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公館往年的春節,也并沒有什么所謂的闔家團圓,笑意滿堂。
大多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安靜的聽著碗碟相碰的聲音,沉默又冷淡的吃完不算年夜飯的年夜飯。
如果祈老太爺不在的時候,祈公館里甚至連表面的熱鬧都沒有。
但是今年,家里多了個皇帝。
祈愿大王很期待過年,也很喜歡過年。
剛到晚上,廚師和傭人忙的頭腳倒懸,林管家也難得有坐下的時候。
祈斯年和姜南晚也分別從書房和畫室里出來了。
祈愿竄在沙發中間,精力旺盛的簡直不像一個剛上十歲的小女孩。
“祝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祝媽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祝爸爸天天開心,不再emO!”
“祝大哥學業有成,越來越帥!”
祈愿諂媚的九十度鞠躬,抬手:“謝謝惠顧,紅包拿來!”
眾人:“……”
東國的習俗,過年的時候,晚輩就是要給長輩拜年的。
但是在今年以前,祈公館其實不太流行這個習俗。
除了祈鶴連,誰也沒有早做準備。
姜南晚最先反應過來,她挽了挽頭發。“明天,我讓助理把新拍的古董皇冠送到你那里,便算是紅包了。”
祈愿眼前一亮,她點頭如搗蒜,連腰都塌下去了。
“媽媽,你是我的神!”
說完,祈愿轉頭,看向了旁邊的祈斯年。
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祈斯年抬頭,沉默片刻。
“我吩咐人去拍。”
祈愿臉上笑容一僵:“拍什么?”
祈斯年:“皇冠。”
祈愿:“……”
她雙手合十,搓了搓:“咱們這邊,是真有讓我登基的打算嗎?”
祈斯年又沉默了。
似乎也覺出些敷衍,祈斯年想了想,便又改口道:“那就項鏈。”
有了王冠,總要有相配的項鏈,才算相得益彰。
但祈愿卻沒想這些。
也行,反正都是錢嘛。
祈愿只猶豫了半秒,就美滋滋的接受了。
“也行,老爸,你也是我的神!”
最后轉向祈鶴連的時候,祈愿的人已經快窩到地上去了。
她蒼蠅搓手。
祈老太爺面帶神秘微笑,他默默舉起兩根手指。
“二斤。”
祈愿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祈老太爺就瞇著眼笑著又道:
“黃金。”
祈愿撲通一下就給他跪了!
“我偉大的爺爺!你!才是唯一的真神!”
成神三秒又迅速隕落的姜南晚和祈斯年對視一秒。
紛紛沉默了。
祈愿沒出息的樣子雖然有些跳脫,但不得不承認,就算是冰冷空曠的祈公館,在她嘰嘰喳喳的聲音渲染下,也逐漸變得溫馨熱鬧了起來。
祈近寒沒等到祈愿給他拜年,也沒等到祈愿跟他要紅包。
他表面鎮定,但看著祈愿拜了一圈,甚至連林管家都撈到了兩句奉承話,終于,他坐不住了。
“喂!不用給我拜年的嗎?”
他都等半天了,就等著看祈愿討好他的樣子呢!
“你?”
祈愿嫌棄的瞥了他一眼。
祈近寒理所當然的點頭:“對啊,我!”
祈愿:“……”
她嘴角抽搐,最后,她走到祈近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活著就好。”
祁近寒:“?”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表情變了又變,幾次想張嘴,又沉默的閉上了。
他是真的很想和祈愿大吵一架,但此刻的氛圍,又好像不太適合他和祈愿進行一場生死決斗。
思來想去,實在沒招了的祈近寒,只能在心里用一句東國古話來勸自己:
算了,大過年的。
拜完年,祈愿又鬧著要看電視,只是她又沒有在客廳里看見電視。
祈家這么有錢,怎么連個電視都沒有?
然而祈愿的疑惑才剛問出口,林管家就仿佛憑空變出了一個遙控器。
他當著祈愿的面按了個按鈕,下一秒,只放了個花瓶的方正島臺上,就慢慢伸出了一個電視。
祈愿:“?”
還特意藏起來?
咋滴,怕看啊?!
年夜飯還沒有完全擺上桌,祈愿在看電視,祈家其他人就各喝各的茶,各看各的書。
祈老太爺在和林管家下棋,兩人相對而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你家那個小兒子今天不是也過來了嗎?怎么不帶著他一起過來熱鬧熱鬧,反正都是過年,在哪不是過啊。”
林管家笑瞇瞇的點頭:“他現在正心浮氣躁,怕沖撞了少爺小姐們,不過老先生這么說,我等會叫他一起用飯就是了。”
祈老太爺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十四五歲的小娃娃,有些心氣才是好的。”
沒人生來就愿意當管家,這個年紀的少年,不夠謙卑,不夠妥帖也是正常的。
可林管家年紀大了,將來管不動,走不動了,若是他兒子愿意,將來接手他工作的,也還是頭一份。
畢竟林管家從年輕的時候就在祈家工作了,他的父輩,連同他自己,都靠著祈家享用富貴。
自然而然,幾十年的時間消磨下去,情誼自然也是有的。
所以林管家每逢年節,五年里至少有三年是在祈公館一起過的。
尤其是祈老太爺在的時候,他也大多不會去缺席。
“老先生,先生夫人,可以用飯了。”
祈愿人生最積極的三件事,無非就是吃飯喝水睡大覺。
她早就餓了,現在一聽開飯了,就馬上雙眼放光的爬起來了。
祈愿踮著腳興奮的踏步。
“次飯次飯,我要次飯!”
然而她剛邁了一步,連體的睡衣就水靈靈的滑了拖鞋。
啪嘰一下,祈愿OUt。
旁邊應聲而起的是祈近寒的嘲笑聲。
祈愿:“……”
祈近寒這下可開心了,他剛才的一肚子火,現在也全都散干凈了。
“哈哈哈,吃飯先祭拜,五體投地,你也是沒誰了。”
祈愿臉埋在地上,內心默默流下一行屈辱的淚水。
祈近寒笑的實在太大聲了,祈愿聽的刺耳,她抬起手。
祈近寒直接閉眼。
“我看不見,你自己趴著吧。”
祈愿:“……”
手好癢,好想把祈近寒做成晴天娃娃,掛在祈公館門口當吉祥物。
祈愿默默爬起來,偏偏祈近寒人都走遠了,卻又想起祈愿剛才的狼狽,就又忍不住大笑出聲。
祈愿后槽牙咬的咯吱響。
她努力的忍耐,在心里反復的用東國的一句古話勸自己:
算了,大過年的。
祈愿揪著自己的老鼠耳朵往餐廳方向走。
她一邊揪,一邊走,一邊偷偷在心里罵祈近寒這人真不是個東西。
而在轉角后的走廊處,祈愿罵到一半,就迎面看見餐廳的門口還站了個陌生的少年。
身高抽條的年紀,少年身形纖長,面容輪廓也已初步固定,優越的骨相和不具有攻擊性的五官讓他看上去格外清俊柔和。
白襯衫,黑外衣。
他微微垂首,朝著祈愿打招呼。
“大小姐。”
祈愿撓了撓頭,內心默默腹誹。
所以這算提前適應崗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