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姜梨總跟著誰?”
“是……邊伯母?”
“……利用好了,她會是顆不錯的棋子。”
通話錄音到此中斷。
“聽清楚了嗎?要不要再聽一遍?”宋眠笑著問。
姜梨愣愣站在那,石化一般,腦海里不斷回蕩著“利用”兩個字。
利用……
怎么會是利用?
宋眠打量她的神情,慢悠悠收起手機,“我本來以為,阿澈對你仁慈,是因為舊情難忘。”
“誰知道,只是在和你演戲啊。”
姜梨搖頭,思緒亂成一團。
眼前一會兒浮現邊澈牽她手,哄她睡覺的場景。
一會兒又浮現他替她肩頸沖冷水的畫面。
“他、他不可能演得那么像。”她啞聲說。
他明明是恨她的同時又不自覺對她心軟,才會做出那些照顧回護的行為。
如果他真的要演戲騙她,只需要在最初見面的時候稍微示好,她就會不顧一切地幫他,根本不用……
宋眠打斷她的思緒:“阿澈他打從心底討厭你憎恨你,當然大多數時候不像演的。”
“他只需要偶爾克制一下,那副徘徊掙扎的樣子就足夠逼真了。”
“不然,那么了解他的你,怎么會對他深信不疑呢?他又怎么放心讓你幫他打擊對手呢。”
姜梨心口一震。
原來,他費力演戲,是因為不相信她。
確實,從頭到尾,她說的一切,他從來都不肯信。
“可是……”姜梨閉了閉眼,依舊掙扎不愿意接受。
“可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為什么要告訴我?破壞他計劃。”
宋眠沒想到她還有點腦子,冷笑著回答:
“因為你礙眼,因為你廢物。”
“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常在魏茹身邊走動?”
“我背后是宋家,又比你精明,不管是牽制魏茹還是算計魏茹,我怎么都比你厲害。”
“有我出手,阿澈他哪里還需要你?”
姜梨睜著眼睛,只覺得手腳冰涼,渾身發冷。
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卻沒能發出聲音。
因為她知道宋眠說的是對的。
在聽到錄音以前,她以為宋眠可能對她動刀。
可原來,人家不是要見血,而是要誅心。
神情恍惚地轉身,姜梨走向樓梯口。
多少天沒有休息,她現在腦子又亂又脹,她想她該好好去睡一會兒。
“讓你走了嗎?”宋眠擰眉。
而回應她的,是“咚”一聲悶響。
姜梨昏過去了。
她手里的水果刀掉在地上轉了半圈,刀尖正對她的心臟。
傍晚。
魏茹回來了,帶了不少鄰市的特產。
見到她,宋眠立即道別:“伯母既然回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再住下去,家里人該說我了。”
魏茹坐下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只能先安排司機,再親自送她出門。
邊走,邊解釋:“好好的人,突然就進了醫院,我只能趕緊去一趟,倒是把你一個人扔在家了。”
宋眠自然說沒關系。
然后提起姜梨:“……忽然就昏過去了,怪嚇人的。”
“不過傭人說她體弱,躺一躺就好了,我就讓人先不要去打擾她。”
她隨口編出來的“傭人”自然是不存在的。
要是被具體問起,她只需要說一句“不太認得”,就能輕松蒙混過去。
何況,魏茹根本不在意。
她吩咐傭人把各種鄰市特產裝上車,嘴里叮囑宋眠:“都是些野生的東西,你帶給長輩嘗嘗鮮。”
笑著道謝,宋眠上車離開。
她一走,魏茹臉上的淡笑頓時散了,只交代傭人安排按摩師,根本沒關注姜梨昏倒的事。
一直到次日傍晚。
有膽小的傭人怕出事,才多嘴說姜梨還昏著。
家庭醫生來了一趟,直接讓送醫院。
最后的診斷結果,是肺炎,需要住院治療觀察。
與此同時,邊澈到了邊家。
之前姜梨和宋眠獨處出過幾次事,他實在放不下心,就比預期早回來了兩天。
沒想到,除了傭人,家里一個人沒有。
“宋小姐提前回去了,夫人和少夫人去了醫院。”
邊澈松領帶的手一頓,“出了什么事?”
傭人哪敢說宋眠折騰姜梨好些天的事,趕緊搖頭,“不、不太清楚。”
煩躁開始在心口聚集,邊澈干脆扯下領帶,“嚴重么?”
“啊?”
邊澈皺眉,只能直接問出口:“我問你姜梨什么情況。”
“就是發燒。”
嗯,只是發燒。
邊澈沒再說話,拎著領帶轉身離開。
上車后,他本意是想給宋眠打個電話,說他提前回來了。
但垂眸盯著屏幕半晌,又把手機扔回副駕,沉著臉直接駕車離開。
只是單純的發燒,怎么會鬧到醫院去。
是把他當姜梨糊弄么?
沒多久到了醫院,進了病房。
姜梨正躺在床上輸液,不大的一張臉上戴著氧氣面罩,單從緊閉的一雙眼睛,就能看出幾分疲憊。
病例就掛在床尾,邊澈抬腳過去翻看,卻根本看不進去。
眼前只有姜梨病態而無辜的臉,耳邊回蕩的,則是她說過的那些絕情的話。
他其實看不透她。
她態度反復,言語矛盾,他不知道究竟該相信什么。
他只確信自己恨她,卻又放不下她。
有時候,他甚至會想,他們走到今天這樣。
還不如當初一起死在那場車禍中。
“水……水……”
邊澈抬眸,神色冰冷,站在原地沒動。
直接走,還是喂她水?
姜梨超過二十四小時水米未進,本能讓她掙扎著想醒來,頭在枕頭上動了動,蹭歪了臉上的面罩。
邊澈擰眉看著她亂動,末了看眼一側的血氧監測,抿唇去飲水機旁拆了個紙杯,兌了杯溫水帶過去。
面罩很快被摘掉,下半張臉一陣清涼,嘴唇也碰到了濕潤的杯口。
姜梨在各種感受中蘇醒,第一反應是主動銜住杯口,著急地咽了好幾口水。
“沒人跟你搶,像什么樣子。”
帶著挖苦的話響在身側。
姜梨轉眸,下一秒就嗆住了。
嗓子疼加肺炎,這一咳幾乎去了半條命。
邊澈看她辛苦的縮成一團,半天上不來氣的樣子,心臟像是被撕掉一片,立即按了呼叫鈴,水杯都驚的掉在了地上。
醫護來得很快,處理得更快。
走前還細致交代了一遍該怎么喂水。
邊澈耐心聽著,只是臉色異常難看。
等醫護走后,他看向好不容易緩過勁的姜梨,惡意揣測:“嗆水也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