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波趕緊開車回去,在村頭把貓子接上,又一溜煙趕回城里。
回到城北分局,天已經微微亮。
氣溫陡然降低,連經常在分局大院里、公然搞母貓的幾只流浪狗,也不見了蹤影。
匆匆吃完早飯,刑警隊開了一個簡單的碰頭會。
陸少華來的很早,神清氣爽,像是早上打鳴的公雞。
招待所縱火殺人案,偵破時間近在眼前,比市局給出的一周時間,還早了兩天。
楊國昌之所以給一周的時間,是因為省廳一聽說七具尸體被燒的面目全非,現場都被大火燒的干干凈凈,勘察都做不了。
于是,省廳需要調動資源,調派專業人才來破案,這就需要時間。
但沒想到的是,城北分局僅僅花了五天時間,就把犯案人員緝拿歸案。
老子的隊伍比省廳的公安干警還厲害!陸少華現在就是這心情。
當然,他心里也明白,這一切都是楊錦文帶頭找到的線索。
所以,他對楊錦文那個喜愛啊。
不過,老幫菜們辛苦了一夜,也不能寒了他們的心,都受到了他的鼓勵和表揚。
陸少華把何金波拉到一邊,低聲問道:“這個案子完了,楊局答應給的副支隊長,年底你就得去市局了……”
說到這里,何金波擺手:“陸局,我去不了。”
“為啥?”
陸少華愣住了,一市的副支隊長,那是什么樣的存在?何金波竟然不答應?這老小子沒睡醒吧?
陸少華馬上道:“你不去?鄭康怎么坐你的位置?江建兵怎么當隊副?
還有最重要的,楊錦文怎么升?我可告訴你,不出意外,楊錦文以后可就是溫支隊的女婿,你掂量掂量?!?/p>
何金波嘆氣一聲:“陸局,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老鄭和老江對升職也沒多大**,都覺得待在城北分局,要更舒服一些。至于楊錦文,到時候再說吧?!?/p>
“滾犢子!”
陸少華像是被勒住脖子一樣難受:“先把口供拿了,我們再說這事兒。
對了,你們不要著急審,一會兒檢察院要來人,他們得旁觀,這是大案,可馬虎不得。”
“我曉得?!?/p>
陸少華看向會議室里,楊錦文正專注的看著筆記本,身邊只有貓子一個人,其他老幫菜們都離的遠遠的。
“高處不勝寒啊。”陸少華嘆了一口氣,背著手,往自己辦公室里走。
負責這個案子的檢察官是何晴和方明。
兩個人一到,審訊就開始了。
最先被提審的是趙雄,他被銬在老虎椅里,垂著腦袋,顯得無精打采。
何金波敲了一下桌子,他才抬起頭來。
“趙雄,能聊嗎?”
“聊什么?”趙雄笑的很猥瑣:“聊我在牛棚里搞了我大嫂?被你們抓了現行?”
何金波一拍桌子:“你給我放規矩一些!9號晚上,你在哪里?”
趙雄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嘴硬哈!抓你的時候,你也看見了,寇勇我們也緝拿了,茍浩、茍麗兄妹,也都在隔壁審訊室,要不要讓你們四個商量商量后,再坦白?”
聽見這話,趙雄的表情出現了慌亂。
何金波繼續道:“我告訴你,我們最先找你問話,是給你機會,你別不識抬舉。
你要是不肯撂,我們就找寇勇,我相信他會比你配合。
機會只給一次,你們四個犯的案子,涉嫌殺害七條人命,還放火毀尸,罪大惡極!
你看看這審訊室里坐的是誰?我們檢察院的同志,你們當中誰能活,就看你們誰老實!”
趙雄看了看靠墻坐著的一男一女,這兩個人拿著鋼筆,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當即,他抿了抿嘴,開口道:“留我一條命,我就交代?!?/p>
何金波詐他:“能不能活,就看你交代多少了?!?/p>
趙雄道:“我只殺了一個人,其他的人都是茍浩殺的?!?/p>
“從頭說。”
“我們四個人都是一個鎮子的,茍浩和茍麗比我們年齡大一些,茍浩在城里開錄像廳。
我和寇勇初中畢業,就經常來城里找茍浩玩,他是我們當中的老大,我們也經常在錄像廳幫他平事兒。
八號那天,茍浩找到我,說他妹妹被人搞大了肚子,讓我們把那個人給弄了。
我想著都是發小,都是一個地方的,不幫忙也不好。
所以,我和寇勇就答應了。
九號那天晚上,茍浩叫我們去安南大飯店,盯著一個叫杜立成的人。
我和寇勇騎摩托車去的時候,正好碰見杜立成和一個女的出來,并且還打車去招待所了。
我們就跟著,等杜立成和那個女的進去后,我就去打了公用電話,把茍浩叫來。
茍浩也是騎的摩托車,手里拿著一把錘子。
我們就進去招待所了,我記得的是,當時是晚上九點鐘左右。
招待所的老板趴在桌子上睡覺,根本就沒注意到我們。
我們就自己上樓了,一間房、一間房的敲門。
杜立成和那女的就住在206號房。
門一開,確認是他后,茍浩就拿手里的錘子,給他額頭來了一下。
把人打倒之后,茍浩沒放過他,使勁往杜立成的腦袋上掄。
我從來沒見過他發那么大的火,竟然把人給干死了。
房間里面那女的嚇壞了,大喊大叫的,我和寇勇趕緊把她架住。
茍浩殺了杜立成之后,就對那女的說,叫她別報警,趕緊走,就當沒看見。
那女的答應了,提著包就往外走。
我和寇勇以為也就這樣了,誰知道那女的還沒出門,茍浩就往她后腦勺錘了一下。
那女的倒在地上,茍浩撲上去,就把人給錘死了?!?/p>
趙雄講到這里,頓了頓:“殺了這兩個人后,我和寇勇就打算趕緊跑,誰知道,住在隔壁一個男的,聽見動靜后,就打開門出來了。
當時,殺人的時候,門又沒關,全被他看見了。
沒辦法,茍浩只好也把他殺了。
連殺了三個人,把樓下的老板給吵醒了。
我們是在樓梯間遇到他的,我和寇勇明白,要是讓老板跑了,我們也脫不了干系,于是,我們就把老板堵住了。
那老板哀求,叫我們別殺他,說他樓下的抽屜里有錢,我們盡管拿走,留他一條命。
茍浩殺紅了眼,我和寇勇剛開始還比較冷靜,后來不知道怎么的,我們也像是著魔了一樣,直接就把那老板給按住。
連殺了四個人……”
說到這里,何金波馬上打斷他:“招待所老板是誰殺的?”
“我?!壁w雄垂下了腦袋。
“你繼續講。”
趙雄閉上眼,講著:“一下子死了四個人,當時我們都沒感到害怕。
茍浩說,讓我們先把尸體藏起來,然后等著,他回去拿汽油,一把火把招待所燒了,誰都認不出來。
于是,我們就把四具尸體抬去了雜物間,然后若無其事的下樓。
茍浩走了之后,寇勇就坐在招待所的柜臺后面,我就去樓上翻東西。
那四個人身上的東西,我都仔細搜了,有不少錢,特別是那個杜立成的公文包里,有一千多塊現金。
再加上我們從招待所找到的錢,我和寇勇就覺得只要是不被公安抓著,能有這些錢,肯定是很劃算的。
我記得是晚上十點多吧,有一個男的來住店。
當時,寇勇很慌,把鑰匙拿給了那個人。
之后,我倆上樓,就把這個人也殺了,是寇勇動的手。
殺完人之后,我們就把尸體也丟在了雜物室里。
剛下樓,又有一個男的進來。”
說到這里,站在一旁的楊錦文開了口:“那男的長什么樣子?”
“不是很高,一米七多一點,臉白白凈凈的?!?/p>
“他住店了嗎?”
趙雄搖頭:“沒有,我們不知道他要干啥,反正他一直往樓上看,待了幾分鐘后,他就跑出去了。
這之后,又來了一個男的,一個女的,那女的應該是做那個的。我當時沒在一樓,是寇勇給他們的鑰匙,他們上樓之后,寇勇提著錘子就上樓,把這兩個也殺了。
不,是先殺的那個男的,那女的是后殺的。
那女的很怕嘛,說只要不殺她,做什么都可以。
寇勇就把那女的給那個了……
那女的趴在床上嘛,她看不見后面。
寇勇一完事兒,就舉起錘子,對著她的后腦勺來了一下。”
與此同時,在另一間審訊室里。
寇勇的審訊也在同步進行,并不是像何金波說的,最先審的趙雄。
寇勇講道:“我確定,那男的不像是住店的,也不像是第二天要趕火車的。
我殺他的時候,他在走廊里溜達,似乎再找什么人。
殺了他之后,我搜他的身,還從里面搜出了一把匕首?!?/p>
江建兵瞇著眼,和徐國良對視一眼后,江建兵問道:“哪個男的?你說的是誰?”
寇勇回答說:“當天都深夜了,我區分不了誰是誰,我殺人的時候,腦子里都是懵的。”
“202號房間里面那一男一女,是不是你殺的?”
寇勇搖頭:“不是我,是趙雄干的,他一直待在柜臺后面,盯著門外的動靜,我藏在暗處的。
那對男女住店后,他就上樓敲門,一進門,他就把那男的給殺了。
我聽見有女人的叫聲,趕緊跑過去,那男的就躺在地上了,臉都被鐵錘砸爛了。
趙雄讓我把那女的按住,那女的怕的要死,說做什么都可以。
然后,趙雄就解開自己的皮帶,騎了上去。
這個雜種,他完事后,就拿起放在床上的錘子,對著那女的后腦勺來了一下?!?/p>
“他打了幾下?”
“三下,腦漿都砸出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