純粹的毀滅意志的體現。
“此子心性之堅韌,當真罕見?!?/p>
一位須發皆白,在天庭文職部司任職的老仙官撫著長須,眼中滿是贊嘆,“生死關頭,不退反進,以凡人之軀引動了心神本源之力。這等天賦,這等膽魄,若是能遇上一位名師好生引導,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啊?!?/p>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了眾仙的附和。
“不錯!此子根骨雖被妖氣浸染,但其本心向善,又有一股不屈的狠勁。若走正途,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仙業?!?/p>
找個老師......
難嗎?
這有何難?
要知道,他所處的時代,正是殷商末年,封神大劫將起未起之時!
封神大劫!
那個仙神輩出,大能遍地的時代!
那個時候,天道尚未被封神榜完全鎖死,就連圣人也未被鴻鈞道祖禁足。
闡教、截教,兩大圣人道統為了爭奪天地氣運,廣開山門,門下弟子遍布三界。
只要有機緣,別說遇上金仙大能,便是撞見圣人親傳弟子,甚至得圣人親自點化,都不是沒有可能!
憑剛才陸凡表現出來的那股子狠勁,稍微努努力,說不定還能在封神大劫中留名呢!
雖然......
大家都清楚結果。
那就是沒有。
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有哪個神仙聽說過陸凡是誰。
這也就代表著,封神一戰,與他無關。
這倒是可惜了......
一時間,眾仙不由自主地,又將目光投向了斬仙臺中央,那個被仙鎖捆縛的陸凡。
原來如此。
難怪這小子能在西牛賀州鬧出那么大的動靜,甚至敢與靈山叫板。
他骨子里,就帶著一股不畏強權,敢于搏命的殺性。
這種殺性,不是濫殺無辜的暴虐,而是在被逼到絕境時迸發出的,玉石俱焚的決絕。
剛才鏡中的陸凡,確確實實是親手殺了一個人,而且是將其形神俱滅,手段堪稱酷烈。
可此刻,斬仙臺上,竟沒有一位仙神提及此事。
就連一直想置陸凡于死地的,蠢得跟豬一樣的凈念菩薩,也只是黑著一張臉,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沒能說出什么。
因為沒法說。
那李法師貪圖財物,羅織罪名,害人父母,又要對三個孩子趕盡殺絕,其行徑與妖魔無異。
陸凡奮起反擊,純粹是正當防衛。
別說在人心道義上站得住腳,便是在天道因果的裁斷中,那李法師之死,其業力也要算在他自己頭上。
用這個來給陸凡定罪,只會顯得自己愚蠢可笑。
凈念雖然腦子不好,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既然如此,那燃燈古佛所說的,陸凡此世犯下的殺業,肯定就不在此處了。
那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