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的手伸在半空中。
那件深藍色的保安制服被他兩根手指捏著,懸在蕭峰的眼前。
他的話音落下,廣場上最后的聲響也消失了。
蕭峰看著那件制服,瞳孔收縮。
屈辱感在他的胸腔中炸開。
他向后退了一步,身體因為情緒的波動而顫抖。
“你讓我穿這個?”
他的聲音尖銳,充滿了不信。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蕭峰!是蕭家未來的繼承人!”
“你算個什么東西,敢這樣對我!”
他指著葉辰,手臂抖動。
憤怒讓他暫時忘記了恐懼。
葉辰?jīng)]有回答。
他只是看著蕭峰,眼神沒有一絲變化,仿佛在看一個與自己無關(guān)的物體。
這種無視,比任何言語都更讓蕭峰感到冒犯。
“你聽見沒有!我讓你滾!帶著你的人從我們家滾出去!”
蕭峰嘶吼著。
蕭長云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他快步上前,擋在了蕭峰和葉辰之間。
他看著葉辰,身體內(nèi)部全是怒火。
“葉先生,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他的聲音壓抑著,試圖維持最后的體面。
“這里是蕭家,今天是我父親的壽宴,來的都是京都各大家族的賓客?!?/p>
“你這樣做,是想和整個蕭家不死不休嗎?”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葉辰的反應(yīng)。
葉辰依舊沒有反應(yīng)。
蕭長云只能繼續(xù)說下去。
“蕭峰年輕不懂事,我已經(jīng)教訓(xùn)過他了。你打也打了,氣也該消了?!?/p>
“現(xiàn)在,你帶著你的朋友,還有我大哥大嫂,進屋去喝杯茶。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給我一個面子,也給在場所有的賓客一個面子?!?/p>
他說完,站在原地,等待著葉辰的回應(yīng)。
在他看來,自己已經(jīng)把臺階鋪到了葉辰的腳下。
只要對方還有一絲理智,就應(yīng)該順著這個臺階下來。
在京都,沒人會真的為了這點小事和蕭家徹底撕破臉。
然而,葉辰動了。
他無視了面前的蕭長云,只是向旁邊挪了一步。
他再次面對著蕭峰。
他向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讓蕭峰剛剛?cè)计鸬挠職馑查g熄滅。
恐懼重新占據(jù)了他的內(nèi)心。
他不受控制地又向后退去,幾乎要撞上身后的賓客。
“你……你想干什么?”
蕭峰的聲音里帶著顫抖。
葉辰?jīng)]有說話。
他只是把手中的制服,又向前遞了一點。
站在葉辰身后的破軍,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雙手。
十根手指的骨節(jié)發(fā)出了一連串清脆的響聲。
這個聲音在死寂的廣場上,顯得格外清晰。
所有聽到這個聲音的人,心臟都跟著縮了一下。
那聲音里帶著一種力量感,讓人毫不懷疑那雙手可以輕易折斷人的脖子。
蕭長云的后背滲出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的威脅和面子,在這個年輕人面前,沒有任何作用。
對方根本不在乎。
他看向葉辰的眼神,第一次帶上了驚懼。
這個人到底是誰?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不明白。
蕭峰也聽到了那骨節(jié)的響聲。
他驚恐地看了一眼破軍,那個男人像一座鐵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又看向葉辰。
葉辰的眼神依舊平靜,但蕭峰從那平靜的深處,看到了一種讓他靈魂都在顫栗的東西。
那是漠視生命的冷酷。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拒絕,那個叫破軍的男人會立刻走上來,用他無法反抗的力量,把這件衣服套在自己身上,甚至可能會扭斷自己的胳膊。
而葉辰,會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fā)生,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恐懼。
無邊的恐懼吞噬了他。
他最后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他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蕭長云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里,但他卻一動不動。
他不敢動。
他知道自己動了也沒用,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父親的沉默,成了壓垮蕭峰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明白了,今天在這里,沒有人能救他。
他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身份,所有的背景,在此刻都成了一個笑話。
周圍數(shù)百道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嘲弄,有好奇,有幸災(zāi)樂禍。
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根針,刺在他的皮膚上。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剝光了衣服,扔在舞臺中央的小丑。
葉辰再次開口。
“你穿,還是我?guī)湍愦???/p>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道催命符。
蕭峰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的牙齒在打戰(zhàn),發(fā)出咯咯的聲響。
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了。
他伸出雙手,那雙手抖得不成樣子。
他慢慢地,接過了那件保安制服。
制服的面料粗糙,帶著一股廉價的味道。
他從來沒有碰過這種東西。
他看著手里的制服,眼淚涌了出來,混合著鼻涕,流過他高高腫起的臉頰。
屈辱感幾乎要讓他昏厥過去。
但他不敢。
他抬起頭,看著葉辰。
他想說幾句求饒的話。
但他看到葉辰的眼神,那平靜的眼神讓他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他知道求饒是沒用的。
他閉上眼睛,像是認命了一般。
在數(shù)百名賓客的注視下。
在自己父親無能為力的目光中。
蕭峰,蕭家的天之驕子,未來的繼承人,舉起了那件保安制服。
他笨拙地,屈辱地,將那件制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昂貴的阿瑪尼定制西裝外面,套上了一件寬大而不合身的深藍色保安制服。
這一幕,荒誕到了極點。
也羞辱到了極點。
廣場上,所有賓客都屏住了呼吸,看著場地中央那個穿著保安服,身體搖搖欲墜的年輕人。
蕭家的臉,在這一刻,被徹底踩在了地上。
蕭長云閉上了眼睛,一行無聲的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就在此時,人群的后方,傳來了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
“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