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穆閆明和他們一樣,也是一夜沒睡。
他繞過蹲坐在門前臺階上的孫羌,徑直到了邊澈身邊。
“想尋死?”他問。
邊澈轉動眼珠,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他。
沒頭沒尾地說:“看到了嗎?天亮了。”
他昨晚以為頭頂的天再也不會亮了。
可還是會亮。
他親眼看著天幕從青灰變成淡白,忽然就想通了。
日升日沉,潮起潮落,很多事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
就好像他和姜梨,注定不可能有好結局。
他的讓步、順從,換不來她的回心轉意。
她對他,甚至連一絲憐憫都不會有。
或許從最初開始,他就不該貪心,渴望能和她恢復感情。
他只需要足夠強硬地留她在身邊就好了。
哪怕她最終會死在他的掌控和禁錮中。
那至少她也是死在他懷里的。
而不是拿他當條街邊的野狗,戲耍他、踐踏他,最后無情地踹開他。
穆閆明聽不懂他的話,微微皺眉,還當他已經瘋了。
他過來一趟,就是想確認邊澈有沒有相信這場人為制造的事故。
看來,悲痛之下,邊澈不像以往那么敏銳,沒能察覺到任何不對。
“穆家包括我妹妹,今后和你沒有任何關系,穆氏也不會和你名下的公司再有任何合作。”
扔下代表決裂的一句話,穆閆明轉身打算離開。
目前姜梨已經順利離開國內,今后大概率不會再回國。
但她和穆家的聯絡斷不了,保險起見,最好是讓穆家和邊澈劃清界限。
“姜梨死了,你就這么平靜嗎?”邊澈一撐手從地上站起來,面色不善。
穆閆明微微朝后偏過臉,眼珠挪向眼尾,“你這么問,是想我當場打死你?”
嗤笑一聲,邊澈抬起下巴,眼底陰陰沉沉,充滿惡意。
“我可不敢死,我死了,還怎么讓我的阿梨回到我身邊。”
背影一僵,穆閆明微微瞇起眼睛,沒有立刻說話。
倒是一旁的孫羌焦急開口:“你別發瘋了,真想被人打死嗎?”
邊澈不理他,直直盯著背對自己的穆閆明:
“她是找你幫的忙?”
“我猜猜,她這會兒肯定不在國內了吧?”
“她會去哪兒呢?好難猜啊。”
上一秒說難猜,下一秒又繼續開口:“肯定要躲去我伸手夠不到的地方吧?”
境外那么多國家,只要姜梨存心躲開他的勢力。
他找起她來并不容易。
穆閆明轉過身,唇角抿著,眉眼冷肅,“放手吧,逼她你會后悔。”
邊澈眼神比他還冷,整個人都透出一股陰狠和燥郁。
“明明是你們在逼我!”
“等會?”孫羌已經聽懵了,大腦直接宕機,“你們倆到底在說什么?”
沒人有功夫理他。
穆閆明只是盯著邊澈,問:“你想做什么。”
沒任何笑意地扯扯嘴角,邊澈朝他走近,“你說,我要是滅了穆家,氣死你們老爺子,姜梨會不會急得跳出來?”
穆閆明危險瞇眼,“你可以試試。”
說完,他再度轉身,大步離開。
良久。
孫羌一瞪眼睛,反應過來了,“你是說,姜梨沒出事?”
那她搞這么一出“意外”,就只是為了離開?
這邊澈怎么能受得了?
不得傷心死?
嘖。
姜梨到底鬧什么?
邊澈到她面前跟孫子似的,對她還不夠好?
她怎么就這么狠心呢?
幾個念頭轉過,孫羌眉毛皺了起來,“你打算怎么做?對付穆家的事只要你交代一句,我肯定盡全力幫你。”
邊澈始終看著穆閆明離開的方向,眼神陰鷙,并不回話。
“嘖,你到底什么打算?”孫羌急得抓耳撓腮,“你什么時候發現不對勁的?你是不是有點太沉得住氣了?”
發生這種事,換成是他,早跳起來了。
片刻,邊澈收回視線,面無表情道:“從今往后,不會再有‘慕梨’這個公司。”
孫羌一愣。
邊澈眼底掠過一抹陰暗,繼續說:“我會進一步把邊氏做大做強。”
這樣,他才能把想要的,永遠握在手里。
孫羌以為他是想進一步對付穆氏,“你拼事業是好事,可邊氏和慕梨加起來已經夠強了,你要不還是多關注一下自己的身體?”
凍了一夜,他看邊澈的氣色不太對勁,像是病了。
邊澈聽不見他說其他,回:“放在長平和周邊算可以,放在全球呢?”
噎了一下,孫羌張了張嘴,心里有點犯嘀咕。
他還是小看了邊澈的野心。
可邊澈每次野心膨脹都是因為姜梨,這算是好事嗎?
而且看樣子,邊澈并不打算放棄姜梨。
“誒,你老實告訴我,要是再找到姜梨,你打算怎么對她?”孫羌忍不住問。
邊澈眼神變得越加幽暗,“你覺得呢?”
孫羌:“感情這種事,我可說不好。”
“感情算什么東西?”邊澈面色轉冷,嗓音也變得低冷,“她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她好過。”
幾天后。
異國一處醫院內。
姜梨正在做流產前的一系列檢查。
“……**內可見兩個獨立孕囊,屬于雙胎妊娠,您確定要進行手術嗎?”女醫生柔聲詢問。
她所在的國家生育率低,免不了多勸兩句:
“如果條件允許,其實可以視胚胎發育情況,還有您的身體狀況選擇留下雙胎或更為健康強壯的單胎。”
“目前孕囊輪廓清晰,您身體的各項指標也不錯,真的要終止妊娠嗎?”
姜梨完全聽不進去她之后的話。
她微微睜大眼睛,滿腦子只有“雙胎妊娠”四個字。
陳軟就在旁邊陪她做檢查,看她驚訝的樣子,就對醫生說:“抱歉,我們私下再商量一下。”
女醫生眉毛一動,打量她和姜梨的眼神頓時變得微妙。
陳軟不知道被誤會了,先幫姜梨穿好衣服,扶她出去。
坐在走廊休息一會兒,姜梨才如夢初醒。
她抓住身邊人的手腕,恍惚道:“雙胞胎,軟軟,是雙胞胎?”
陳軟點頭,“厲害了我們小梨同學,不過,雙胎雖然難得,但風險也大,你孕期肯定會很辛苦,你想好再做決定。”
她不知道姜梨失去過兩個孩子。
但從姜梨的反應來看,就知道她已經心軟了。
畢竟流掉一個孩子,和同時流掉兩個心理感受完全不一樣。
姜梨眼底浮現掙扎,慢慢垂下眼睛,“我不能要這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