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陸陽決然轉身、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老謀深算的趙龍瞬間就明白了。
自己這個不成器的蠢兒子趙天盛,絕對和這位陸總有著不小的過節!
而且看陸陽的反應,這梁子結得還不淺!
想來是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得罪了陸總,畢竟他兒子什么模樣他還是清楚的。
但此刻,趙龍哪里還顧得上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中湖地產的現金流早已如同懸在懸崖邊的巨石,搖搖欲墜!
如果龍湖公館和龍湖中海的銷售回款再這么冷冷清清地拖下去,別說公司,他趙龍個人的房產、豪車,恐怕都得填進去抵押還債!
兒子可以再要,錢沒了就真的沒了!
陸陽這筆能一口氣吃下上千套房源的大生意,是他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絕不容有失!
一股邪火猛地竄上趙龍心頭,他猛地扭頭,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還杵在原地、一臉懵懂加不服氣的趙天盛。
這個孽障!他一步沖過去,掄圓了胳膊,帶著風聲,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趙天盛臉上!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炸響,格外刺耳。
“你個混賬東西!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凈給你老子惹禍!你是不是想看著老子死?!”
趙龍目眥欲裂,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趙天盛臉上,聲音因憤怒而嘶啞變形。
吼完這一句,他看也不看捂著臉、眼中充滿震驚和怨毒的趙天盛,猛地轉身,像一顆炮彈般沖出了辦公室,朝著停車場狂奔而去。
陸陽和趙晟已經走到了車邊,趙晟正伸手去拉后座車門。
“陸總!留步!陸總請留步!”
趙龍氣喘吁吁地沖到車旁,張開雙臂攔在車前,額頭上全是急出來的汗珠,西裝也跑得有些凌亂。
陸陽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玩味又疏離的笑容,眼神平靜地看著狼狽不堪的趙龍:
“趙總?看來我們之間確實沒什么做生意的緣分了。您這又是何必呢?”
“誤會!陸總,天大的誤會啊!”
趙龍急切地辯解,姿態放得極低,近乎哀求。
“我實在不知道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您!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讓他那雙招子以后放亮一些!”
陸陽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維持著那份冷淡的從容。
這場戲,本就在他導演之中。他不再言語,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趙晟。
趙晟心領神會,再次伸手去拉車門。
眼看陸陽真要上車離開,趙龍最后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聲音都變了調,幾乎是嘶吼出來:
“4400!陸總!每平米4400元”
這個價格,比他之前咬牙報出的4500又狠狠砍掉了一百!
肉痛得他心都在滴血。
然而,陸陽的腳步僅僅頓了一下,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
他連頭都沒回,手指已經搭上了冰涼的車門把手。趙龍的底線,遠不止于此。
“4200!4200每平米!!”
趙龍徹底豁出去了,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絕望和嘶啞,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喊出這個數字。
“陸總!這真的是底價了!再低,公司就真的要垮了!求您……給條活路吧!”
聽到4200這個數字,陸陽搭在車門上的手終于停了下來。
他慢慢轉過身,臉上那層冰霜般的疏離稍稍融化,換上了一副勉為其難的神色。
“唉,”
他輕輕嘆了口氣,仿佛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既然趙總的心意這么足,誠意也擺在了這里,我要是再推辭,就顯得不近人情了。”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趙龍充滿希冀又忐忑不安的眼睛,“行吧,那就按趙總說的,4200元每平米。”
“好!好!太好了!謝謝陸總!謝謝陸總給機會!”
趙龍如蒙大赦,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一連串的感謝脫口而出,后背的冷汗被風一吹,涼颼颼的,但心里那塊壓得他喘不過氣的巨石,終于落下了大半。
陸陽心中明鏡似的。
若非自己導演了趙天盛這一出,若非趙龍被逼到絕境,這4200每平米的底價絕不可能出現。
而且他很清楚,中湖地產還能咬牙再撐兩三個月,等房價回暖,這批房子足以讓趙龍賺得盆滿缽滿。
但現在……這份厚禮,他陸陽就笑納了。
趙龍強壓著激動,再次恭敬地將陸陽和趙晟請回了那間氣氛依舊尷尬的總經理辦公室。
一進門,就看到趙天盛還捂著臉,失魂落魄地站在角落,眼神空洞又帶著怨憤。
趙龍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噌”地又冒了上來。
他幾步沖過去,抬腳就狠狠踹在趙天盛屁股上,怒吼道:
“還杵在這里丟人現眼干什么?!給老子滾回家去!”
趙天盛被踹得一個趔趄,抬起頭,看著父親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又看看旁邊氣定神閑、仿佛看戲一般的陸陽,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一個字也沒敢吐出來,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
趙龍突然又厲聲喝道。他一把拽住趙天盛的胳膊,將他硬生生拖了回來,指著陸陽,幾乎是命令道:
“沒看見你老子的貴客還在這里嗎?一點規矩都不懂!還不快給你陸叔問好!”
“陸叔?!”
趙天盛猛地抬頭,臉色瞬間由慘白變得鐵青,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屈辱和憤怒。
讓他叫這個同齡人、這個他恨之入骨的陸陽“叔”?這比剛才那一巴掌更讓他感到羞辱!
但在趙龍積威多年、此刻更是擇人而噬的兇狠目光逼視下,趙天盛的身體微微發抖,最終還是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從牙縫里擠出兩個細若蚊蠅、充滿不甘的字:
“陸…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