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醫(yī)院的消毒水味比鄉(xiāng)衛(wèi)生院的嗆十倍。
林晚星攥著那張薄薄的病危通知書,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紙上 “新生兒敗血癥“ 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眼睛發(fā)花。穿白大褂的醫(y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孩子早產加上感染,情況很危險,先交五萬押金,我們才能用進口抗生素。“
五萬。
林晚星的喉嚨像被沙子堵住了。她把全身上下的口袋翻了個底朝天,零零碎碎的毛票和硬幣加起來不到三百塊 —— 這是她從紅柳村逃出來時,牧云偷偷塞給她的全部家當。
“醫(yī)生,能不能...... 能不能先治病?我一定能湊到錢的!“ 她抓住醫(yī)生的白大褂,指甲幾乎要嵌進布料里,“我可以去賣血,去打工,我什么都愿意做......“
醫(yī)生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醫(yī)院有規(guī)定,沒錢怎么用藥?你當這是慈善堂?“ 他看了眼腕表,“趕緊想辦法,最多給你兩小時,再交不上押金,只能轉去普通病房保守治療了。“
普通病房?林晚星記得鄉(xiāng)衛(wèi)生院的普通病房是什么樣 —— 墻皮剝落,蒼蠅亂飛,根本不適合早產的病兒。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醫(yī)生辦公室,走廊里的長椅涼得像冰。懷里的念念還在保溫箱里,隔著玻璃能看見小家伙胸口微弱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林晚星的神經。
怎么湊錢?
紅柳村的親戚早就被趙家打點過,沒人敢借她錢。她在市里舉目無親,連身份證都被凍結了,連去工地搬磚都沒人要。
眼淚突然就下來了,砸在空蕩蕩的手心。林晚星捂住嘴,不敢哭出聲 —— 她怕吵醒保溫箱里的女兒。這個小生命才來到世上十幾天,卻跟著她吃了這么多苦。
【系統(tǒng)警報:目標生命體征持續(xù)下降,需在四小時內使用指定藥物。】
【緊急任務觸發(fā):采集沙漠藥用植物。】
【任務要求:三小時內采集鎖陽、肉蓯蓉、沙冬青各一株,需帶完整根系。】
【任務獎勵:應急醫(yī)療金 5 萬元,解鎖 “植物毒素抗性“ 初級技能。】
【失敗懲罰:目標救治機會清零。】
機械音在腦海里炸開時,林晚星猛地抬頭。
鎖陽、肉蓯蓉、沙冬青...... 都是紅柳村周邊戈壁灘上的東西!可這里是市區(qū),離戈壁至少有一百多里地!
“系統(tǒng),這里哪有這些植物?“ 她在心里嘶吼,聲音帶著哭腔。
【檢測到西北郊三十公里處有廢棄戈壁保護區(qū),存在目標植物。】
三十公里。
三小時。
林晚星抹掉眼淚,眼神突然變得像沙漠里的狼。她沖進護士站,抓住一個年輕護士的胳膊:“請問哪里能租到自行車?“
護士被她嚇了一跳,指了指醫(yī)院門口:“對面好像有......“
話沒說完,林晚星已經沖了出去。
租自行車的老頭看著她滿身塵土的樣子,本來想拒租,被她塞來的所有硬幣砸在桌上,又看了看她通紅的眼睛,最終把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二八大杠推給了她:“晚上十點前還回來,不然押金不退。“
“謝謝!“ 林晚星跨上自行車,腳剛蹬下去,鏈條就掉了。
她顧不上擦手上的油污,蹲在馬路邊徒手裝鏈條。齒輪咬得手指生疼,血珠滴在鏈條上,很快被風吹干。
等她終于把車修好,天已經擦黑了。
城市的路燈亮起來,昏黃的光落在自行車的破籃子上。林晚星騎得飛快,破車在柏油路上發(fā)出 “哐當哐當“ 的響聲,像在敲催命鼓。
三十公里的路,她騎了一個半小時。當輪胎碾過戈壁灘的碎石時,月亮已經升得很高了。
廢棄保護區(qū)的鐵柵欄銹得不成樣子,她搬起自行車從柵欄缺口鉆進去,車把撞在石頭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戈壁灘的風比村里的更野,卷著沙礫打在臉上,疼得她睜不開眼。
【系統(tǒng)提示:檢測到鎖陽在東南方向五百米處,肉蓯蓉在西北側沙丘后,沙冬青生長于巖石縫中。】
林晚星掏出藏在口袋里的小刀 —— 這是她從家里帶出來的唯一武器,此刻成了挖植物的工具。她先朝著東南方向跑,沙地里深一腳淺一腳,運動鞋很快灌滿了沙子,磨得腳后跟生疼。
鎖陽的紫紅色花莖從沙里探出來,像根倔強的小鞭子。林晚星跪在地上,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挖開周圍的沙土,生怕傷了根系。戈壁的土硬得像鐵,她的指甲很快磨禿了,滲出血來。
“快一點...... 再快一點......“ 她對著自己念叨,手腕酸得快抬不起來。
就在鎖陽完整出土的瞬間,系統(tǒng)提示音再次響起:【警告!檢測到毒蛇活動,距離宿主十米!】
林晚星渾身一僵,猛地回頭。
月光下,一條筷子長的銀環(huán)蛇正盤在不遠處的石頭上,三角形的腦袋微微抬起,吐著分叉的信子,那雙冷血動物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幽光。
她的心跳瞬間提到嗓子眼,連呼吸都忘了。在紅柳村聽老人說過,銀環(huán)蛇的毒液能在半小時內讓人斃命。
不能跑。爺爺說過,遇到蛇要慢慢后退,不能驚動它。
林晚星屏住呼吸,緩緩往后挪。膝蓋在沙礫上磨出火辣辣的疼,她卻像沒感覺似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條蛇。
就在她退到三米外,以為能松口氣時,蛇突然動了!像道銀色的閃電,朝著她的小腿竄過來!
“啊 ——!“
劇痛從小腿傳來,像被燒紅的針狠狠扎了一下。林晚星低頭,看見蛇牙嵌在她的褲腿上,黑色的毒液正慢慢滲進布料里。
銀環(huán)蛇很快松口溜走,鉆進了沙堆。
林晚星的腿瞬間麻了,順著石頭滑坐在地上。恐懼像冰水澆遍全身,她能感覺到那股麻痹感正順著血管往上爬,很快就到了膝蓋。
【系統(tǒng)提示:檢測到銀環(huán)蛇毒素入侵,觸發(fā) “毒素定位“ 功能。請立即擠壓傷口,排出毒液!】
林晚星哆嗦著抓起小刀,劃開被咬傷的褲腿。兩個細小的牙印正在發(fā)黑,周圍的皮膚迅速紅腫起來。她按照系統(tǒng)標記的毒素聚集點,用指甲狠狠掐住傷口上方,另一只手用力擠壓。
黑紫色的毒液被擠出來,濺在沙地上,發(fā)出 “滋滋“ 的輕響。她一邊擠一邊往傷口上吐唾沫 —— 爺爺說過,人的唾沫能暫時抑制蛇毒擴散。
擠壓了足足十分鐘,直到擠出的血變成鮮紅色,麻痹感才慢慢停下蔓延的腳步。林晚星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jié)裢噶恕?/p>
不能停。
她還有兩株植物沒找到,還有念念在等她。
林晚星掙扎著站起來,小腿還是麻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咬著牙,朝著系統(tǒng)指示的西北側沙丘走去。
肉蓯蓉藏在沙棘叢下,像根胖乎乎的灰褐色柱子。挖這個更費勁,她跪在地上挖了半個小時,手指被沙棘的尖刺扎得全是小洞,血和沙土混在一起,結成了硬痂。
最后找到沙冬青時,已經快十一點了。這叢長在巖石縫里的灌木開著細碎的黃花,根系牢牢抓著石頭,林晚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小刀把它連土挖出來。
【任務完成!應急醫(yī)療金已發(fā)放至醫(yī)院繳費系統(tǒng),“植物毒素抗性“ 初級技能解鎖。】
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的那一刻,林晚星再也撐不住了,眼前一黑倒在沙地上。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聽見摩托車的聲音。
“林晚星!“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聲音很熟悉。
林晚星費力地睜開眼,看見牧云跪在她身邊,臉上沾著沙礫,眼神里滿是焦急。他的摩托車倒在旁邊,擋風鏡碎成了蛛網。
“你怎么來了......“ 她的聲音虛弱得像蚊子叫。
“我跟到醫(yī)院,護士說你跑出來了。“ 牧云檢查了她的傷口,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你被蛇咬了?“
林晚星點點頭,想笑,卻扯動了臉上的傷口:“沒事...... 系統(tǒng)救了我......“
牧云沒聽懂 “系統(tǒng)“ 是什么,但看她還有力氣說話,稍微松了口氣。他把三株植物小心地放進背包,然后彎腰把她背起來:“抓緊了,我們去醫(yī)院。“
摩托車在戈壁灘上顛簸著,林晚星趴在牧云的背上,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 他的胳膊好像被什么東西劃傷了,血浸透了迷彩服的袖子。
“你受傷了......“
“小傷。“ 牧云的聲音很穩(wěn),“念念還在等你。“
夜風掀起他的衣領,林晚星第一次看清他脖頸右側那道疤。不是直線,而是像月牙一樣的弧形,從鎖骨一直延伸到耳垂,顯然是被什么野獸抓的。
“這疤......“
“小時候救一個迷路的游客,被狼抓的。“ 牧云的聲音很輕,“你爺爺當時也在,他把狼打跑了。“
又是爺爺。
林晚星把臉埋在他的背上,眼淚無聲地掉下來。原來爺爺?shù)氖赝嘀缫言谶@片土地上種下了種子。
摩托車駛離戈壁灘,重新回到柏油路上時,林晚星突然想起什么:“我的自行車......“
“明天再找。“ 牧云加快了車速,“先去看孩子。“
市醫(yī)院的燈光越來越近,像黑夜里的航標。林晚星摸了摸小腿上的傷口,已經不麻了,只有點鈍痛 —— 大概是 “植物毒素抗性“ 技能起了作用。
她以為終于能松口氣,卻沒注意到,牧云摩托車的后視鏡里,跟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車窗降下,露出趙磊陰惻惻的臉。他手里把玩著一把匕首,嘴角掛著殘忍的笑。
“跑啊,我看你們能跑到哪兒去。“
轎車的引擎發(fā)出一聲低吼,猛地加速,朝著摩托車追了上去。
林晚星感覺到身后的風變了,她抬頭,看見那輛黑色的車像頭猛獸,離他們越來越近。
牧云也發(fā)現(xiàn)了,他猛地一打方向盤,摩托車拐進了一條狹窄的小巷。
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林晚星死死抱住牧云的腰,心臟像要跳出來。
他們能甩掉趙家的人嗎?
念念的治療能順利進行嗎?
黑暗中,林晚星的手摸到了胸口的胡楊木牌,冰涼的木頭仿佛在給她力量。
無論如何,她都要活下去。
為了念念,為了爺爺?shù)膰谕校矠榱诉@片不肯向風沙低頭的胡楊林。
巷口的風突然變得很急,像是有什么更大的風暴,正在前方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