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應讓姜梨誤會了,臉上不多的血色瞬間消失干凈。
她捏著手沒說話,但穆閆明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小梨,不去想他,不去管他就那么難嗎?”
姜梨怔怔抬起臉,兩行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我也不愿意想,不愿意管——我沒有管他,可不管怎么樣,我心里還是會難受……”
她就坐在床邊的姿勢,伸手去拉穆閆明,紅著眼睛,仿佛是在求救。
“哥哥,我該怎么辦?”
穆閆明望著她的淚眼,視線落向她下巴上厚厚的白紗布,眼神漸漸軟化。
他的妹妹,好像天生就沒有恨人的能力。
對于純粹的惡人,她還勉強能狠下心報復。
但對于邊澈這種好壞參半,又和她有過深厚感情的人,她永遠都硬不下心。
“他進醫院是因為酗酒。”穆閆明說。
姜梨聞言只是點了下頭,沒有太多反應。
對于邊澈的事,她做什么反應,好像都不太對。
看她沒有替邊澈感到慶幸的樣子,穆閆明臉色好看了一些。
“你想要他怎么樣?”他問。
姜梨半垂著眼睛,疲倦道:“我想他別再來打擾我。”
帶著恨生活太累,她只想在平靜的歲月里慢慢放下曾經,放下有關邊澈的一切。
穆閆明考慮到邊澈的偏執和頑固,提議:“那就只能送他進監獄。”
姜梨收回手,有些擔心地抬起眼睛,“邊澈會束手就擒嗎?他被激怒的時候和瘋子沒有兩樣,我怕……”
穆閆明打斷她:“沒什么好怕的,你只需要點頭或搖頭。”
遲疑許久,姜梨還是搖了搖頭。
她心底對邊澈始終留存一絲畏懼,她不能為了自己,讓穆氏和邊澈打擂臺。
重重嘆了口氣,穆閆明皺眉望著她,“你不要我幫你,那就得你自己強硬起來。”
姜梨問:“我在國外的時候,就已經和邊澈把話說絕了,一直是遇到他就走,難道這樣,都不夠強硬嗎?”
穆閆明滿心的恨鐵不成鋼,“只是拒絕和回避算什么?那樣只會顯得你軟弱。”
“你得學會打擊他,讓他痛苦,讓他煎熬,讓他今后見到你就覺得壓抑和害怕。”
姜梨抿唇,打擊邊澈……她可以利用什么打擊邊澈?
思考片刻,她重新抬起眼睛,“哥,我想回穆氏上班。”
穆閆明點頭,“可以。”
“子公司淮恩,能交給我打理嗎?”姜梨繼續說。
要打擊邊澈,她首先得做到不再回避他。
穆閆明知道她這是想回長平,直面曾經的一切。
他沉聲回:“你應該說‘我要你把淮恩交給我’。”
微微一怔,姜梨很快點頭,“哥,你在德馨居的那套房子也給我住。”
穆閆明“嗯”了聲,“我讓人直接過戶給你,再替你配輛車。”
“車我自己買。”姜梨說。
穆閆明點頭,“一切隨你高興。不過這次再回長平,你要靠自己,我和爺爺之后大多數的時間精力,都將花在國外。”
他不會真的完全不管她。
只是想試著歷練她,讓她改改性子里的軟弱。
邊澈的事情讓他明白,自己不可能每分每秒都參與她的生活。
打鐵需得自身硬,她的人生,到底還是得她自己去經營。
姜梨肩頭放松一些,“我知道海外的好幾個項目都進行到了關鍵時刻,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她身體好不容易才養起來。
不說別的,至少要健健康康活下去,才不算辜負自己、以及家人的愛護。
沒再說什么,穆閆明轉眸看向一側沒關的門。
從姜梨的角度看不到門外,但他不同。
對話的全程,他都能看到楚州側身站在那里。
對于這種偷聽行為,穆閆明不做評價,先和姜梨道別:“好好休息,我問過醫生,下巴上的傷不會留疤,我還要回公司,有些事晚上再說。”
“好。”
穆閆明沒再逗留,出門時,示意楚州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上了車。
車子啟動,楚州主動開口:“小安要回長平。”
“嗯。”
楚州唇角下抿,“她還是放不下……”
穆閆明打斷他:“她就是想放下,才選擇去面對。”
沉默片刻,楚州說:“我打算跟她去長平,陪她一起面對。”
他陪伴姜梨不是一個月兩個月,而是一年有余。
穆閆明毫不意外他會這么說,想了想,提及他比較在意的事:
“你之前提到的重新訂婚,我跟爺爺商量過,但你首先要讓小梨點頭,然后消除你家里人對小梨的不滿,這件事我們才有的談。”
楚州眼底聚起一點光亮,“我會的。”
隨即,他又皺眉,“那假離婚的事……”
穆閆明和穆老爺子商量假離婚這件事時,他正好在場。
他們爺孫兩個沒有刻意避開他聊,他也就在驚詫過后提議這件事暫時保密,先不要告訴姜梨。
避免影響她的情緒和判斷。
所以至今姜梨都還蒙在鼓里。
也是那天,他趁機說起想和姜梨重新定下婚約的事。
而直到今天,穆閆明才終于表了態。
“不影響,”穆閆明端坐著,語氣沉穩冷淡:“可以先訂婚辦婚宴,之后再解決離婚的事,前提是你不介意。”
楚州立刻回:“我不介意。”
只要姜梨愿意嫁給他,他什么都不介意。
“那就好。”
之后無話。
沒多久,穆閆明把楚州放在楚家別墅門口,“你回國不久又要跟小梨去長平,最好和家里認真解釋你的心意,別讓人誤會小梨。”
“嗯,是我堅持要待在她身邊。”
穆閆明:“下車吧。”
這之后,姜梨在穆家住了近一個月,等天徹底轉暖,才動身前往長平。
楚州緊隨其后。
往后又過了一陣,邊澈才從M國回來。
接機的是孫羌,一路都在和邊澈聊公事。
等說得差不多了,才關心地問:“我看你眼窩發青,滿身怨氣,是有多久沒好好睡覺了?”
“賺錢是賺錢,你可別把身體搞垮了,有命賺沒命花。”
邊澈神色燥郁,并不接話。
許久。
邊澈冷不丁打斷孫羌:“姜梨好嗎?”
后者立馬沒了動靜。
孫羌雖然一直待在三坊市,但隔壁就是長平,姜梨和楚州在長平同進同出,他不可能一點不知道。
“怎么?”邊澈警覺,轉過臉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