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邊緣,一條長河流過。
河水裹挾著陳憶沖上岸邊,他掙扎著爬起,左眼仍隱隱作痛。他被吸入空間裂痕不久,就被傳送到距離建木村不遠的一處山洞中。
為了躲避黑鷹和蟲子的搜查,他晝伏夜出,潛水前行,終于來到了雨林邊緣。
透過逐漸稀疏的林木,已經隱約能夠看見林外的景象。
轟!
忽然一陣爆破聲從林外傳來。
陳憶急忙站起身,向著聲音方向小心前行,不一會兒,就看到林外幾輛裝甲車正在噴吐火舌,各種導彈、激光飛射。
另一方無數蟲群在各種武器的火力壓制下,紛紛消滅。
這些畜生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是黑鷹引來的?
隨著雙方交戰,密密麻麻的蟲群不斷被消滅,陳憶心中不免驚訝,暗忖這難道就是小時候父母說過的熱武器嗎?竟也強大至此?
忽然,一道巨大的身影破土而出,蟲群見狀,紛紛后撤,匍匐在地,恭敬的看著身影。
這是一只半人半蝎的巨大怪物,足有近三丈高,漆黑的面孔獠牙泛著青光,六只粗壯的爪足竟然已經化成了人形,各自抓著武器。
回想之前那巨蛛,還沒有化為人形,就已經那般強大,這蝎子怪,怕只會更強!
不過那些熱武器這般厲害,應該足以對付吧。可是事情總是和預想的天差地別,原本占據了上風的人類,隨著這怪物的進場,戰況急轉直下。
不過片刻,裝甲車已經被摧毀殆盡,上百名普通士兵壯烈犧牲。只剩下五六人還在負隅頑抗。
陳憶看的清楚,這五六人也有靈力傍身,只不過他實力太低,看不出幾人境界。
最前的兩輛裝甲車化作兩個巨大的機甲戰士,迎著怪物沖去,不過瞬間,便被怪物擊潰。
再無任何倚仗的幾人,眼見怪物一步步慢慢走來。怪物丑陋的面孔上,一雙嗜血的眼睛滿是戲謔和殘暴,似乎很享受眼前這幾個人類的恐懼。
“隊長,怎么辦?”
為首的一名女子手握軍刺,沉聲道:“為今之計,只有搏命了!護送的東西萬不能丟!”
聞言,旁邊幾人也都拔出軍刺,握著的手因為緊張用力而骨節發白,看著怪物慢慢逼近。
見到這幾個人類竟然不逃跑,怪物喉中發出咯咯怪聲,腳步變得更慢,而隨著它不斷靠近,身上的氣勢也越發強烈。
“啊!去死!”
終于,一名士兵扛不住這種壓迫,發瘋了一樣向著怪物沖去,手中軍刺不斷刺出。
叮叮叮!
怪物并沒有抵抗,任由這士兵攻擊,原本鋒銳的軍刺砍在怪物身上,除了發出一陣金屬撞擊聲外,竟連一道劃痕都沒有留下。
而那怪物毒尾輕甩,瞬間便穿胸而過,緊接著毒尾高高揚起,抖動兩下,那士兵便被劈成兩半。
“小虎!”女子發出一聲悲呼,手中軍刺急揮,當先沖出。其他幾名士兵見狀,也紛紛攻擊過去。
雙方終究實力懸殊,不過片刻時間,其余人都被怪物擊殺,只有女子還在掙扎反抗,身上不時被劃出傷口。
嗖!
就在女子擋住蝎子怪正面一擊時,一道輕微破空聲響起,蝎子怪尾勾半空劃出一道弧線,繞后刺向女子。
女子避無可避,感受到后背疾風呼嘯,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叮!
忽然,金屬撞擊聲自她身后響起,微微側身蕩開蝎子怪武器,就看見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怪人。
怪人渾身上下污濁不堪,披頭散發,一臉胡髯仿佛雜草叢生,手握半截青銅劍,堪堪擋住那偷襲尾勾。
怪人正是陳憶。
雖然理智告訴他不能貿然沖出,可是當看到蝎子怪的肆意屠殺,他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建木村的慘狀。
滿腔憤恨不受控制,在這千鈞一發沖出,擋住了蝎子怪攻擊。蝎子怪的偷襲被攔,微一分神,女子也順勢脫離戰圈。
“謝了?!迸姽佘姶虣M握,與陳憶并肩而立,目光緊鎖蝎子怪。
陳憶微微頷首,斷劍在掌心轉了個圈:“小心它的尾巴。”
他死里逃生再入險境,體力和靈力都十不存一,左眼異變帶來的疼痛讓他陣陣眩暈。
“嗬嗬,討厭的人族……”蝎子怪沒有急著進攻,而是打量著突然冒出來的陳憶。
“這味道……”忽然,它身子聳動,似乎深深吸了口氣,“是你?看來那黑鷹也是廢物,竟然讓你逃了出來,不過不要緊,很快你就是我的……”
隨著它的話音,蝎子怪身后閃過一道黑色長影,尾勾朝著陳憶猛劈過來。
叮!
刺耳的金屬交擊聲在雨林邊緣炸響,火星四濺!陳憶渾身劇震,虎口瞬間崩裂,鮮血順著青銅斷劍蜿蜒流下。
蝎子怪尾勾上傳來的沛然巨力遠超想象,他感覺自己像被狂奔的蠻牛撞上,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
女子眼見陳憶被擊退,急忙拉住他,然而這股力量極大,兩人腳下犁出兩道深溝,直到撞上一棵焦黑的樹干才勉強停住。
陳憶喉頭一甜,血腥味彌漫口腔。
“小心,它力量很大!”
女子沉聲提醒,同時手中軍刺爆發出微弱的靈光,如同毒蛇吐信,迅捷無比地刺向追擊而來的蝎子怪。
蝎子怪發出一聲不屑的嘶鳴,它甚至沒有看女子的攻擊,另一只人形巨爪隨意一揮,帶起的腥風便將女子連人帶刺狠狠掃飛出去,重重摔在裝甲車扭曲的殘骸旁,發出一聲悶哼。
差距太大了!
陳憶心中冰冷。
這蝎子怪的實力,遠在黑鷹驅使的那只巨蛛之上。他體內靈力本就十不存一,左眼深處那詭異的青銅球虛影仍在不斷旋轉,每一次轉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強烈的眩暈感,視野都開始模糊重影。
方才情急之下擋住尾勾那一擊,幾乎耗盡了他殘存的力量。
“吼!”
蝎子怪似乎有些不耐煩,猩紅的復眼死死鎖定陳憶,六足發力,龐大的身軀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轟然沖來!
地面在它沉重的腳步下震顫,兩側的灌木被狂暴的氣流撕扯得粉碎。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陳憶咬緊牙關,強行壓下眩暈,腦海中瞬間閃過結界中那最后一顆石球的軌跡,那撕裂空間的黑線!
求生的本能和刻骨的仇恨在體內燃燒,他下意識地想要調動起左眼深處那股冰冷古老的力量,試圖再次揮出那玄妙的一劍。
然而,沒有了畢方殘靈的幫助,陳憶調動靈力涌入左眼的瞬間,劇痛如潮水般淹沒了他!左眼仿佛要炸開,青銅球的虛影瘋狂閃爍,然后消失不見!
他眼前一黑,凝聚的力量瞬間潰散,手中的斷劍只來得及本能地橫在身前。
“完了!”陳憶心中絕望。
轟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陡生!
一道熾烈的白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閃電,毫無征兆地從斜上方的密林中飛掠而下!
大地如同被巨錘砸中,猛烈地向上拱起炸裂!狂暴的沖擊波裹挾著泥土、碎石和斷裂的樹木,形成一道毀滅性的土浪,狠狠拍向蝎子怪!
蝎子怪猝不及防,龐大的身軀被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硬生生掀飛出去,翻滾著撞斷了好幾棵大樹才狼狽停下。
它堅硬的甲殼上出現了明顯的裂痕,墨綠色的粘液從裂縫中滲出,復眼中充滿了驚怒和一絲難以置信的忌憚。
塵土彌漫,遮蔽了視線。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陳憶和掙扎著爬起的女子都驚呆了,茫然地看向白光射來的方向。
剛才這光束,速度之快、威勢之強,遠超二人對靈力和常規熱武器威力的認知。
這是什么實力,二人對視一眼,皆是驚駭。
只見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不遠處一棵巨樹的橫枝上。
來人一身玄色勁裝,身形挺拔如松,臉上覆蓋著一張毫無表情的青銅面具,只露出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他手中并無明顯武器,剛才那道恐怖的白光仿佛憑空出現。他靜靜地站在那里,氣息內斂,卻帶著一種淵渟岳峙般的壓迫感,仿佛他本身就是這片空間的中心。
他目光掃過戰場,在陳憶身上微微停頓了一瞬,面具后的眼神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波動,隨即又歸于平靜。
“誰?!”
蝎子怪發出一聲憤怒而警惕的嘶吼,從地上爬起,六爪緊握武器,死死盯住面具人。眼前這個人身上散發的氣息,讓它本能地感到不安。
面具人沒有回答,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從樹梢消失。下一秒,他已經出現在蝎子怪側后方!
蝎子怪驚駭欲絕,尾勾和巨爪本能地向后猛掃,帶起凄厲的破空聲。
然而,面具人的身形更快,更詭異。
他的身影一瞬間便探入蝎子怪的攻擊圈內,并指如刀,指尖縈繞著淡淡的的白色毫光,如同最鋒利的手術刀,在蝎子怪狂亂的攻擊縫隙中閃電般點出。
他的目標極其精準,直指蝎子怪心臟位置!
噗!
一聲輕響!
蝎子怪發出凄厲到變調的慘嚎!
它胸口厚厚的鎧甲處,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孔洞周圍輻射出密集細碎的蛛網狀裂紋。
墨綠色的粘液混合著破碎的甲殼噴射而出,龐大的身軀瞬間失去平衡,轟然向右側栽倒,濺起大片泥漿。
面具人一擊得手,身形再次飄退,落在陳憶和女子前方不遠處,背對著他們,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蝎子怪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嘶鳴,看向面具人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怨毒。
直到蝎子怪的氣息徹底消散,面具人才緩緩轉過身。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陳憶身上,這一次停留的時間稍長。
陳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面具后目光的審視,下意識地握緊了斷劍,強忍著左眼的劇痛和眩暈,毫不退縮地迎上那道目光。
“你倒是比陳風勇敢點,只是這實力,太差了些?!泵婢呷怂坪跷⑽㈩h首,動作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
他的話在陳憶耳畔,如同雷霆炸響!
“你,認識我的父親?”
“呵,認識么?”面具人目光微微渙散,似乎在回憶。
“我父親在哪里?還有,我的母親?”
“你的母親?”
面具人目光閃爍,漸漸地浮上幾分溫情,可隨即,就轉化為憤恨。一時間,他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一股殺意從身上爆發出來。
“小心!”
女子瞬間感受到殺氣,急忙握著軍刺擋在陳憶面前。
面具人見到這一幕,目光急閃:“阿熒,當初的你,就是這樣擋在那個懦夫的面前……你竟還不死心?”
“你說什么?”
陳憶上前一步,面帶焦急,“阿熒”這個稱呼,他小時候可是經常聽父親這么呼喚母親。
陳憶的話打斷了面具人的思緒,他眼前似曾相識的景象,如今早已換了主人。
他深深地看了陳憶一眼,轉身就走。
“等等!”
陳憶好不容易有了父母的消息,怎么可能會輕易放棄,疾跑幾步,攔住了面具人。
“前輩,如果你知道我父母的消息,還請告知。”
“哼!實力平平,你找到他們又能如何?”面具人冷哼一聲,“無非送死罷了!”
陳憶微微一笑,目光堅定:“實力低,我可以練!但他們的消息,我必須知道!”
看到陳憶的目光,面具人險些又陷入恍惚,只因為陳憶的那雙眸子,和他母親“阿熒”如出一轍。
忽然,一個念頭浮現,面具人冷笑道:“既如此,那我就告訴你,你的母親我知道在哪里,但陳風已經死了!”
“什么?!”
陳憶面色一變,怒喝:“你胡說!”
“胡說?你還不配!”面具人繼續冷笑,聲音玩味,“十年前,陳風就死在我的腳下……”
“我殺了你!”
陳憶怒不可遏,斷劍急揮,向著面具人刺去。
面具人手微微一抬,一道微弱的白光射向陳憶。那白光速度雖然不快,卻讓陳憶避無可避,徑直擊中他的胸口。
面具人拿捏的很巧妙,陳憶雖被擊退,但并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而那白光也緩緩落下,落到陳憶腳邊,是一枚小巧的令牌。
令牌非金非玉,觸手溫潤,一面刻著復雜的星圖紋路,另一面只有一個古樸的篆字——“璇”。
“通過璇璣九問,我可以給你一個找我尋仇的機會,同樣也會告訴你阿熒的下落。”面具人的聲音透過青銅面具傳來,“現在的你,螻蟻一般,不值得我出手?!?/p>
話音未落,他身形再次變得模糊,如同融入空氣般,瞬間消失在原地,仿佛從未出現過。只剩下陳憶和女子,站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上,心中充滿了震撼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