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綠葉眨著一雙好奇的眼睛,小聲呢喃:“我當然知道蛇有靈性,只是……只是沒想到它能通人性到這種地步,像能聽懂人說話一樣。”
柳依依也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看向我的眼神里,除了驚魂未定,更多了幾分探究。
“是啊,太奇怪了,它好像真的在回應你。”
我將目光從那片被烏云壓頂?shù)纳矫}收回,聲音平淡地解釋道:“蛇性至陰,對煞氣、兇兆的感知,遠比人要敏銳。在鄉(xiāng)下,有‘蛇不亂穿道’的說法。”
“一旦有蛇橫在路中央,攔人去路,多半不是它自己的意愿,而是有陰人或山中精怪借它的身,來陽間傳遞消息,或是有要事要辦。”
“如果開車的人不懂敬畏,一腳油門壓過去,那便是結(jié)下了梁子,不出三十日,必有血光之災。”
我的講述,讓柳依依和秦綠葉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聽得一愣一愣的。
“原來還有這么多講究……”柳依依喃喃道,“那剛剛那條蛇,真的是來給我們報信的?”
我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是報信,也是提醒。”
提醒我,此行之兇險,遠超預料,必須起卦問路。
柳依依長出了一口氣,有些后怕地說:“真險,要不是你,我可能就直接開車把它嚇跑,然后硬著頭皮開進去了。”
她看著我,眼神里多了一絲以前從未有過的依賴和信服。
“盛楠,你懂得真多。”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這只是我們這行的入門常識。如果連天地萬物給出的警示都看不懂,那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山溝里了。”
我們?nèi)嗽诳h城找了一家看起來最干凈的酒店住下。
柳依依和秦綠葉住一間,我一個人住一間。
說來也怪,我們前腳剛辦好入住,那場來勢洶洶的暴雨便后腳就停了。
烏云散去,太陽重新炙烤著大地,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幻覺。
可我心里的陰霾,卻比天上的烏云還要濃重。
夜里,我盤膝坐在床上,腦海中反復推演著白天的卦象。
官鬼持世,動而化兄。
這是死局。
是十死無生的絕地。
我一遍遍地回想爺爺留下的古籍,試圖找到破解之法,卻始終一無所獲。
心煩意亂之際,房門被輕輕敲響了。
“叩叩。”
我起身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柳依依。
她換下了一身方便行動的勁裝,穿了件寬松的白色T恤和短褲,頭發(fā)濕漉漉地披在肩上,顯然是剛洗過澡。
“有事?”我問。
她沒說話,只是默默地將手里端著的一碗熱氣騰騰的面遞了過來。
“我看你晚飯沒吃多少,讓廚房做的。吃點吧,明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表情】【表情】的擔憂。
我接過面,熱氣熏得我眼睛有些發(fā)澀。
“謝謝。”
她搖了搖頭,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倚在門框上,雙手抱在胸前,看著我。
“盛楠,你是不是……壓力很大?”
我吃面的動作一頓,抬起頭。
燈光下,她的眼神清澈而認真,沒有了白天的嬉笑,多了一種讓人心安的沉靜。
“那個地方,是不是比你說的還要危險?”
我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將碗里的面吃完。
“嗯。”
一個字,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房間里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重。
“我睡不著。”柳依依忽然開口,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閉上眼,就是那條蛇,還有你那個卦象……我總覺得心慌。”
她頓了頓,抬眼看著我,目光里帶著一絲懇求。
“我能……在你這待一會兒嗎?就一會兒,等秦綠葉睡著了我就回去。”
我看著她布滿血絲的眼睛,心中某處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動了。
“進來吧。”
她像是得到了赦免,松了口氣,走進來,很自覺地搬了張椅子,就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
房間里只有空調(diào)輕微的嗡鳴聲。
我繼續(xù)翻看手機里存著的古籍照片,而她就那么靜靜地坐著,看著我。
這種感覺很奇妙。
沒有曖昧,沒有旖旎,卻有一種無聲的陪伴,驅(qū)散了我心中不少的煩躁。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到眼皮發(fā)沉,竟靠在床頭睡了過去。
等我再次睜開眼,是被身上一沉的重量驚醒的。
柳依依不知何時走到了床邊,正小心翼翼地想把一條薄毯蓋在我身上。
她離我很近,近到我能聞到她發(fā)梢殘留的洗發(fā)水清香,能看清她微微顫動的長長睫毛。
我們的目光,在半空中猝不及防地相遇。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她的臉頰“唰”地一下就紅了,像受驚的小鹿,猛地后退一步,手足無措。
“我……我看你睡著了,怕你著涼……”
她語無倫次地解釋著,耳根都紅透了。
我看著她慌亂的樣子,心中那根緊繃了一整天的弦,忽然就松了下來。
我笑了。
“謝謝。”
這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穩(wěn)。
第二天一早,我們吃過早餐,再次出發(fā)。
有了昨天的警示,我們?nèi)硕即蚱鹆耸值木瘛?/p>
通往胡家灣的,是一條蜿蜒的盤山土路,崎嶇難行,顛簸不已。
柳依依緊緊握著方向盤,神情專注,車開得很穩(wěn)。
可越往山里走,周圍的景象就越是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路邊的樹木,枝干扭曲,形狀怪異,像一個個掙扎的人影。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潮濕的氣味。
明明是盛夏,車窗外的風,卻帶著絲絲涼意。
“我們……是不是開過了?”
秦綠葉看著窗外,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
“這個山口,我記得我們半個小時前就經(jīng)過一次了。”
柳依依也皺起了眉:“是嗎?我怎么沒印象……這山路都長得差不多。”
我的心,猛地一沉。
來了。
“停車。”
我的聲音不大,卻讓車里的兩人同時一驚。
柳依依立刻踩下剎車。
我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閉上眼睛,仔細感知著周圍的氣場。
混亂,粘稠,陰冷。
像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將我們牢牢困在其中。
是鬼打墻。
而且,是被人精心布置過的陣法,遠比尋常的鬼打墻要厲害得多。
“怎么了,盛楠?”柳依依也下了車,緊張地來到我身邊。
“我們被困住了。”我睜開眼,看著前方那條看似無限延伸的土路,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從我們拐進這個山口開始,就已經(jīng)陷入了別人的陣法里。”
“啊?!”秦綠葉發(fā)出一聲驚呼,臉色瞬間煞白。
“那……那怎么辦?我們會不會一直在這里繞圈,直到……”
“別自己嚇自己。”我打斷了她,從背包里取出一卷紅繩,三枚銅錢,還有一張黃符。
“待在車里,鎖好門窗,不管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來。”
我將黃符貼在牧馬人的車頭上,又將三枚銅錢用紅繩串起,掛在后視鏡上。
一直等到下午,才終于開了出來。
休息好后,再度出發(fā)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了。
這一行的坎坷,不免讓我感受到了此行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