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灼華擔心蘇珍瑤當真有什么好歹,應了好便趕緊出門。
許灼華腳步快,一行人跟著沒一會兒就到了慶云居。
“阿瑤,”許灼華走到床邊,喚了一聲。
蘇珍瑤暈乎乎的,也不知是餓的還是熱的,半睜著眼看到許灼華坐在自己身邊。
“姐姐怎么來了,”她趕緊吩咐,“快點兒上茶。”
“你先躺著,這些事兒就別操心了。”
許灼華按住她的肩膀,順便摸上她的額頭和手心,是比常人熱些,但也不像發(fā)燒。
“你屋里怎么這么涼?”
許灼華肩頭一陣涼意,隨即轉(zhuǎn)頭打量起來,見屋里四個角都放著大冰盆,床邊還有一個。
婢子端著茶進來,解釋道:“娘娘一直說熱,就現(xiàn)在放了這么多冰盆,娘娘還是一直出汗。”
許灼華心里的不安少了些。
能出汗就好,應該不是暑熱。
陸宛寧也走上前來,拿出錦帕擦眼,“蘇妹妹,怎么好端端的,瘦成這樣了。”
蘇珍瑤單薄的身體躺在床上,搭在床沿的手臂細得血管都清晰可見。
許灼華輕聲問道:“當真一點兒都吃不下么,實在不行,流食總得用啊,不然人哪有力氣。”
蘇珍瑤眼角含著淚,全是委屈的模樣,哽咽道:“姐姐,我好難受,動不動就想吐,感覺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
“太醫(yī)馬上就來了,查了病癥開了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別擔心,我陪著你呢。”
“姐姐,我想喝水。”
“好。”
許灼華從婢女手里接過茶水,扶著她坐起來,遞到她嘴邊。
蘇珍瑤慢慢喝了幾口,突然一陣惡心的感覺涌上來,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直接吐到了床邊。
好些污漬沾到了許灼華的裙擺上。
雖然胃里空空,但蘇珍瑤依舊止不住嘔吐,臉上淚涕橫流,很是狼狽。
婢女趕緊端著熱水過來,一邊替她撫背一邊替她擦拭。
陸宛寧嚇得往后退了幾步,好不容易才從驚嚇中緩過神來。
她心里暗想,看蘇珍瑤這副模樣,該是不成了。
之前宮里有個嬪妃就是這么沒的,但凡吃不下東西,熬不到十來日就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蘇妹妹,你這是怎么了?”才說了一句,蘇珍瑤就哭起來。
“太子妃,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可怎么辦才好,還得趕緊讓人去給殿下知會一聲。”
許灼華見她一副傷心悲痛又手足無措的樣子,實在心煩。
當即冷下臉,道:“陸側(cè)妃先回去吧,你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等會兒你若再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還得讓人顧著你。”
“這怎么行,蘇妹妹都病成這樣了,我留在這里也能搭把手不是。”
許灼華倒不覺得她是為了看熱鬧,但她實在是不經(jīng)事,一遇事就亂了陣腳。
“太子妃,還是趕緊派人去一趟衙門吧,事關(guān)重大,還得殿下做主。”
“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許灼華厲聲質(zhì)問。
“太醫(yī)都沒來,你就能得出結(jié)論了?殿下忙著朝政,把他叫回來又有什么用呢?蘇側(cè)妃現(xiàn)在不舒服,得靜養(yǎng),屋里烏泱泱地站一群人,只會讓她更難受。”
“我......”陸宛寧嘟囔了一陣,的確說不出反駁的話。
她心里亂糟糟的,看著蘇珍瑤的反應著實擔心,才有點六神無主。
見許灼華眼神凌厲,她也不敢多言,默默退到一邊去了。
心里卻很不服氣。
都說關(guān)心則亂,太子妃這般沉著冷靜,哪里有半點擔心的樣子,只怕是趁機在眾人面前立威吧。
許灼華扶著蘇珍瑤躺下,輕聲安撫著她,她逐漸平靜下來。
如蘭領(lǐng)著太醫(yī)進來。
“參見太子妃娘娘。”
“李太醫(yī)請起,”許灼華開口,對著婢女吩咐,“趕緊將這些天蘇側(cè)妃的癥狀告訴李太醫(yī),事無巨細,全都要說。”
“是。”
婢女一五一十都說了。
太醫(yī)又問了些別的事,便走到床邊,開始把脈。
大家都盯著太醫(yī)臉上的表情,只見他眉頭舒展,露出一抹喜色,起身拱手對許灼華說道:“恭喜太子妃,蘇側(cè)妃有喜了。”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但許灼華的注意力全在后半句——
蘇側(cè)妃有喜了!
“李太醫(yī),你確定嗎?”
看許灼華一臉嚴肅的表情,李太醫(yī)斂了斂神色,回道:“依臣的判斷,應該已有兩月有余。”
這真是......
一次就中了。
許灼華輕咳了一聲,覺得自己應該換個高興的樣子。
“真是天大的好事,來人,趕緊去告訴太子,蘇側(cè)妃有孕了。”
“還是陸側(cè)妃猜的準,這件喜事,的確是要報殿下的。”
陸宛寧震驚之余勉強撐起身子,回了一個笑。
許灼華問李太醫(yī):“蘇側(cè)妃之前的種種表現(xiàn),都是和懷孕有關(guān)嗎?”
“有沒有什么法子可以緩解,照這樣下去,蘇側(cè)妃的身子可吃不消啊。”
“娘娘放心,蘇側(cè)妃嘔吐吃不下東西都是孕期害喜的正常反應,只是側(cè)妃身子敏感,便表現(xiàn)得嚴重了些。臣開一劑方子,蘇側(cè)妃服用一個療程即可大好,后續(xù)只需精心休養(yǎng),用藥膳穩(wěn)固即可。”
“蘇側(cè)妃年輕,底子也好,很快就會補回來的。”
許灼華這才真心實意笑起來,“既然李太醫(yī)這么說,我也安心了,那就有勞李太醫(yī)了。”
“都退下吧,蘇側(cè)妃要靜養(yǎng),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任何人來慶云居打擾蘇側(cè)妃。”
“是。”
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沒人注意,一眾喜氣洋洋的人群后,陸宛寧臉色蒼白,搖搖欲墜,若非喜雨攙扶,當即就要癱軟在地。
她不懂,不明白,為何自己誠心祈求多年的夙愿,旁人輕輕松松就能如愿。
那這些年她在佛前跪得青紫的膝蓋,毫無滋味的齋飯,無數(shù)輾轉(zhuǎn)反側(cè)的無眠夜,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觸到腰間的香囊,里面是太子親自為她求來的求子符。
她握在手心,只覺得這東西燙得她心里發(fā)慌。
老天爺,你到底有沒有眼啊。
為什么就不能送一個孩子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