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我姥姥家房子拆遷后,我馬上去找耿清清,讓她把這個好消息,轉(zhuǎn)告給‘司蘭’。”
審訊室內(nèi)!
一臉悔恨的黃大興,隨著回憶,臉上浮現(xiàn)出些許激動:
“我當時以為,我的腿治好了,我又有了錢,那我不就能和‘司蘭’在一起了嗎?
果然,‘司蘭’得知這消息后沒多久,就主動聯(lián)系了我。
她和我說,她父母得知我的情況后,終于同意了我和她交往。
老家的相親,也被她給推掉了。
她說果然沒看錯我,知道我會為了我們的幸福而努力奮斗。
總有一天,我會有出息。
在那之后沒多久,‘司蘭’就返回大京,時隔兩三個月,我們終于又見面,又在一起了。
我知道她母親治病,需要大量的錢。
原本想直接給她一大筆錢。
不過,拆遷的錢不在我手里,在我父母那里。
我父母當時的意思是,這么多的錢,不可能讓我隨便給別人。
他們讓我先把‘司蘭’帶回家,見個面。
如果沒問題,再跟‘司蘭’的父母見面。
雙方聊一聊,如果可以,先訂婚,把婚事定下來。
只要訂了婚,他們可以先給一筆禮金。
等到領(lǐng)了證,正式辦婚禮之前,再給一筆彩禮。
彩禮多一點也無所謂。
結(jié)婚后,也不用‘司蘭’把彩禮帶回我們的小家,‘司蘭’可以自由支配。
她想自己留著,還是給父母治病,都隨便她?!?/p>
說著,黃大興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痛苦:
“我知道,父母是為了我好,可這么做,我感覺在防備‘司蘭’。
司蘭對我這么好,那么愛我,我父母還防備著她,太對不起她了。
可我跟父母,談了好幾次,告訴他們,‘司蘭’不是他們想的那種,騙我錢財?shù)尿_子,她很善良,對我很好。
可不管怎么說,我爸媽都不愿意松口。
沒辦法,我只好把我爸媽的決定,告訴‘司蘭’。
‘司蘭’果然善解人意,和我說沒關(guān)系。
我父母和她從來沒見過,防備她是正常的。
如果她有這么一大筆錢,也會防備著別人。
她讓我不要為了錢的事,和自己父母爭吵,如果傷了和父母的感情,太不值得了。
唉,‘司蘭’太善解人意,太為我著想了。
就這樣,我們約定了一個時間,我?guī)е咎m’回家,和我父母見面。
我父母對她,非常滿意。
還說我能找到‘司蘭’這么好的媳婦,是我的福氣。
雙方還約定了,過段時間,‘司蘭’把她父母接到大京,雙方再見一次面,商討婚事。
雙方本來是其樂融融的,我還以為,我終于能和司蘭結(jié)婚,和她在一起了呢!
結(jié)果,吃完晚飯,我要送司蘭和她侄女離開的時候,出了意外。
‘司蘭’的父親忽然來電話,說她母親病情惡化,正在醫(yī)院急救, 需要一大筆錢。
‘司蘭’手頭沒有錢,跟我借,我連忙跟我父母要,可聽到需要十多萬,他們遲疑了。
唉,我爸媽說,搶救一次,按說不應該花這么多錢。
他們愿意先拿一萬墊上,然后去‘司蘭’老家,看望她的父母。
也正好看看親家。
到時候不管她母親治病需要花費多少錢,我們?nèi)及恕?/p>
我當時沒多想,感覺這樣也挺好。
我可以盡快和她父母見面。
雙方父母,也可以認識一下,商量我和她的婚事。
我父母的顧慮,也能徹底打消。
三全其美!
可我忘了,‘司蘭’看起來溫柔、堅強,但內(nèi)心其實非常敏感。
由于是家境不好,造成的這種敏感,她對金錢方面的事,格外在意。
她不愿意接受別人給她錢,會覺得別人可憐她,自尊心受到傷害。
因此我每次給她錢,都得強行塞給她才行。
這是第一次,為了給她母親治病,‘司蘭’主動開口跟我要錢。
可我竟然忽視了司蘭的自尊心!
都是我的錯!
是我還不夠愛她!
是給我沒良心,沒能為司蘭著想?!?/p>
黃大興情緒有些崩潰,雙手捂著臉,似乎不愿意“面對”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
“我把我父母的想法,告知司蘭之后,本就為母親病情擔心的‘司蘭’,直接就崩潰了。
她蹲在那里,直接大哭了起來,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我問我,是不是不相信她?
是不是在懷疑她騙我的錢?
既然懷疑她,這幾個月以來,還找她做什么?
既然懷疑她,為什么又把她追回大京,為什么不讓她在老家相親,嫁給那個她不愛的男人?”
“是?。?/p>
我該死!
我不該懷疑她!”
黃大興的雙手,開始抓撓自己的頭發(fā)。
審訊的警員,立刻轉(zhuǎn)移話題:
“之后呢?
司蘭離開了?
還是就是這次被殺的?”
“沒有離開!”
黃大興似乎在回避‘被殺’這兩個字:
“我父母聽到聲音,到院子里找我們。
他們和‘司蘭’說,不是不相信‘司蘭’。
而是實在太巧了!
‘司蘭’第一次來我家,她父母的病情就惡化,而且足足需要十多萬,不管是誰,都要留個心眼??!
他們還說,愿意立刻前往‘司蘭’老家。
只要確認了她母親的病情,立刻給她打錢。
可‘司蘭’哭嚎著說,太晚了。
她母親現(xiàn)在就需要這筆錢,否則,醫(yī)院不愿意進行手術(shù)。
她求我父母,給我父母磕頭,求他們給她錢,讓醫(yī)院立刻開始手術(shù)。
只要手術(shù)開始,以后的事都好說。
她愿意立刻帶我們?nèi)ニ霞?,看她的父母?/p>
也愿意馬上嫁給我!
看著‘司蘭’狼狽的樣子,我當時心痛極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沒能力,是我讓她變成這幅樣子。
我去勸我父母給錢,‘司蘭’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們都是一家人啊!
可我父親卻忽然對我說:
‘大興,你不要傻了!
你看不出來,這女人在騙我們,騙我們的拆遷款嗎?’
他還讓我仔細想想,認識‘司蘭’以來,身上的錢是怎么一步一步,被‘司蘭’搜刮干凈的。
還有,如果‘司蘭’真的愛我,會讓我為了她去賣血,去借高利貸嗎?
我告訴我父親,我賣血、借高利貸,是自己愿意的。
沒有告訴‘司蘭’,她根本不知道。
可我父親卻說,‘司蘭’眼睛又不瞎,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當時賣血賣得,面色白的跟鬼一樣,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他和我母親,就是因為看我面色不對,那段時間,才多次給我打錢的。
還有!
我父親說,這次太巧了。
不但是第一次來我家,她母親病情就惡化,這一點。
還有我家剛拆遷,拿到拆遷款,‘司蘭’就回到我身邊。
我爸問我,這正常嗎?
如果我的腿治好了,‘司蘭’就回到我身邊,他還相信我和她是真愛。
可早不回來,晚不回來,我家剛有錢,她立馬屁顛屁顛就回來了,這不是真愛,這是真愛錢!”
“我父親說的這些,讓我也有些遲疑。
但我都能反駁。
他不知道我和司蘭的交往過程,不懂我和司蘭之間的感情。
他誤會很正常!
可就在我要跟他解釋的時候,他又問了一個,我沒辦法解釋的問題—
‘你自己想想,人家這么漂亮,這么善良,各個方面都這么完美,憑什么看上你?
看上腿瘸、長的丑、工資低的你?
大京那么多人,看上她的有錢人,應該很多。
正因為她家里窮,父母都有病,她在乎她的父母,所以從一開始,壓根就不可能喜歡你這個窮瘸子。
既然不可能,那就是陷阱。
她所說的一切,表現(xiàn)出的一切,都是陷阱。
都是假的!
是精心為你編織的陷阱。
大興,你醒醒?。?/p>
別再犯傻了!’
聽了我父親的勸說,我遲疑了。
這個問題,我確實回答不了。
這么完美的‘司蘭’,為什么會喜歡上我?
喜歡上我這個窮瘸子?
這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黃大興的雙手,又捂住了雙眼:
“我永遠都忘不了,聽了父親的疑問之后,我呆滯轉(zhuǎn)身,看向‘司蘭’時!
我們雙眼對視,她一定看出了我眼神里的懷疑。
而她的雙眼里,則充斥著震驚和絕望。
我當時以為,她是被我父母拆穿,所以震驚和絕望。
她真的在欺騙我!
騙我的錢!
騙我的感情!
因此,我當時感覺,自己被全世界欺騙,被全世界拋棄了。
當我母親上前質(zhì)問蹲在地上的‘司蘭’,是不是在騙我,是不是在騙我們家錢?
‘司蘭’一把抹掉眼淚,決絕的說,確實在騙我的錢,她根本就不愛我,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感情是假的!
婚約是假的!
連她的父母,都是假的!
我信了!
我竟然信了,哈哈哈~~~
我當時格外絕望!
除此之外,是憤怒。
我們純潔無瑕的愛情,怎么能是假的?
那我這么長時間的付出,算什么?
我為她賣血、借高利貸算什么?
我為她治療腿瘸算什么?
她離開大京之后,我每天睡覺前,想得都是她,清晨醒來后第一個念頭,也都是她。
這又算什么?”
“我當時陷入了極度的憤怒,我感覺我變得四分五裂了。
我心里只剩一個想法,要毀滅我面前的一切。
我隨手抓了窗臺上的一樣物品,直接朝‘司蘭’沖了過去。
看著那張美麗的臉,曾經(jīng)讓我魂牽夢繞的臉,我只覺得無比厭惡。
我要破壞這張臉!
毀滅這張臉!
我只記得,我在她臉上砸了好久。
她抓著我的胳膊求饒,我沒有停止。
她捧著我的臉搖晃,我也沒有停止。
她的雙手無力垂下,整個人癱在地上,周圍還有人在拉扯我,我依然沒有停止。
直到我徹底看不清那張臉,手里的錘柄斷成兩截,我才停止。”
“我記得,我當時腦海里非常安靜,什么聲音都沒有。
直到停手后好幾分鐘,我的耳朵,才能聽到院子里的哭嚎聲。
耿清清哀痛的哭嚎聲!
我母親絕望的哭嚎聲!
還有我父親驚恐的嚎叫:
‘不要走!
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可以救她,她還有救。
我們愿意賠償!’
這話是對著要逃跑的耿清清說的。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么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不能讓她離開!
我扔掉斷裂的錘柄,隨手抓起窗沿上的錐子,追上耿清清,將尖錐刺入了她的脖頸。
噴濺而出的鮮血,把我眼前染的血紅。
我這才驚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轉(zhuǎn)身看著‘司蘭’的尸體,我一下就哭了出來。
我不明白,事情怎么會發(fā)展成這樣。
我和‘司蘭’,明明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而且我們距離在一起,明明只剩最后一步了。
她怎么會死?
我怎么會殺死她?
這時候!
我才反應過來,我不應該懷疑司蘭。
我們之間,不是愛的話,又能是什么呢?
別的可以偽裝,可以欺騙,但我相信,‘愛’是裝不出來的。
司蘭對我,絕對是真心的。
我發(fā)現(xiàn),是我錯了,是我誤會了司蘭。
之前四目相對,司蘭眼里的震驚和絕望,不是因為她欺騙我,被我的父母拆穿。
而是因為,我當時眼里的懷疑。
我的懷疑,刺痛了她!
那一刻,她應該感受到了背叛,所以才絕望。
而她對我的真心付出,對我真摯的感情,換來的竟然是我的懷疑,因此才震驚。
司蘭當時,一定對我徹底失望。
她是為了氣我,為了激怒我,為了讓自己不要那么難堪,才說我父母是對的,她在欺騙我,對我的感情是假的。
對我的付出更是假的!
答應婚約,也只是為了騙錢。
拿到錢后,她就會遠走高飛。
這些,都是她的氣話而已。
是對我極度絕望,極度失望之下,為了保護自己尊嚴,說出的氣話。
可我竟然相信了!
我竟然懷疑我們的愛!
我竟然懷疑她對我的付出。
為了這一點懷疑,我竟然還殺了她!
我不是人!
我是傻子!
我是蠢貨!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蠢最蠢的蠢貨!
我親手殺死了最愛自己的女人。
也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女人!
我親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原本,我們應該結(jié)婚,成為夫妻,生下一兒一女,幸福一輩子才對。
可現(xiàn)在,沒有了,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