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尸體：涅槃直播夜 第十五章 熔爐核心

冰冷的感知如同退潮般抽離，留下的是被巨浪沖刷后、布滿裂痕的意識海灘。秦夜癱倒在冰冷濕滑的金屬臺階上，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撕裂氣管的灼痛和濃重的血腥味。右臂的烙印深處，那股被強行點燃的冰冷流質感并未平息，反而如同被喚醒的活火山，在骨骼與神經的間隙中奔涌、搏動，帶來一陣陣詭異的麻癢和更深沉的、仿佛要將靈魂都凍結的刺痛。

銀箱空間徹底陷入了死寂的黑暗。怪物的瀕死低吼、人偶的尖嘯、鐵穹士兵的混亂通訊……所有聲音都被那扇厚重的金屬閘門隔絕在外。只有自己沉重如擂鼓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聲，在盤旋向下的狹窄樓梯通道內空洞地回響。

他掙扎著抬起頭，冰藍的瞳孔在絕對的黑暗中徒勞地睜大，試圖捕捉任何一絲光線。沒有。只有濃得化不開的、仿佛能吞噬靈魂的黑暗。但那股源自烙印深處的、冰冷而急迫的牽引感，卻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異常清晰地指向下方——更深的、未知的深淵。

【……走……】

灰影的意念再次傳來，帶著持續的電流雜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

【……核心……就在……下面……】

【……時間……不多……】

時間不多。鐵穹的主力部隊隨時可能突破那扇門。秦夜咬緊牙關，用左手死命撐起身體，拖著近乎麻木的右臂，沿著冰冷濕滑的臺階，一步一滑地向下挪動。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尤其是后背撕裂處傳來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但他不敢停。烙印深處那股越來越強烈的召喚感，混合著對上方毀滅性力量的恐懼，如同兩條無形的鞭子，抽打著他的神經。

向下。向下。仿佛永無止境。

不知過了多久，腳下的臺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對平整、但依舊冰冷濕滑的金屬地面。空氣變得更加凝滯、沉重，帶著濃烈的鐵銹味、陳年機油的腐臭，以及一種……更加深邃的、如同遠古巖石深處散發出的陰冷霉味。遠處，隱約傳來巨大的、沉悶的、如同巨獸心臟搏動般的水流沖擊聲，震得腳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顫抖。

【……到了……】

灰影的意念帶著一絲奇異的……波動？像是某種塵埃落定的嘆息。

【……起源……之地……】

秦夜停下腳步，劇烈地喘息著。他努力睜大眼睛，在絕對的黑暗中試圖分辨。沒有光。但烙印深處傳來的冰冷脈動，卻清晰地勾勒出前方空間的輪廓——一個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圓形穹頂空間！數十根需要數人合抱的、布滿厚重銹跡的巨型合金圓柱拔地而起，如同支撐天穹的巨神柱！穹頂之上，隱約能感覺到無數巨大的、早已熄滅的古老燈組輪廓，如同倒懸的星辰墓園。

而空間的中心，那股冰冷意志的源頭，如同一個巨大的磁石，牢牢地牽引著他的感知！那里……有一個巨大的凹陷平臺！平臺的中心，矗立著一個……東西！

【……看……】

灰影的意念帶著一種近乎命令的引導。

嗡……！

秦夜掌心的烙印猛地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冰冷的銀光！光芒如同探照燈般刺破濃稠的黑暗，短暫地照亮了前方！

冰藍的瞳孔驟然收縮！

巨大的凹陷平臺！覆蓋著厚厚的、散發著微弱藍綠色磷光的苔蘚與菌毯！如同鋪滿了地獄的絨毯！平臺中心，一座由暗啞黑色合金鑄造的、結構異常復雜精密的多棱柱基座，如同遠古文明的方尖碑，沉默地矗立著！基座上方，固定著一個……殘骸！

一個巨大無比的、上半部分被某種恐怖力量徹底撕裂、扭曲、熔融的……圓柱形培養罐殘骸！殘留的罐壁厚度驚人，邊緣呈不規則的鋸齒狀，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遺骨！罐體內部空空如也，只有底部殘留著一層厚厚的、如同干涸血跡般的暗紅色污垢和破碎的有機組織殘渣！整個殘骸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混合著血腥、消毒水和某種高強度能量灼燒后的焦糊氣息！一種絕對的、冰冷的死寂感如同實質的冰霜，覆蓋其上！

而在那巨大殘骸基座的正前方，一個相對較小的、同樣布滿銹跡的操作平臺上——

灰影靜靜地佇立著。

它的輪廓清晰了許多！不再是模糊的流質，而是呈現出一種極度瘦削、近乎骨架般的修長人形！體表覆蓋著一層黯淡的、如同歷經風霜的舊金屬般的灰黑色光澤，隱約可見其下精密復雜的內部結構輪廓——細密的能量管線、微型伺服關節、以及某種……類似生物神經束般的半透明導管交織纏繞！它的頭部沒有五官，只有兩點深紅色的光芒，如同兩塊冷卻的、燃燒殆盡的熔巖核心，靜靜地“注視”著秦夜，帶著一種非人的、近乎悲憫的疲憊感。

它的右手，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輕輕按在巨大殘骸基座表面一個不起眼的接口面板上。面板中央，清晰地烙印著那個閃電貫穿DNA的核心標記！此刻，那標記正隨著灰影手掌的接觸，散發出極其微弱卻穩定的銀色輝光！

【……歡迎……來到……起源……之地……】

灰影的意念傳來，不再是斷斷續續的電流雜音，而是變得清晰、穩定，帶著一種……穿越了漫長時光的沙啞與沉重。

【……這里……沒有……謊言……只有……被……遺忘……的……代價……】

起源之地？代價？

秦夜的心臟狂跳如雷！冰藍的瞳孔死死鎖定灰影。“你……到底是誰？這里……是什么地方？N-073-14a……它在哪？”

灰影深紅的“目光”掃過這片巨大的、死寂的空間，仿佛在審視一座巨大的墳墓。它的意念帶著冰冷的回響：

【……我……是……這里的……看守者……也是……被囚禁者……】

【……代號……‘守墓人’……】

【……至于……這里……】

它的意念停頓了一下，指向那座巨大的、被撕裂的培養罐殘骸。

【……是……‘創生之柱’……的……殘骸……】

【……也是……‘母親’……蘇瑛……一切……野心……與……罪孽……的……起點……】

“母親？！”秦夜的心臟猛地一縮！蘇瑛！這里和她有關？！

【……是的……】

灰影的意念帶著一絲冰冷的波動。

【……很多年前……遠在……你……誕生之前……】

【……她……在這里……啟動了……代號……‘普羅米修斯之火’……的……終極項目……】

【……目標……是……突破……人類……基因……枷鎖……創造……完美……生命……容器……】

灰影的右手微微用力，按在基座的接口面板上。嗡……一道微弱的能量流順著面板上的紋路亮起，瞬間傳導至整個巨大的基座！基座表面那些早已黯淡的精密接口和斷裂的能量導管，竟有極少數亮起了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藍光！

緊接著，基座上方，那巨大殘骸的斷裂口處，一道模糊的、由無數細小光點構成的全息投影艱難地凝聚成形！

投影的畫面極其不穩定，布滿雪花噪點，如同信號不良的老舊錄像。但足以看清——

畫面中心：一個巨大的、完整的圓柱形培養罐！材質晶瑩剔透，散發著柔和的白色光芒！罐體內部充滿了淡金色的營養液！一個模糊的、蜷縮著的、如同沉睡嬰兒般的胚胎輪廓懸浮其中！胚胎周圍連接著無數細密的能量導管和數據線纜！

罐體底座標簽：Project Prometheus - Prototype Zero

而在培養罐旁邊，站著一個穿著白色實驗服的女人。年輕時的蘇瑛！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專注！她的手中，正拿著一塊閃爍著純粹銀色光芒的、邊緣鋒利的金屬碎片——閃電DNA核心烙印的原型體！

【……‘零號原型’……】

灰影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旁白。

【……最初的……完美……容器……藍圖……】

【……也是……‘母親’……最接近……成功……的……造物……】

全息畫面猛地扭曲！切換！培養罐內部！金色的營養液劇烈翻騰！那個胚胎輪廓瘋狂地扭曲、膨脹！發出無聲的尖嘯！罐壁出現細密的裂紋！警報燈瘋狂閃爍！蘇瑛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愕？甚至是……一絲恐懼？

【……失控……】

灰影的意念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零號’……的……力量……超出了……所有……預期……它……拒絕……被……控制……它……渴望……吞噬……進化……】

畫面再次切換！一片狼藉！培養罐徹底破碎！金色的營養液混合著暗紅色的組織液流淌一地！蘇瑛站在廢墟邊緣，臉色蒼白，但眼神卻更加冰冷、更加……瘋狂！她的手中，緊握著那塊閃電DNA碎片，碎片邊緣沾著暗紅色的污跡。

【……失敗……但……不是……終結……】

灰影的意念變得沉重。

【……‘母親’……從……‘零號’……的……殘骸……與……失控……數據中……提煉出了……核心……烙印……】

【……她……將……這……禁忌的……力量……與……知識……封存……并……啟動了……備份……計劃……】

【……N序列……項目……誕生……】

全息投影再次變化！一排排稍小的培養罐陣列出現！標簽快速閃過：N-001……N-050……N-100……罐內的胚胎形態各異，有的畸形，有的穩定，但都帶著一絲非自然的冰冷感。畫面最終定格在一個罐體上：N-073-14

罐內的胚胎輪廓……與秦夜幼年頭盔中看到的、瘋狂撞擊罐壁的那個身影……極度相似！

【……N-073-14……是……最接近……‘零號’……原始……藍圖……的……復制品……】

【……但它……同樣……繼承了……‘零號’……的……反抗……與……毀滅……本能……】

【……它……的……失控……是……必然……】

灰影的深紅目光轉向秦夜。

【……而你……秦夜……】

【……是……‘母親’……在……無數次……失敗后……選擇的……另一條……道路……】

【……一個……妥協……的……產物……】

【……一個……被……刻意……弱化……了……‘零號’……核心……力量……卻……強化了……穩定性……與……可控性……的……‘次級容器’……】

【……你掌心的……烙印……并非……恩賜……而是……枷鎖……是……抑制器……也是……連接……‘母親’……控制……網絡……的……接口……】

秦夜如遭雷擊！冰藍的瞳孔劇烈收縮！次級容器？枷鎖？抑制器？！母親……蘇瑛……她一直在……控制他？！

【……至于……N-073-14a……】

灰影的意念指向巨大殘骸基座后方那片更深的黑暗。

【……它……就在……‘創生之柱’……的……最深處……】

【……在……‘零號’……殘存的……核心……與……N-073-14……的……原始……基因……基礎上……由……‘母親’……結合……禁忌……技術……強行……催生……的……最終……形態……】

【……一個……試圖……融合……‘零號’……力量……與……次級容器……穩定性……的……扭曲……造物……】

【……一個……被……冰封……在……銀棺……中……等待……最終……指令……的……完美……兵器……】

灰影深紅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秦夜身上，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

【……它……在……呼喚你……因為……你……是……它……計劃中……最后……一塊……拼圖……】

【……你的……烙印……是……鑰匙……也是……祭品……】

【……融合……或者……被……吞噬……】

【……這是……‘母親’……為你……預設的……唯一……結局……】

轟隆——！！！

頭頂上方！遙遠的巖層深處！傳來一聲沉悶卻極具穿透力的爆炸巨響！整個起源之地空間劇烈震動！穹頂的銹蝕粉塵簌簌落下！

【……他們……來了……】

灰影的意念瞬間恢復成斷斷續續的電流雜音，帶著強烈的干擾！

【……鐵穹……主力……切割……部隊……突破……C9……巖層……屏障……】

【……預計……抵達……時間……兩分鐘……】

深紅的“目光”死死鎖定秦夜。

【……選擇……的時間……到了……】

【……是……走向……基座……深處……面對……你的……‘兄弟’……與……‘母親’……的……真相……】

【……還是……留在這里……等待……被……鐵穹……徹底……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