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毒素在船艙地板上蝕出蛛網紋路,蛋白質燒焦的味道嗆得人發疼。林默攥緊金屬假肢,指節泛白——艾倫胸口的“000-1”編號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視線發花。這編號比趙老三的000號多了個后綴,像枚被打上“試用品”烙印的標簽。
“被創造的宿命?”克隆體突然笑了,笑聲里混著金屬摩擦的雜音,“趙老三沒告訴你嗎?他當年為了造出‘000號成功品’,在培養艙里銷毀了多少像我這樣的‘殘次品’?”他扯開左臂的傷口,露出里面嵌著的實驗芯片,邊緣還帶著被暴力拆除的劃痕,“這上面刻著的銷毀日期,和你的激活日期是同一天——我們本就是一枚硬幣的兩面,你卻以為自己是唯一的正版。”
艾倫的臉色微變,槍口下意識下垂半寸。“殘次品懂什么價值?”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我能完美承載000號的意識,能操控所有實驗體的生死,這才是被創造的意義!”
20:35。
船艙頂部的通風口落下幾縷灰塵,是服務器過載的征兆。林默瞥了眼腕表,距離江野說的“信號塔二次干擾”還有5分鐘。他悄悄挪動腳步,擋住克隆體的側身——對方左臂的傷口還在滲血,金屬骨架暴露在外,明顯是剛才被艾倫的***灼傷的。
“價值?”林默的聲音在空曠的船艙里回蕩,撞得玻璃容器嗡嗡作響,“王老板用煤氣罐炸黑西裝時,價值是護住身后的實驗體;蘇瑤的母親藏起基因序列時,價值是不想女兒變成工具;就連你看不起的‘殘次品’,也比你這枚只會聽話的‘棋子’懂得,活著不是為了被誰操控。”
艾倫的手指扣緊扳機,槍身的藍光映在他眼底,像兩團跳動的鬼火:“嘴硬。等我用你的基因激活終極毒素,讓全球實驗體的基因鏈集體崩潰,你就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宰。”他突然轉向克隆體,“先從你的影子下手怎么樣?看看8848號會不會心疼自己的倒影。”
克隆體沒躲。他反而往前一步,與林默并肩而立,兩道月牙胎記在燈光下泛著紅光,頻率完全同步,像兩塊對頻的磁石。“你不敢開槍。”他的聲音冷得像冰,“趙老三需要活的8848號做‘完美容器’,你殺了我,等于斷他的后路。畢竟……我們的基因,99%重合。”
艾倫的呼吸明顯亂了。林默抓住這個間隙,突然將半塊“88”玉佩擲向最近的玻璃容器。玉佩撞上“9527號母體”標簽的瞬間,容器應聲炸裂,淡金色的液體濺了艾倫一身——那是蘇瑤母親的基因片段,雖然經過培養,依然帶著強烈的“母體排斥反應”,專克非血親的實驗體。
“啊——!”艾倫發出凄厲的慘叫,被液體濺到的皮膚開始冒煙,像被強酸腐蝕。他踉蹌著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金屬架,上面的基因樣本瓶摔了一地,紅的、藍的、黑的液體在地上匯成詭異的河流,蝕得金屬地板滋滋作響。
“母體基因會攻擊非血親的實驗體。”林默拽著克隆體往船艙深處退,余光瞥見艾倫脖子上掛著的吊墜——里面是張嬰兒照片,頸后隱約有月牙胎記,“王老板的日記里寫過,這是真董事長留的最后一道保險,專門克制趙老三的‘意識移植’。”
20:40。
江野的聲音突然從耳機里炸出來,帶著電流的滋滋聲:“信號塔干擾成功!他們的遠程激活系統癱瘓了!但輪船的安保系統啟動了,防爆門正在關閉,你們只有10分鐘撤離!”
林默的目光掃過船艙盡頭的鐵門,上面掛著“基因庫核心區”的牌子,鎖孔是虹膜 指紋雙驗證。“必須毀掉那里的主服務器。”他指了指門把手上的掃描區,“需要艾倫的生物信息。”
克隆體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指了指地上打滾的艾倫:“他的后頸有塊‘應急芯片’,趙老三怕他失控留的后門。取出來,能直接解鎖所有權限門。”
林默沒猶豫,匕首劃過艾倫后頸的瞬間,果然夾出枚米粒大小的芯片,上面刻著“000-1應急”。當芯片貼在門鎖感應器上時,鐵門“咔噠”一聲彈開,露出里面更龐大的服務器群——無數根光纖像血管般連接著天花板上的屏幕,上面滾動著全球實驗體的實時數據:位置、健康狀況、甚至是“情緒波動值”(蘇瑤的數值此刻顯示“極度擔憂”)。
“這才是‘基因搖籃’。”克隆體的聲音發沉,指尖點向屏幕頂端的“意識統一進度”:37%,“趙老三想通過這里,把所有實驗體的意識接入他的主腦,實現‘000號意識霸權’。”
林默的目光落在屏幕的最高權限欄,那里顯示著“000號(離線)”。他突然想起趙老三的000號胎記,心臟猛地一縮——難道趙老三不是實驗體,而是“基因搖籃”的“原始意識載體”?
20:45。
艾倫不知何時爬了起來,手里舉著個紅色按鈕,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臉上是同歸于盡的瘋狂:“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這按鈕能引爆整個基因庫的‘鏈式毒素’,讓所有實驗體的基因鏈徹底崩潰,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林默的金屬假肢突然劇烈發燙,燙得他幾乎握不住匕首。他看向克隆體,對方默契地沖他點頭——左右半體的基因共鳴在這一刻達到頂峰,兩人同時撲了上去,林默奪按鈕,克隆體用假肢鎖住艾倫的喉嚨,動作行云流水,像同一個人在鏡子里的倒影。
“你們以為贏了?”艾倫的臉漲成紫色,嘴角卻咧開詭異的笑,“趙老三早就通過衛星轉移了核心數據!你們毀掉的,不過是個儲存備份的空殼!”
克隆體突然發力,金屬假肢的齒輪深深嵌進艾倫的脖頸。“我們知道。”他的聲音冷得像冰,“但至少能讓你這枚‘失敗品’,徹底報廢。”
20:50。
當林默按下服務器的自毀程序時,整個船艙開始劇烈搖晃。屏幕上的全球實驗體數據在紅光中逐個消失,最后定格在“8848號”“8848-2號”“9527號”三個名字上,后面跳出“已脫離控制”的綠色字樣,像三盞亮起的綠燈。
“走!”林默拽著克隆體沖出基因庫,身后傳來服務器爆炸的巨響,熱浪燎得他們后背發燙。他們跳進海里時,正看見黑礁輪船的甲板燃起大火,艾倫的慘叫聲被淹沒在轟鳴中,像只被燒熟的蟬。
游回碼頭的途中,林默的胎記突然不再發燙。他看向克隆體,對方的頸后也是一樣——那道困擾他們許久的月牙形印記,正在慢慢變淡,邊緣像被海水沖淡的墨跡。
21:00。
倉庫里,蘇瑤正給李小樂喂牛奶,男孩的小臉上已經有了血色,正掰著手指給姐姐數“船上有多少個玻璃罐子”。江野的電腦屏幕上,黑礁輪船的信號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球各地實驗體發來的消息,內容大多是“胎記消失了”“感覺身上的枷鎖沒了”。
林默把那枚“000-1應急芯片”扔進火盆,看著它在火焰中扭曲、融化,最后變成一小撮黑灰。克隆體坐在他旁邊,左臂的傷口已經用繃帶包扎好,金屬關節轉動時不再發響,動作流暢得像從未受過傷。
“趙老三還會回來的。”克隆體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平靜,“核心數據沒毀掉,他遲早會造出下一個‘基因搖籃’,甚至更可怕的東西。”
林默抬頭看向窗外的海面,夜色深沉,卻隱約能看見遠方的微光,是漁船上的燈。“那我們就再毀一次。”他的指尖劃過頸后,那里的胎記只剩下淡淡的痕跡,像道快愈合的疤,“直到所有實驗體都能真正抬頭走路,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不用再怕脖子后面的倒計時。”
蘇瑤走過來,遞給他們兩杯熱牛奶,杯壁上凝著水珠,像她剛擦干的眼淚:“王大爺的餐館舊址,我打算重新開起來,就叫‘默樂新生’。”她頓了頓,目光在林默和克隆體之間轉了圈,“你們……要不要留下來幫忙?前廳缺兩個跑堂的,后廚缺個劈柴的。”
克隆體笑了,這次的笑聲很干凈,沒有金屬雜音。林默也笑了,他看著倉庫里逐漸聚集的實驗體——那個8801號老人的孫子,9528號的妹妹,還有些叫不出編號的陌生人,他們臉上都帶著劫后余生的茫然,卻又藏著對未來的期待,像雨后剛探出頭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