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他驟然繃直的脊背,穆閆明繼續說:“你可以換個要求。”
話音未落,邊澈的拳頭已經到了眼前。
穆閆明立刻往后躲,想說點什么,但被雨點般密集的攻擊牽制,根本無暇開口。
邊澈對他妒恨已久,此刻新仇疊舊恨,下手毫不留情,仿佛一頭不計代價,決心咬穿對手脖子的獸。
寧愿同時受傷,也不要對手好過。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沒幾個人能完全招架得住。
很快,穆閆明被強壓著揍了兩拳,好不容易才勉強架住身上的人。
他卡住邊澈的脖子試圖翻身,盯著邊澈滲血的嘴角,“你瘋了?”
邊澈怒紅了眼,脖子上青筋盡顯,被掐的臉漲紅,也還是攥著拳頭往穆閆明臉上砸。
“以后離姜梨遠點,不然我今天活活打死你!”邊澈低吼,聲音發著狠。
“住手!”
驚叫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
邊澈動作一頓,拳頭停在半空,抬眼看向沖下車,踉蹌著跑過來的姜梨。
他看到她眼角掛著淚,帶著滿臉的慌亂和擔心朝他跑來,一眨眼,整個人就撞在了他胸口上。
臆想中,她伸開手臂緊緊環住他,關心他,安撫他。
現實卻是,她用盡全力,狠狠推開了他。
“你怎么樣?能動嗎?”姜梨跪在沙土遍布的地上,想扶仰躺的穆閆明起來,卻又不太敢動他。
穆閆明手向后撐著坐起來,示意她自己沒事,而后看向她身后摔坐在一旁的邊澈。
像只斗敗的公雞,邊澈半垂著腦袋,嘴角的血流至下巴,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閆明回憶起剛才揚言要打死他的他。
那副樣子,與其說是單純因為占有欲作祟,和他爭風吃醋、逞兇斗狠。
更像是被壓抑不住的感情逼入絕境,由保護欲激發的觸底反擊。
那么,那種壓抑不住的感情是什么?
邊澈又在拼命保護什么?
穆閆明眉心幾不可查皺了下,視線移向面前的姜梨,答案呼之欲出。
在今天以前,他一直認為邊澈犯了大多數男人的通病:在多個女人之間搖擺不定。
——對前任占有欲失控,對現任三心二意。
可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之前誤會了。
邊澈對姜梨的輕蔑和刻薄之下,恐怕藏著他幾乎全部的真心。
那他和宋眠,又是怎么回事?
“你別嚇我,你說話呀。”姜梨晃了晃掌心,有顆眼淚掛在臉頰上。
穆閆明回神,抬臂握住她掌心,安撫地捏了捏,“皮肉傷,我沒事。”
姜梨點頭,這才見他手上全是砂礫磨出來的擦傷,指關節上也因為打斗血跡斑斑。
這時候,沉默半天的邊澈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身體搖晃一下,往前一步彎下腰,握住姜梨的肩把她掰的轉過身。
“你眼里就只看得到他?他給過你多少錢,多少好處,你眨眼就能對他死心塌地?你告訴我,他給過你多少!”
姜梨肩頭被他捏得生疼,膝蓋也磨過粗糙的地面,忍不住輕嘶一聲。
“放開她。”穆閆明迅速攥住邊澈的手腕,也從地上站了起來。
邊澈正是情緒不穩的時候,一點就炸,頓時又舉起拳頭。
可這一拳,他無論如何都沒揮出去。
因為姜梨擋在了穆閆明身前。
她那么瘦一點,眼底含著責怪和眼淚,不解地問他:“為什么要拉別人來山頂賽車?你不知道危險嗎?”
“你還打他,邊澈,你現在不是十八歲了,能不能考慮清楚后果再做事?萬一今天你們誰出了事,你想過之后怎么辦嗎?”
“后果?”邊澈被她一字一句扎成了篩子。
他自嘲地笑了,又陡然沉下臉,“后果就是他像個懦夫一樣被你護身后,而我被你這種忘恩負義的賤貨指責說教!”
說來說去,她不就是怪他讓穆閆明身處險境,還挨了打。
一陣風過,邊澈迅速別過臉,眼底的失望和痛楚才剛浮現,就被他全部壓了下去。
“你會正常說話嗎?”穆閆明擰眉。
姜梨同樣皺著眉,被他一口一個“忘恩負義”,一口一個“賤貨”刺的難受。
“邊澈,很久以前我們就說好再也不碰賽車,我只是擔心……”
邊澈猛地回眸看向她,眼神陰鷙,眼尾卻有抹淡淡的紅,打斷道:“很久以前是什么時候?誰特么跟你是‘我們’,我是死是活要做什么關你屁事,管好你的穆少爺,給我滾遠點。”
他說著一抬手,掀開姜梨幾步上了車。
姜梨怔愣地望著他。
不確定自己剛才在他眼底看到的淚意究竟是真的,還是光影帶來的錯覺。
汽車啟動,她不自覺抬腳追了幾步,卻始終沒辦法再看清他的臉。
穆閆明在原地站著,望著她情難自禁的背影,禁不住想:
如果她知道邊澈對她并不是表面上這樣絕情。
她還有可能對邊澈死心么?
還會如約跟他回穆家嗎?
答案大概率是否定的。
所以,這件事她不需要過早知道。
神態恢復如常,穆閆明過去低聲提醒她:“起風了,先下山吧。”
姜梨半垂著腦袋點頭,“回邊家,我得幫你處理身上的傷。”
穆閆明察覺了她的失落和難過。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多作安撫。
“開你那輛車,鑰匙給我。”他說。
他開上山的那輛剮蹭過,他不放心讓她坐。
姜梨搖頭,挽住他的手扶他往車那邊走,“我開吧。”
“之前不知道你會開車,甚至開得還很不錯。”穆閆明夸贊。
姜梨點點頭,沒說話。
她其實對車有陰影。
曾經那場人為的車禍,讓她失去了愛人、孩子、尊嚴、自我……一切。
但魏茹為了方便逼她學車,她就只能克服陰影去學。
晚九點。
邊澈在酒吧喝得爛醉。
服務生看他不省人事,只能幫他接了一直在響的手機。
一個多小時后,宋眠到了酒吧,忍著火氣,讓身后的司機把邊澈架上車。
到西郊時,已經是深夜。
宋眠先洗過澡出來,聽到床上的邊澈正呢喃著什么。
湊近一聽。
他在叫姜梨。
臉色一變,宋眠劈手就摔了毛巾。
心口起伏一陣,她不甘心地看向不省人事的邊澈,忽然彎腰去脫他的襯衣,又解了自己身上的浴袍,過去趴在他胸口,拿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