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里,前去傳召江月漾的兩個太監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
其中一個哆哆嗦嗦地說道:“陛……陛下把小江大人帶……帶出宮了,還……還說娘娘有郭院正他們照顧……足矣。望娘娘莫要再……再假傳圣意,不然……”
“不然怎樣!”太后娘娘嘶吼道。
兩個太監頓時跪得更低了,整個人幾乎匍匐在地,身體也更加劇烈地顫抖著。
“他要處死哀家嗎!”太后急促地喘息著,好似下一秒就要氣絕的樣子。
掌事姑姑見狀忙伸手幫她順氣,勸慰道:“娘娘息怒,陛下只是一時生氣,等他氣消了,一定會讓那人來救娘娘的。現在首要的是娘娘要保重身體,再想辦法和陛下緩和關系。”
“哀家與那個不孝子還能緩和關系嗎?他明明知道江月漾能救哀家,卻沒有下令讓她來救哀家,還阻止她過來。”
“當然,娘娘與陛下血濃于水。只要娘娘有心緩和母子關系,一定可以的。”
“不,他這次是真的不要哀家了……”
接下來的數日,太后一邊試圖挽回元帝的心,一邊找機會把江大人叫到壽康宮。
但是,元帝這次似乎真的狠心不管太后,任她獨自一人在壽康宮里度過最后一段日子。
左相和魏大人等人本想著陛下若是提出花錢買那個醫療艙救太后,他們就以死上諫。
不承想,陛下提都沒提。照常上朝,照常吃飯,有一日還去監察司聽課了。
而且,他們還聽說陛下一直阻止小江大人前往壽康宮。
太后不止一次差人傳召小江大人,但都被陛下以各種理由將小江大人半路劫走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太后對病情越發惡劣,古靈兒的針法已經不能為她止痛。
最終,太后與病魔斗爭二十八天后,終結了她的一生。
元帝在她咽氣前來壽康宮見了她最后一面。
太后看到床前的元帝,原本恍惚的眼神逐漸變得狠厲。
她強撐著最后一口氣,抬手扇了元帝一巴掌:“不孝子,你……你好狠的心,哀家……哀家十月懷胎將你生出來,你卻見死不救,眼睜睜地看著我去死。”
元帝面色沉靜,眼底不見一絲情緒浮動。
他緩緩開口:“您何故此言?朕已命太醫院全力救治,還請藥靈谷的靈兒姑娘日夜看顧,怎會是見死不救?”
“你明明知道……”
太后的話卡在嗓子怎么也說不出來,接著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氣息愈發微弱。
她艱難地抬手指向元帝,聲音微弱地說道:“是你害死了哀家,你……你會遭報應的……”
說完,她的手就無力地垂了下去,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在場的皇室子弟當即呼喊太后,哭了起來。
元帝看著太后,眼神依舊平靜,只是輕輕抬手合上了她的眼睛。
到死,他們母子倆都沒有和解。
太后的葬禮十分隆重,舉國同悲。
元帝按照她生前的遺物安排,將留給榮親王世子的財寶送了一部分過去。
為什么是一部分呢?
因為太后將自己的財產全部留給了榮親王世子,那數目足以令一個家族強大起來。
他不得不防。
太后去世一月后,江月漾和陸云廷成婚的請柬陸續送出。
雖然元帝他們不能來,但他們兩家還是往宮里發了請柬。
燕王拿著江月漾親自送來的請柬久久不語,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他是不是該……
一旁的年糕(燕王貼身太監)見他神傷,不免有些心疼。
他們殿下那么好,為什么小江大人看不到?
燕王緩緩翻開請柬,視線落在江月漾的名字上,忽而扯了扯嘴角。
他慶幸自己不方便去參加她的婚禮,不用親眼看著她嫁給別人。
如果最初的時候,他沒有因為顧及太子皇兄而選擇隱藏自己的情感,他和她是不是就有可能?
“殿下。”年糕終是忍不住開口。
“我沒事。”燕王緩緩放下請柬,“我給她準備了一份禮物,那日你替我拿去給她。”
話罷,他就起身進了內殿。
另一邊,江月漾親自在一封請柬上寫下了夜無痕的名字。
只見她吹了吹未干的墨跡后,走到陸云廷身邊牽起他的手眉眼彎彎地說道:“阿樾,我們去給夜無痕送請柬吧。”
聞言,陸云廷微微一笑,抬手撫摸著她的臉頰說道:“你自己去吧。”
“你不和我一起去?”江月漾微微皺眉。
陸云廷搖了搖,“你自己去比較好,我在家里等你回來。”
“嗯?”
“去吧。”
江月漾不知道他為什么不和她一起去,但見他不欲解釋便沒多問,朝他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陸云廷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暗道,他跟著一起去太傷人了。
很快,江月漾就在谷雨的陪同下來到了夜無痕的店鋪。
夜無痕見她來找自己,很是高興。但看到請柬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幾分。
他動作僵硬地接過請柬,努力扯出一抹笑容,“你……你要成親了?”
“嗯!”江月漾笑著點頭。
“恭……喜。”
“謝謝,到時候早點來哦!你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夜無痕嘴唇動了動,艱難地應了一聲“好”。
去,他是不可能去的。那日,他不去搶親就已經不錯了。
江月漾難掩歡喜地笑了笑,“那我就先回去了,阿樾還在家里等我。”
她朝夜無痕揮了揮手,“一定要早點來哦!”
待她走后,夜無痕呆坐在凳子上,手中的請柬仿佛有千斤重。
他以為他能夠坦然接受她要和別人成親的事情,可真正面對時,才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令他難以呼吸。
守在一旁的蒼狼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后終是什么都沒說。
光陰似箭,日夜如梭,一眨眼就到了江月漾與陸云廷大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