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

雅間里，吉祥問顧千寒：“公子，已經亥時了，您還不回府嗎？夫人身邊的珠翠已經來催了兩回了。”

顧千寒仿佛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的問：“上回讓你收進庫房里的千兩黃金，可有收好？”

吉祥不明所以：“收好了啊，公子突然問這個做什么？”

“叫人取出來。”

“啊？公子，您該不會要給楚煙洛送去吧？您不是說了，這黃金是您的嗎？”

“是我的，所以我準備送人。”

“您要送給誰啊？”

“送給蕭清淵。”

吉祥懵了：“您好端端的送給蕭世子一千兩黃金做什么？您今日又是搶了他心愛的女子，又是把他打的鼻青臉腫的，照他的脾氣，您送一千兩黃金也不頂用啊，他指定會讓人給您扔出來的。”

顧千寒語氣淡淡：“不，現在寧王府蕭清淵說了不算，他就算想扔，也要問問另一個人答不答應。”

吉祥腦子清明起來：“您是說，他的世子妃？您該不會是打著給蕭世子送黃金的幌子，實際上要給他的世子妃送黃金吧？”

顧千寒不置可否，他看向窗外的燈火，聲音里透著一股莫名的情緒：“當初蕭清淵打了我，第二日就帶著厚禮去顧家給我賠禮道歉了。那些東西我都看了，貴重又實用，可收藏可變賣，里頭全都帶著巧思，所以，那不是蕭清淵挑的，是另一個人挑的。”

吉祥：“世子妃挑的？”

“蕭清淵給我賠禮道歉了，我自然也該給他賠禮道歉。你現在就回府，除了那一千兩黃金以外，別的都照著蕭清淵帶來的東西，重新擬一份單子，明日一早，就把東西都送去寧王府。”

吉祥：“您這……賠的有點多了吧？足足比蕭世子多賠了一千兩黃金呢！難道是因為您搶了楚煙洛，所以這一千兩算是給她贖身的錢？”

顧千寒神色冷漠：“她一文不值。”

“啊？那您還多賠一千兩黃金？”

“我帶走楚煙洛，沒找蕭清淵要錢就不錯了，怎么可能多賠給他一千兩黃金。”

顧千寒的手指摸向了腰間的香囊。

香囊里，藥瓶堅硬的觸感讓他冰冷的內心泛起一絲溫熱。

吉祥看到了他的動作，他恍然大悟：“這金子，是您謝世子妃的？”

可是，公子這也太敗家了吧，人家世子妃給了他一小瓶藥膏，他就還人家一千兩黃金，不知道的還以為那藥瓶里裝的是什么仙丹呢！

世子妃的藥膏確實有奇效，可也不值一千兩黃金哪！

顧千寒自然知道小廝在想什么，但他什么都沒說。

他確實是想謝沈晚棠，但他謝的不僅僅是沈晚棠今生給的藥膏，還有上一世那一粒結束他所有痛苦，并且為他帶來重生的藥。

那一粒藥，他一千兩黃金都不夠還。

吉祥見他不說話，知道他主意已定，便離開了醉仙樓，回國公府辦他吩咐的事情去了。

半個時辰后，吉祥回來了：“公子，您吩咐的事都已經準備妥當，明日一早就能把禮都送去寧王府。”

“黃金？”

“裝好了，一千兩分文不少。”

顧千寒點點頭：“那就好。”

吉祥算是看出來了，公子說是給蕭世子賠禮道歉，實際上他主要就是想跟人家世子妃送那一千兩黃金，賠給蕭世子的那些東西都只是順帶的。

顧千寒捏著酒杯，看著里頭的美酒卻并不入口，過了一會兒，他又吩咐小廝：“吉祥，明日你找時間給我大哥透個口風，就說我最聽姑母的話，讓大哥去找我母親，再讓母親進宮找姑母哭訴，最好讓姑母也去皇上那里哭一哭，告我一狀，說我想養外室，不要體統體面了。”

吉祥聽呆了：“二公子，您這不是給您自己上眼藥嗎？您吃酒吃暈了嗎？不對呀，您沒吃酒呀！”

他走的時候桌子上的酒什么樣，回來的時候酒還是什么樣。

“你懂什么，不上眼藥能活命嗎？”

“您這是什么意思？什么活命？誰想要二公子的命啊！”

自然是現在的皇帝和未來的皇帝現在的太子，他們何止是要他的命，他們還要了顧家所有人的命。

實話自然不能說，顧千寒隨口敷衍小廝：“暫時沒人要我的命，我這叫未雨綢繆。”

“可是……”

吉祥愁眉苦臉的道：“要是皇后娘娘去皇上那里哭的話，您少不得又得被召進宮里挨罵了，上次您在宮里足足跪了一夜，膝頭都跪腫了，您忘了嗎？”

“我沒忘。”

顧千寒垂下長長的眼睫，掩住了眼底的情緒：“要的就是被皇上罵，要的就是罰我跪著。”

吉祥撓頭，真稀奇，還有人上趕著找罵的？他家公子最近這些日子怎么這么不正常呢？

“有時候，名聲太好，也不是好事，顧家太過顯赫，有些功高震主了，是時候破壞一下顧家的名聲了。”

這樣，皇帝才會放心。

吉祥不懂公子的做法，但他知道公子才智過人，他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公子放心，小的明日就去找大公子，讓他給您上眼藥去。”

接下來的時間里，顧千寒陸陸續續見了幾波人。

談話內容連吉祥也不知道，他只負責在外面守門。

天色微亮時，顧千寒才從里面走了出來：“吉祥，回府。”

“是，公子。”

回了國公府之后，顧千寒只睡了一個時辰就起來了：“吉祥！”

吉祥在外次間守夜，聽到聲音一骨碌爬起來，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進了里屋：“公子？”

“收拾一下，該去寧王府了。”

吉祥愕然：“公子，您還要親自去嗎？您不再睡會兒了？”

顧千寒站起身：“賠禮道歉自然應該親自去。”

他走出內室，洗了臉之后，換了身衣裳，收拾了儀容，然后踏出了院子。

吉祥抬頭看看他，見他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下泛出健康瑩潤的光澤，整個人還是一副淡漠貴公子的模樣。

同樣是一夜沒睡，同樣是只補了一個時辰的覺，他眼底烏青，精神萎靡，可公子一點兒黑眼圈都沒有，還是那么精神抖擻。

真不公平，公子那么英俊那么聰明就算了，怎么熬夜也這么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