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歲讓她不必放在心上。
“舉手之勞而已,曲三小姐不必客氣。”
曲三小姐一臉認真:“若非夫人援手,我還不知要怎么下山呢,不好好感謝可說不過去。”
馮清歲見她堅持,便沒再勸。
翌日,這位曲三小姐坐了一乘軟轎來紀府。
她的踝骨雖已復(fù)位,關(guān)節(jié)仍然高腫,尚不能下地走路,軟轎一路從紀府門口抬到內(nèi)院。
先是拜會了戚氏,等馮清歲過來,又命丫鬟呈了一盒珍珠給馮清歲。
“一點謝意,請夫人收下。”
馮清歲沒有推拒,笑道:“曲小姐真是個急性子,腳還沒好就急著答謝。”
曲三小姐紅著臉道:“我早就聽說過夫人,慕名已久,一直想結(jié)識,如今逮到機會,自然要趁熱打鐵。”
“慕名?”
馮清歲挑眉。
倒是不知京中居然有貴女仰慕她。
也不知慕的什么名。
“我對醫(yī)術(shù)頗感興趣,”曲三小姐道,“只是閨閣女子,無緣學(xué)醫(yī),唯有看看醫(yī)書,夫人卻習(xí)了一身好醫(yī)術(shù),如何不令我羨慕?”
原來如此。
竟是位好醫(yī)術(shù)的小姐。
馮清歲便問她:“你都看過哪些醫(yī)書?”
“《黃帝內(nèi)經(jīng)》、《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難經(jīng)》、《傷寒雜病論》這四本都看了,只是囫圇吞棗,不解其意。”
曲三小姐回道。
“只盼日后能向夫人請教一二,不求融會貫通,能大略明白平日頭疼腦熱怎么回事,就已足矣。不知夫人是否愿意指點?”
馮清歲笑道:“曲小姐有心學(xué)習(xí),我自然不吝分享。”
曲三小姐喜上眉梢。
從這天開始,果真每天都來紀府拜訪馮清歲,請她講解醫(yī)書。
初時馮清歲以為她真心想學(xué)醫(yī),倒也悉心講解,但很快發(fā)現(xiàn),她提的問題雖然像是認真思考過才有的疑惑,對簡單的藥理卻一問三不知。
不免懷疑她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府里某個人。
這位曲三小姐說不定是借著學(xué)醫(yī)來紀府,伺機接近紀長卿,好成就一番姻緣的。
回想了一下曲三小姐來府里的時辰,又覺得不像。
她總是在上午過來,待個兩刻鐘就告辭,那會紀長卿還在上朝,她根本見不著紀長卿的面。
“莫非是我想多了?”
她暗自思忖。
但曲三小姐那些和底子不相稱的問題始終讓她覺得違和。
她從來信賴自己的直覺。
因而這天曲三小姐離開后,她吩咐五花:“你去廣成侯府盯一盯曲三小姐,看她回去都做些什么。”
五花領(lǐng)命。
在廣成侯府蹲了兩天后,回稟馮清歲:“曲三小姐在府里不是賞花喝茶,就是和姐妹玩雙陸拆白,斗茶投壺,沒翻過醫(yī)書。”
“她拿來問我的問題哪來的?”
“她問府醫(yī)要的。”
顯然這位曲三小姐并不真的好醫(yī),只是糊弄她罷了。
馮清歲愈發(fā)迷惑。
糊弄她有什么好處?
她只是個孤女出身的寡婦而已,又不是壽陽公主這樣的權(quán)貴,可以給她長臉抬身價。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曲三小姐這一招,像極了當(dāng)初她為了查探小與死亡真相而刻意接近魏氏的舉動。
然而廣成侯府和榮昌侯府、魏府并非姻親關(guān)系,她也不曾聽說廣成侯和榮昌侯、魏尚書等人是一派的。
他們的夫人似乎也不怎么熟。
曲三小姐為何接近她?
翌日曲三小姐又來請教,她聽完問題,一連問了幾處藥理,曲三小姐全都答不上來。
她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扒〗悖氵@樣?xùn)|一榔頭西一榔頭是永遠學(xué)不會醫(yī)術(shù)的,須得踏踏實實學(xué)習(xí)藥性藥理,你先把你看的四本書全部背下,再來尋我。”
曲三小姐頓時慌張:“我、我有在好好學(xué)的,只是記性不大好,又容易緊張,你別惱我,我回頭定加倍努力看書。”
馮清歲一雙眸子清凌凌地看著她。
“曲小姐是真心想學(xué)醫(yī)嗎?”
曲三小姐用力點頭。
“既如此,定不會背不下來,對吧?”
曲三小姐:“……”
她咬著唇,半晌方道:“好,我背完醫(yī)書,再來找夫人。”
說完便告辭了。
馮清歲吩咐五花:“盯緊她。”
五花暗中跟著曲三小姐去了廣成侯府,沒多久就回紀府稟馮清歲:
“曲三小姐回府就去見了她母親,母女倆在房里說了一會悄悄話,而后曲三小姐就回院了。她們說話聲音太小,我沒聽清。”
看來曲三小姐是奉母命接近她?
她讓五花改盯廣成侯夫人。
自己私下又跟徐嬤嬤打聽了一番。
徐嬤嬤道:“廣成侯夫人很是‘賢惠’,廣成侯納多少小妾她都不在意,只一心打理侯府產(chǎn)業(yè),管教自己生的一兒一女;禮佛也很虔誠,六齋日都會去白云寺上香。”
“她和榮昌侯府、魏府或者皇后太子有什么交情嗎?”
徐嬤嬤搖頭:“不曾聽說。”
馮清歲琢磨不出個所以然,只能等五花的盯梢結(jié)果。
二十三這天,五花跟著廣成侯夫人去了白云寺,傍晚回府,神秘兮兮道:“小姐,你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
她少有這樣八卦的表情。
馮清歲瞇了瞇眼:“廣成侯夫人在寺廟和男人幽會?”
五花:“……”
“你怎么一猜就著,”她嘟囔道,“讓人想賣弄賣弄都不成。”
馮清歲大笑:“好好,你來說。”
五花笑嘻嘻道:“你猜猜和她幽會的是誰?”
馮清歲大概猜到了答案,但沒有壞她的興致,笑問道:“是誰?”
“魏尚書。”
果然。
馮清歲輕笑:“真想不到,魏尚書那么端方嚴肅的一個人,居然和廣成侯夫人廝混。”
“魏尚書帶了人,我不敢靠太近,沒聽到他們說什么。”
五花回道。
馮清歲不以為意:“沒事,很快就會知道了。”
過了兩天,曲三小姐又來了。
“我已經(jīng)背下《黃帝內(nèi)經(jīng)》了,”她對馮清歲道,“可以請教里頭的內(nèi)容嗎?”
馮清歲點點頭。
曲三小姐問完,感激道:“謝謝夫人鞭策,我如今懂好多!對了,我見夫人院里花草品種不多,給夫人帶了幾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