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家的白馬很顯眼,王有福和張氏一眼便認了出來。
而這些災民,則是滿臉警惕的看著馬車一步步靠近。
張氏瞥見災民們警惕的神情,立刻狐假虎威道:
“看見那馬車了沒?那是我家二兒子的馬車,他武藝高超,不但和縣令是好友,更是戰(zhàn)屠王的結拜兄弟。
我勸你們趕緊將面餅還給我們,再賠我家三兩銀子,這事情就這么算了,否則的話,我就叫我兒子派出官兵,將你們一個個抓進大牢。”
災民們聞言面面相覷,但很快爆發(fā)出一陣哄笑。
為首災民手持削尖的木棍,一把揪住張氏的衣領:
“老婆子,你他娘的嚇唬誰呢?這真要是你兒子,你至于穿的這么破,吃的這么差,餓的這么瘦?”
王有福被災民踩在腳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眼看著馬車就要從旁邊駛過,急忙扯著嗓子喊道:
“王川!我是你爹啊!快救救我們!”
張氏也抹著眼淚,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出來:
“老二,我們知道錯了,都是爹娘不好,但咱們畢竟有血緣關系在,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你看看我們,都要瘦成麻桿了!”
王江一家四口,看見王川的馬車,也都露出了希冀之色,期盼著王川能看在往日情分的面子上,拉他們一把。
就憑現(xiàn)在王川的地位,手指頭縫里露出點碎屑,就夠他們?nèi)規(guī)纵呑映院炔怀盍恕?/p>
車廂內(nèi),林如玉有些不忍的開口:“夫君,要不……”
王川抬手止住了她的話,神色冷峻的開口:“自從和王家斷絕了關系,我就從沒想著原諒他們,就憑他們對我做的那些事,不落井下石,都是我心慈手軟了。”
說罷,便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林如玉聽到這話,輕輕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說。
葛若雪和柳如煙,聽到王川和林如玉的對話,好奇的掀開車簾,朝著外面望去。
只見王有福一家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哪里還有當初在村里作威作福的模樣。
王江的腿似乎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崔氏攙扶著他,臉上滿是愁苦。
王書恒和王映月,躲在父母身后,眼中滿是恐懼和渴望。
“這就是夫君之前的家人?”柳如煙小聲問道。
戰(zhàn)薔薇輕嘆一聲:“當初,他們差點把夫君逼的活不下去。”
隨著馬車漸漸遠去,王有福一家也徹底絕望了。
災民們看見這一幕,頓時狂笑起來。
直接將包袱里的小麥餅子一搶而光,瘋了一般的往嘴里塞。
之后,不滿足的災民更是搜起身來,將王家僅剩的所有銅板,全部一搶而空,就連王江和王書恒身上,還湊合的衣服都被扒了下來。
“住手!你們這群畜生!”王有福掙扎著想要阻止,卻被一個壯漢一腳踹翻在地。
張氏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天殺的災民啊!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災民們才不管她們的哭喊,見實在沒有其他便宜可占,才一哄而散。
等到此時,張氏才忍不住大聲痛罵起來:
“王川這個逆子,白眼狼,狗東西,混賬玩意,見到他爹娘受委屈,竟然能眼睜睜的看著無動于衷,真是蛇蝎心腸,他就不配為人,他就是個畜生!”
“他是這世上最惡毒的人,肯定生兒子沒屁眼,他吃香的喝辣的,還娶了四五個媳婦,甚至家里還養(yǎng)了好幾個丫鬟下人,他卻不肯給咱家一嘴吃的。
當家的,王川欺人太甚,咱們絕不能就這么算了!”
王有福黑著臉道:“你給我閉嘴吧!你除了說幾句他的壞話,還能干啥?人家不照樣生活的滋潤?他現(xiàn)在可是五品大員,咱們招惹不起,以后還是躲著點吧!”
崔氏直到這時候,才敢插嘴:“爹,娘,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馬上就要到縣城了,還能怎么辦?繼續(xù)走,到了城門口,看看能不能混進去!”王有福拍板道。
王江光著上身,羞愧欲死,只好撿起地上災民換下來的破爛裹在身上,這破爛衣服上還帶著災民身上的酸臭味,讓他幾欲作嘔。
一家人繼續(xù)朝著縣城出發(fā),隨著他們越接近縣城,災民也就越多。
過了許久,他們一行人終于到了城門外。
張氏陪著笑臉來到了看守城門的兵士處,“這位官爺,我們半路來的時候,被災民搶走了錢物,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放我們進城?”
守城兵士斜眼打量著這一家子,冷笑道:“沒錢?那就滾遠點!現(xiàn)在城外災民都快擠爆了,誰敢放叫花子進去?”
王有福急忙上前:“官爺,我兒子是王江啊,皇帝親封的五品大員,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放屁!”守門兵士一腳踹開王有福,“半個時辰前,王川大人剛剛坐車進城,你要是王大人的老爹,他為何不拉著你一起進去?趕緊滾蛋!再敢冒充官眷,小心老子把你們抓進大牢!”
王有福和張氏聽到兵士的話,只能無可奈何的離開城門。
張氏剛準備做些歇息,就一眼看見了不遠處幾個施粥的棚子。
她眼睛一亮,連忙拉著家人湊過去,靠著張氏的撒潑和不要臉,還真的讓她搶到了幾碗稀粥,讓家人喝了個半飽。
就在張氏帶領王家人,在城外乞討喝粥的時候,王川趕著馬車,來到了狀元樓。
剛帶領著眾家眷走進酒樓,王川就被眼前的熱鬧景象驚呆了。
只見狀元樓內(nèi)賓客滿座,來此吃飯喝酒的人密密麻麻,吆喝聲,劃拳聲,不絕于耳。
生意比之前,還更加的火爆數(shù)籌。
王川看著這一幕,腦子突然出現(xiàn)了兩句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寫照,真他娘的真實!
葛富貴此時正在柜臺后滿臉笑意的撥弄算盤,抬頭看見王川一行人,頓時喜出望外:
“賢婿?乖女兒?你們竟然來了!”
葛富貴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前來,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
王川指了指周圍,好奇詢問:“岳父大人,城內(nèi)的百姓不是生活艱難嗎,為何來狀元樓吃飯喝酒的客人,仍舊這么多?”
葛富貴拉住他的手,激動地開口:
“賢婿啊,這得多虧了你的蒸餾酒,咱們這狀元樓的招牌,在周圍的縣城都徹底打響了!
這些客人,有起碼一半,是周圍縣城慕名而來的有錢人。”
王川聽到這話,才恍然大悟。
看來,沒錢的只是普通百姓,對于那些達官顯貴來說,這災年反倒成了他們享樂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