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之外 第十七章 念核、滴水勁

陳憶感覺自己在一片無邊的黑暗中漂流了很久很久。

身體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塊，靈脈處傳來陣陣撕裂般的隱痛。

但緊接著，一股磅礴卻又極其溫和的力量涌入，將那些扭曲糾纏成一團亂麻的靈脈，小心翼翼地疏導開來。

那難熬的刺痛感，似乎也隨之減輕了不少。

隨即，一股強大的信息流涌入腦海，仿佛在無盡的黑暗中，燃起一點微弱的光亮。

他下意識地循著那光“游”去，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竟是那座古樸青銅巨鼎內部。

此刻的鼎內空間，懸浮著無數細碎如星辰般閃爍的光點，緩緩流淌旋轉，構成了一幅浩瀚而玄奧的星圖。

星圖的核心，漂浮著兩團尤為明亮的光暈。

第一團，是熟悉的《連山訣》傳承。

他的“目光”投向第二團新出現的光暈：“《蘊神訣》？精神力修煉方法？剛才疏導我靈脈的那股溫和力量……是精神力？”

念頭至此，一股強烈的緊迫感涌上心頭。

五天之后，第二個生死賭約！

必須盡快醒來！

他不再猶豫，意識體靠近那《蘊神訣》光暈，將全部意念沉入其中。

“神為念之根，念為力之引……”

艱深晦澀的口訣涌入意識，講述著如何凝聚念核、感知意念波動、引導精神力內視外放……

陳憶立刻嘗試按照方法，集中意念，試圖在意識體中感知那虛無縹緲的“念”。

這比引導靈力艱難何止百倍。

意識如同脫韁的野馬，紛繁雜念不斷涌現，根本無法真正凝聚成形。

挫敗感油然而生。

就在此時，青銅球虛影浮現竟然浮現在他的意識之中，緩緩旋轉起來。

與此同時，整個青銅鼎內，那由無數光點構成的古老玄奧星紋圖案，隨著青銅球的旋轉而激活。

璀璨的星光驟然投射而下，將陳憶的意識體完全籠罩。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涼感瞬間貫穿陳憶的意識。

星光蘊含著引導凝神的力量，在這股力量的加持下，《蘊神訣》那些艱澀難懂的口訣，瞬間變得清晰透徹！

紛亂的雜念瞬間沉淀下去，心湖一片空明。

他的意識體不由自主地盤膝“坐”在星圖中央。

按照《蘊神訣》的指引，在璀璨星光的輔助下，一縷縷微弱卻無比精純堅韌的“念”，開始在他意識體的眉心處緩緩凝聚、壓縮、塑形……

最終，凝聚為一個米粒大小散發著溫潤堅韌光澤的精神實體。

念核！

在念核凝聚成形的瞬間，陳憶立刻回想起之前被那股精神力疏導靈脈時的奇異感覺。

他嘗試著從念核中，小心翼翼地釋放出一絲精神力，引導著體內剛剛恢復的絲絲縷縷靈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些依舊破碎脆弱的靈脈裂痕。

隨著他的意念控制，那原本死寂的靈脈，仿佛被注入了一絲生機，傳來的痛苦又減輕了一分。

有用！

接下來，陳憶完全沉浸在精神力的修煉之中，他的念核從最初的米粒大小，逐漸壯大到黃豆般大小，精神力也進一步增強。

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觸手，不斷引導靈力對靈脈進行著極其細微的修復。

同時，剩余的精神力，開始小心翼翼地探出意識體，嘗試著感知鼎內星圖軌跡，甚至能微弱地觸碰到那枚懸浮的《連山訣》光暈。

“轟！”

似乎感受到了陳憶的觸碰，《連山訣》光芒大盛，后續內容中部分迷霧消散，一股信息流涌入念核。

第二技——滴水勁！

“水無常形，柔極克剛。其勢綿綿，聚滴成涓，匯涓成流，萬流歸海，無孔不入，無堅不摧……”

看著滴水勁的開篇要義，陳憶心中忽有所悟。

相比于靈力本身的狂暴剛猛，這滴水勁所蘊含至柔至韌、滲透連綿的意境，似乎更適合用精神力來引導和釋放。

念及于此，他立刻引導著剛剛修煉出的一縷精神力，按照滴水勁的奧義開始運轉。

精神力仿佛更加溫潤柔和，引導著體內的靈力，浸潤著靈脈的裂痕。

“滋……”

一聲細微到幾乎不可聞的聲音在體內深處響起。

四條靈脈如同赤地突逢甘霖，破損之處傳來陣陣酥麻奇癢，竟在以肉眼可見的緩慢速度，開始了自我修復。

醫療所內。

三天時間，在柳玉的精心照料和夏小喬寸步不離近乎自虐般的守候中，悄然流逝。

夏小喬憔悴了許多，眼圈下的烏青濃重，眼底深處藏著揮之不去的哀傷與疲憊。

但她始終守在陳憶床邊，守護著這最后一點微弱的希望。

第三天清晨，當第一縷微熹的晨光透過醫療所的窗戶，溫柔地灑落在陳憶臉上時，他的眼皮，幾不可察地微微顫動了一下。

“陳憶！”

一直緊緊握著他冰冷手掌的夏小喬，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變化，驚喜地低呼出聲。

陳憶緩緩睜開了眼睛。

初時的迷茫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是眉心處那團溫潤的念核力量。

緊接著，是體內靈脈傳來的感覺，不再是撕裂般的劇痛，而是一種帶著酥麻奇癢的修復感。

“小喬……”

他聲音沙啞干澀，目光落在夏小喬布滿血絲卻盈滿驚喜的雙眼上，千言萬語瞬間堵在喉嚨，他反手用力，緊緊回握住她的手。

“你醒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夏小喬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感覺怎么樣？靈脈……靈脈還疼嗎？”

“我沒事。”陳憶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眼神卻亮得驚人，“而且……因禍得福。我睡了多久？”

“三天！”柳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快步走進來，臉上帶著驚喜，“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

她立刻俯身檢查：“靈脈的活性……天啊！竟然在自我修復？！這怎么可能？！”

柳玉探查著陳憶體內的情況，臉上的震驚之色越來越濃。

“是《蘊神訣》。”陳憶沒有隱瞞，“我昏迷的時候，體內多了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幫我梳理靈脈，還傳授了我修煉方法。”

“那是小喬她……”柳玉脫口而出。

“柳姐！”夏小喬猛地打斷她，聲音帶著一絲懇求。

柳玉瞬間噤聲，懊惱地別過頭去，假裝整理旁邊的藥液。

陳憶的目光緊緊鎖住夏小喬瞬間躲閃的眼神：“小喬，那《蘊神訣》……”

夏小喬避開他的視線，強擠出一個笑容，迅速轉移話題：“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天工城的人……今天下午就要到了！”

小喬的話讓陳憶眼中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光芒，那生死賭約還沒完，眼下最緊要是應對天工城的比試！

昏迷了三天，時間已經不多了！

“柳姐！”陳憶看向柳玉，語氣帶著刻不容緩，“我需要恢復性藥液，要溫和滋養的，越多越好！”他頓了頓，補充道，“同時，我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無人打擾的地方！”

“去你的新居靜室！高級統領權限昨天就批下來了！”夏小喬立刻接口道，語氣急促。

高級統領獨棟居所，專屬靜室。

陳憶盤膝而坐，身前的矮幾上，整齊擺放著數支柳玉調制的頂級藥液，碧綠的液體在玉瓶中蕩漾，散發出濃郁的生命氣息。

眉心念核處散發出溫潤柔和的光芒，精神力如同掃描儀，細致入微地內視著體內每一條靈脈的損傷情況。

同時，他引導著一絲藥力，用滴水勁轉化為涓涓細流。這細流在精神力的精準引導下，輕柔而耐心地修復著靈脈上最細微的裂痕。

這過程緩慢艱難，容不得半點差池。

精神力高度凝聚，汗水不斷從他額頭滲出，順著臉頰滴落。

在這精微的實踐下，他對精神力的掌控和對滴水勁柔力的運用，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提升純熟！

時間在無聲的修復中流淌。

整整一天一夜，陳憶體內最后一條主要靈脈上的裂痕，終于徹底彌合如初。

嗡！

四條靈脈瞬間貫通，在體內光芒閃爍，似乎在愉悅的共鳴。

那原本模糊的第五條靈脈虛影，在精神力的持續滋養和藥液的沖刷下，驟然變得凝實無比，壁壘清晰可見。

“就是現在！”

他全力運轉《基礎匯編》，靜室內濃郁的靈氣如同百川歸海，瘋狂地涌入他的體內。

隨即在精神力的精準引導下，溫和而高效地沖刷滲透著第五條靈脈的壁壘。

與之前突破時那種狂暴的靈力沖擊不同，精神力讓突破壁壘變得更加高效柔和。

“啵！”

隨著一聲輕響在體內悠然回蕩，第五條靈脈貫通！

聚脈五重！

一股遠比四重巔峰更加雄渾精純的靈力瞬間充盈四肢百骸。

更讓他驚喜的是，隨著境界的突破和靈脈的徹底修復，腦海中關于滴水勁的諸多晦澀關竅，豁然開朗！

他心念微動，雙手伸出，五指虛張。

左手掌心上方，一滴完全由精純靈力凝聚而成的水珠，憑空浮現。而右手掌心的水珠，則是完全由精神力凝聚形成。

兩滴水珠一左一右交相輝映，微微顫動，看似柔弱，卻散發出一種能綿綿不絕，后勁無窮的奇異力場。

滴水勁，小成！

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陳憶走出靜室區域。一眼就看到夏小喬背對著他，站在客廳窗前，身影單薄。

似乎聽到腳步聲，她緩緩轉過身。

“小喬！”陳憶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欣喜，快步上前。

夏小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雙清冷的眸子瞬間被巨大的驚喜點亮，下意識地向前迎了一步，嘴唇微張。

可是隨即，眼前不由又浮現出父親冷酷的面容，臉上的笑容迅速褪去。

“你……出來了。”她的聲音有些干澀，隱約帶著一絲疏離，“看起來恢復得不錯。”

客套的話語與她剛才瞬間的欣喜形成了鮮明對比，陳憶敏銳地捕捉到了她情緒的轉變和那份刻意的疏遠，心頭掠過一絲疑惑。

“靈脈修復了，還突破了。”陳憶壓下心中的疑問，語帶關懷，“倒是你，臉色這么差，走，我帶你回醫療所。”

他伸出手，夏小喬卻微微后退了半步，拉開了兩人之間那點微妙的距離。

避開陳憶的視線，夏小喬聲音透著一絲顫抖：“我沒事，柳姐的藥很好用，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你，你不用操心我。”

小喬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迅速轉移話題：“天工城的空艦剛剛降落城東空港。”

頓了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陳憶臉上，眼神復雜難明：“技術交流會明天開始，你……你剛恢復，今晚好好休息，養足精神。”

說完，她不再給陳憶追問的機會，帶著點倉促地轉身，留下一個略顯僵硬的背影，快步離開獨棟居所。

陳憶站在原地，看著她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

小喬情緒的瞬間變化，還有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態，都讓他心中疑竇叢生，不明白小喬的轉變為何如此突然。

看來只能等天工城事結之后，去找柳玉詢問了。

“……天工城……技術交流會……”

回想著夏小喬剛才的話，陳憶目光轉向窗外那抹殘陽，眼中的疑惑漸漸被凝重取代。

與天工城的比斗，關乎生死賭約，他必須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