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殿下去合歡苑了?”
得知這個消息,如棠氣得往合歡苑的方向啐了一口。
“娘娘,陸側(cè)妃就是故意的,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總是喜歡將殿下?lián)屪摺!?/p>
許灼華躺在院里,悠哉悠哉扇著扇子。
烏金西沉,暮光藹藹,一輪彎彎的月牙從房檐下悄然升起。
“如棠,別走來走去了,不熱么?”
許灼華笑著說道:“太子又不是沒有腳,他想去哪里難不成還能被人綁著不成。”
“可陸側(cè)妃明明就是故意的,太子就該識破她的偽面目,厭棄她才是。”
這句話把許灼華逗笑了。
要說偽面目,難道不是她更多嗎?
如蘭端了一盤切好的果盤過來,笑道:“如棠,你就聽娘娘的話,消停一會兒吧。”
“娘娘是算準(zhǔn)了陸側(cè)妃會過去鬧,所以才掐著時辰去書房的。”
如棠:“這是為什么?”
到手的鴨子還能拱手讓人?
如蘭解釋道:“殿下這樣聰慧睿智的人,如何看不透陸側(cè)妃的小把戲,如今肯縱容她,不過是因為心里對她還有感情。”
“若殿下能一直如此,她要怎么作都無所謂。可若有一日,殿下對她厭了煩了,她現(xiàn)在做的事就是砸向她的石頭,只會讓她墜入深淵,永無出頭之日。”
許灼華看向如棠,“這下,你明白了吧?”
“殿下和陸宛寧相識于微時,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我三兩下就能替代的。如今她進(jìn)我就退,她越得意越容易露出馬腳,能徹底打敗她的只有太子,我只需要推波助瀾就夠了。”
如棠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奴婢明白了,還是奴婢太蠢,看不懂娘娘的心思。”
“娘娘說得對,這種事急不得,若不能將她從殿下心里連根拔起,難保日后殿下想起她的好,還會怪罪到娘娘身上。”
許灼華點頭道:“誰說你笨了,你看看,就這句感悟,尋常人都說不出來。”
如棠不好意思笑笑,“奴婢還要好好學(xué)習(xí)才行,就像娘娘說的那句話,活到老,學(xué)到老,奴婢一定要發(fā)奮圖強(qiáng)。”
許灼華和如棠相視一笑,都沒忍住笑出聲來。
兩日后,薛氏遞了帖子,想來東宮拜見太子妃。
許灼華應(yīng)了。
如棠給許灼華梳頭的時候,笑道:“這蘇夫人來來得可真巧,您剛在殿下面前求了旨意,她就來了,若是知道蘇側(cè)妃可以回將軍府養(yǎng)胎,可不得高興壞了。”
許灼華沒應(yīng)聲,只道:“今日用這個珠翠面花吧。”
“是。”如棠從首飾盒里挑了一個和許灼華衣服相近的淡紫色珠花,簪在發(fā)髻兩側(cè)。
紫水晶搭配東珠,在光線下璀璨耀眼,又不失太子妃的端莊。
“走吧,別讓蘇夫人久等。”
許灼華走進(jìn)正殿,薛氏早已立在那里等候,上前福身道:“太子妃萬福。”
許灼華親自上前扶她起來,“蘇夫人有禮,坐著說話便是。”
薛氏第一次見許灼華,只見她身著淡紫色曳地碟紋交領(lǐng)宮裝,裙擺處繡有蝴蝶,行走間翩然若飛,將許灼華襯托得如同花中仙子般圣潔美麗。
但頭飾僅以同色珠花裝飾,簡潔大方,更顯太子妃端莊嫻靜的氣質(zhì)。
薛氏心里的好感又增了幾度。
“上次來東宮,恰好遇到太子妃不在,未能當(dāng)面致謝。今日我特地上門叨擾,還請娘娘莫要嫌棄才是。”
許灼華掩嘴笑道:“夫人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年紀(jì)小,許多事情思慮不周,原還擔(dān)心怠慢了夫人,夫人若是這樣自謙,那我......可當(dāng)真無地自容了。”
許灼華說話的時候,表情極為誠懇,絲毫看不出矯揉造作。
看在薛氏眼里,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想起蘇珍瑤還是窩在自己懷里撒嬌怕苦沒長大的模樣,再看看眼前只比她長半歲的太子妃。薛氏不得不感慨,果然許灼華更適合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
“珍兒自小被我寵慣了,現(xiàn)在想來,對她未必是好事。如今她在東宮,我們做父母的也教導(dǎo)不了她了,若是她有哪里做的不好,還請娘娘管教。”
許灼華的眼角落下去,露出幾分落寞的神色。
“夫人不知,我在家里原也是無憂無慮,萬事不愁的性子,可到了京城,孤身一身,不得不將滿身的壞脾氣,怕苦怕累的性子收起來。”
“哎,”許灼華舉起絹帕攢了眼下,“東宮的女子聽起來享盡富貴榮華,其實內(nèi)里的酸楚只有自己明白。”
“蘇妹妹單純直率,我看到她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就當(dāng)我自己的私心吧,我情愿蘇妹妹一直如此,若有什么事,我替她擔(dān)著便是。”
薛氏聽得心里一陣一陣抽痛。
后宅女子各有不易,她身為將軍府主母多年,如何不知其中的為難和酸楚呢。
她自然不想讓女兒也如此。
許灼華絲毫沒有端出太子妃的架子,反倒像姐姐一般愛護(hù)著蘇珍瑤,實在出乎薛氏的意料,也打動了她。
她說出一句心里話,“東宮能有娘娘這般大度賢良的太子妃,當(dāng)真是嬪妃們的福氣。”
“夫人贊譽太過了,我不過是做事遵從本心罷了。”
薛氏想起今日來的目的,試探道:“殿下和娘娘幾日后就會啟程到行宮避暑,珍兒和您最為親近,她定然是舍不得的。”
許灼華垂下眸子,嘆了一口氣,“我又何嘗不擔(dān)心她呢,她獨自在東宮,就算我已托付陸側(cè)妃代為照顧,心里也總是放不下的。”
“行宮路途遙遠(yuǎn),蘇側(cè)妃的身子只怕熬不過。哎,真是讓人為難。”
薛氏起身,跪在許灼華身前,沉聲道:“娘娘,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只是說出來讓娘娘聽一聽。”
“請娘娘放心,若是娘娘覺得不合適,作罷便是,我也絕不會生出一絲不滿。”
許灼華示意如棠扶她起來。
“夫人有話直說,我和夫人一樣,都是直來直去的性子,事情成了皆大歡喜,不成就當(dāng)說個趣事,不必有那么多顧慮。”
許灼華的性子,薛氏實在喜歡,不像宮里的那些娘娘,說話都要繞三個彎。
薛氏索性直言:“既然您和太子不在,東宮也沒個能做主的人,我便想著,能不能將珍兒接回將軍府,我親自照料,等您回來,再把珍兒送回東宮。”
“這......”許灼華面露難色,“這不合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