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閆明皺眉起身,到她面前替她擦淚。
“想好了?”他沉聲確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梨忽然覺得小腹抽痛,不自覺用手按住。
穆閆明看向她的手,“怎么?”
他擔心她因為情緒不穩,哪里不舒服。
畢竟她之前就有過先兆流產的情況。
搖搖頭,姜梨握住他的手,“哥,我真的不想再和邊澈糾纏不清了,我和他之間的很多事我想不通,弄不清楚,也解釋不清楚……”
穆閆明心下嘆氣,一點一點用指腹替她擦凈眼淚,臉色慢慢就變得不太好看。
對邊澈,他從頭到尾就不滿意。
能力再強有什么用?
邊澈就只會讓他妹妹痛苦難過。
“你和他怎么說的?”他問。
姜梨還是搖頭,“什么都沒說,我怕他和之前一樣不讓我走?!?/p>
“你自己什么想法?”穆閆明想知道,她這次到底下了多大的決心。
會不會邊澈追一追,求一求,就又心一軟,不甘不愿卻無可奈何地回他身邊去。
姜梨近兩天就一直在想離開的事。
她之前吃過教訓,這次總會學聰明一點。
“我想先穩住他,讓他放松警惕,然后找機會離開?!彼f。
穆閆明篤定道:“他會找你,滿世界找你。”
清楚這一點,姜梨緩緩垂下眼睫,“就像爆炸那次一樣,讓他以為我死了。”
那是她離開最久的一次。
如果不是行程重合,讓她和邊澈在異國小鎮碰到,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她還活著。
“哥,我找你,就是想你幫我制造一場足夠逼真的意外,讓我能順利離開?!?/p>
穆閆明心思縝密,又熟悉邊澈,有他幫忙,姜梨會安心不少。
……
回長平那天,氣溫很低,路面結冰。
從機場到湖畔別墅,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時間。
下車后,姜梨下意識關注腳下,生怕不小心滑倒。
但轉念想到自己之后要去做流產手術,提著的心就稍微放下一些。
邊澈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問:“是不是不想回這里?其實不用勉強自己,我們可以換套房子。”
姜梨看向他,搖搖頭,“沒有,我很喜歡這里?!?/p>
如果一開始不是被關在這套房子里,她會更喜歡這里。
“真的?”邊澈挑眉,意外于她的誠實。
要是放在之前,她就算喜歡,也不會親口向他承認。
姜梨“嗯”了一聲,先一步進了大門。
前庭附近已經重新修正過,看不出之前被認為破壞過。
她左右看了看,沒有急著進房子,而是順著屋子一側,繞到了后院。
花圃里種著兩顆新的樹苗,分別掛了兩塊空白的牌子。
姜梨伸手摸身前細條條的小樹干,眼前浮現之前樹苗被燒毀后,留下的少量殘骸。
她能看出來,邊澈已經盡量找了相似的新樹苗。
可到底還是不一樣。
毀了就是毀了,就像感情變質了,再也回不去一樣。
“要現在寫祈福牌嗎?”邊澈在身后問。
姜梨點頭。
樹苗不是之前的樹苗,但她對逝去孩子的祝福沒有變。
希望他們能找到更好的父母,生在更好的家庭。
別再來到她身邊……
沒多久天就黑了。
姜梨有些累,眼周酸澀,就改坐為躺,枕著沙發靠枕閉眼假寐。
幾分鐘的時間,她想了很多。
當下的計劃、之后的“意外死亡”。
以及順利離開后,要去哪里。
保險起見,她不能去存有邊澈勢力的地方。
所以在“意外死亡”之前,她得確認他在國外的勢力分布情況。
正想著,臉頰落下輕吻。
姜梨睜開眼睛,近距離地對上邊澈深黑的眼睛。
她正盤算怎么算計他,離開他。
驟然對上他的臉,免不了一陣心慌。
怕他看出什么,她主動伸手摟住他后頸,把他拉向自己。
然后盡量平穩呼吸,在他耳邊輕聲說:“有點冷。”
邊澈有些驚訝她的主動,隨即眼底就多了點光亮,整顆心止不住地開始鼓噪。
從她親口說出要回長平起,他就隱約知道,她在重新接受他。
眼前她的言行舉止,完全證明了他的想法。
他的堅持和努力終于有了回報。
他們還有機會重拾信任,恢復親密。
“我抱你回臥室?”他克制著興奮,聲音壓得很低。
不想暴露急躁,免得嚇退她的主動。
姜梨說了句“好”,下一秒就被抱起。
她能感受到邊澈的心臟正快速跳動,能體會到他這一刻的高興。
她想,他們真是可悲。
她努力在演,只為順利離開。
而他輕易相信,全身心沉浸在虛假的和諧之中。
躺好后,姜梨很快閉上眼睛,不太敢一直面對邊澈。
邊澈在她身旁躺下,側過身,曲起一手支著腦袋,視線描摹她清麗好看的五官。
他知道她沒有睡著,就閑聊似的問:“再有半個多月就要過年了,我們一起替淮宜那邊挑點禮物?”
他是穆家的女婿,穆家人又對她很好。
他不能總和穆家全體不對付。
為了和她未來的婚姻生活更加和諧,他得稍微討好一下她娘家。
他在為長遠打算,姜梨卻在計劃短期內離開。
她聞言搖了搖頭,“他們什么都不缺。”
邊澈只好實話實說:“禮物是次要,不能讓他們一直討厭我啊,我這幾次上門,你家傭人都敢對我翻白眼,上的茶都是陳的冷的?!?/p>
這事姜梨不知道。
她睜開眼睛,在他臉上看到了苦笑。
“你之前做事偏激又沖動,他們對你印象不好,不太滿意?!彼婕胰宿q解,盡量不去想他尷尬難堪的處境。
邊澈伸手刮了下她漂亮挺qiao的鼻頭,“這還用你說啊,我知道癥結在哪,也在改了,所以才想做點什么讓他們對我改觀?!?/p>
換成別人,他理都不會理,甚至可能以牙還牙,有仇當場就報了。
但穆家那群,都是她重要的人。
“過一陣再說吧,我想睡了?!苯娌幌刖瓦@件事再聊下去。
她要走了,她的家人不會對他改觀,他做什么都是白費。
邊澈沒再說話,陪她躺下,把她攬進懷里,“還覺得冷嗎?”
冷本身就是借口,姜梨在他懷里搖頭,閉上眼睛不說話。
想到什么,邊澈忽然笑了笑,掌心輕撫她過瘦的背,“其實讓你家人高興,還有個更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