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他多忙,都是寧愿早起也不晚歸。
“新婚燕爾,豈能讓你獨守空房。”
他是這么跟馮清歲說的。
馮清歲對此嗤之以鼻——明明素太久了,一開葷就不可收拾。
今晚倒是例外。
她帶著五花分享的特產回府,用過晚膳后,和戚氏在院子里邊聊邊吃,聊了半個晚上回院洗漱。
洗漱完坐在臥房看書,翻了幾十頁也不見紀長卿回來。
估計今晚是等不到人了,打算再看幾頁便歇息。
結果看著看著就睡了過去。
紀長卿深夜歸府,見臥房亮著燈燭,腳步不由加快幾步,進房后,映入眼簾的,卻是她的睡顏。
她穿著寬松里衣,斜躺在美人榻上,一手垂落,一手搭在胸前攤開的書冊上,雙目微閉,一臉恬靜。
比他看過的任何工筆仕女圖都要美。
他靜靜地看了半晌,回房取了筆墨紙硯過來,繪下了這一幕。
而后想起過往篆刻在他腦海里的畫面,把那些畫面也都畫了下來。
畫完后,等墨跡晾干時,一陣風吹進屋里,把擱在窗臺上的一把團扇吹落地面。
“啪”一聲輕響,馮清歲驚醒過來。
紀長卿連忙疊好畫紙。
“你在畫畫?”
馮清歲偏頭問道。
紀長卿道了聲“是”,而后將畫紙和筆墨都送去書房。
馮清歲瞇起了眼睛。
等紀長卿回來,她漫不經心地問道:“怎么畫了畫不給我看?”
紀長卿臉不紅心不跳道:“沒畫好。”
還有倆月便是馮清歲生辰,他先前一直在琢磨送什么生辰禮給她,方才畫下的畫倒是讓他有了個主意。
要留作驚喜的東西,此時自然不能給她看。
馮清歲斜睨了他一眼:“是嗎?該不會是畫了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敢示人。”
紀長卿:“……”
他走到美人榻邊,俯下身子,伸出雙手,一手環腰,一手穿過膝窩,驀地將人抱起。
馮清歲驚呼了一聲,下意識摟住他脖頸。
紀長卿抱著她走向床榻,勾唇笑道:“在你面前,我沒有什么不可示人的。”
馮清歲:“……”
一夜貪歡。
次日休沐,兩人足不出戶,在府里待了一天。
去戚氏院里用晚膳時,紀長卿道:“我準備過兩天去看南州巡閱水軍,可能要大半個月才能回來。”
戚氏微愣。
“走水路去?”
紀長卿點頭:“是。”
“那你路上可得小心。”戚氏叮囑道,“最好掩人耳目,別讓倭寇知道。”
“您放心,我不會大張旗鼓。”
紀長卿寬慰道。
馮清歲疑惑:“怎么不等戰船造好再去?”
造戰船的船坊也在海州。
紀長卿道:“火炮運輸不便,戰船配備的炮彈需要就近鑄造,我順便帶兵器司的匠官和匠人過去,一并考察船坊。”
大熙禁海以來,不曾組建水軍,也不曾制造戰船。
他們如今摸著石頭過河,他得多了解實情,才能更好決策。
馮清歲往他碗里夾了塊肉。
“多吃點,船上可不好開小灶。”
這人嘴這么刁,大半個月吃不上自己做的飯,不得瘦上十斤八斤?
紀長卿笑道:“到時給你帶海鮮回來。”
馮清歲:“京中又不是吃不著海鮮,你把自個帶回來就好。”
“京中賣的肯定沒我帶的新鮮。”
“……”
這人是打算讓游隼空運嗎?
她猜對了。
兩天后,一點也不想離府的游隼被某不良主人綁架帶走,“嘎嘎”地控訴了一路。
——放開小爺,小爺不想遠行!
紀長卿彈了一下它的尖喙。
“好好認路,逮到海鮮就放你回府。”
游隼:“嘎!”
——你不放小爺上天,小爺怎么認路!
紀長卿:“出了京畿就放你。”
京畿于它而言,已經熟得不能再熟。
游隼悶悶不樂地蹲在車廂里。
開始想念府里的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
紀府客院里的鴿子們齊齊打了個寒顫。
紀長卿離京后,馮清歲擔心自己睡不著,便讓紫蘇縫了個半人高的長枕,熏了柏香。
夜里抱著這個長枕睡,只數了幾個呼吸,就睡了過去。
翌日醒來,她懵了片刻。
“原來男人是這么容易被替代的?”
等到用早膳,吃著紀長卿留下的醬菜,她收回前言。
某人還是不可替代的。
吃完早膳,她沒回防疫司,而是進了宮。
第五輕輕最近在籌建醫學院。
大熙民間醫術各承家技,良莠不齊,庸醫誤診案例數不勝數。
軍中大夫奇缺,士卒上了戰場一旦受創,多半只能等死。
開設醫學院,可以推動醫術傳承,儲備軍醫,減少戰損,促進醫學革新。
“等醫學院建好,我就住到醫學院去。”
第五輕輕對馮清歲道。
她將擔任醫學院的山長。
馮清歲點頭。
“到時見您就不用走大半天了。”
第五輕輕莞爾一笑。
“皇宮確實太大了,出入后宮要費不少時間。”
兩人商討了一會籌建細節。
馮清歲對第五輕輕提到的實驗室最感興趣。
“實驗用到的玻璃器皿是什么?”
第五輕輕笑道:“跟琉璃差不多材質,只是成分不同,玻璃器皿耐腐蝕、無污染、可以精確測量體積,非常適合做實驗。”
又道:“玻璃也可以制成窗戶,增加采光,用玻璃造的溫室冬日可以培育蔬菜。”
“這么好的東西,必須得造出來才行。”
馮清歲輕笑。
“回頭我和長卿說一下。”
第五輕輕將造玻璃用的原材料和配方寫給她。
寫完思忖片刻,把水泥的鍛造方子也列了出來。
“水泥可以鋪路、造房,若是官道能改成水泥路,晴天就不會沙塵滾滾,雨天就不會泥濘不堪。”
馮清歲越發好奇:“師父,這些方子也是你夢見的?”
第五輕輕點頭。
“我在夢里學過,不過也只記得大概,具體用料比例還得工匠琢磨。”
“能記得這么多就很厲害了。”
馮清歲感慨。
“我夢里配好的藥醒來就不記得配方了。”
第五輕輕但笑不語。
離開鳳儀宮后,馮清歲下意識往勤政殿走,想要和紀長卿談論這兩個方子,走了幾步才想起他如今在外頭。
看著晴朗但略顯寂寥的天空,她微微嘆了口氣。
“王爺不在身邊,還真有點不習慣。”
跟在她身后的五花附和道:“是啊,午飯都不知道吃什么好。”
馮清歲:“……”
傍晚回府,門房稟報道:“王妃,裴大小姐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