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晚棠有多孝順，而是沈觀年這個時候不能死，否則她要在家守孝三年。

照祁氏和沈茗萱這么個鬧法，別說三年了，她連三個月都快住不下去了。

她怕到時候她會忍不住把她們兩個的命都給收了。

祁氏和沈茗萱沒想到沈晚棠會突然暴起推人，兩個人全都摔了個跟頭。

然后，她們怒不可遏的爬起來，一左一右的想要去拽沈晚棠。

琴心和杜鵑立刻擋在了沈晚棠身前。

沈晚棠冷笑一聲：“我不過是給父親診個脈而已，你們兩個一直推三阻四，到底是什么居心？該不會是害怕我診出什么來吧？”

祁氏的聲音顯得格外尖銳：“你會診什么脈？你別是想要趁機害死你父親！我一大早就給你父親請過大夫了，也開了方子抓了藥，輪得到你這個半吊子在這里班門弄斧？滾開！不然我現在就讓人把你這兩個丫鬟拖出去打死！”

沈晚棠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為什么這么害怕我給父親診脈？父親的脈象短促，跳動如雀啄食般忽快忽慢，時斷時續，很明顯是中毒的跡象，這毒，該不會是你下的吧？”

祁氏臉色頓時一變：“你胡說什么！你這是血口噴人！來人，給我把這賤丫頭和她那兩個以下犯上的丫鬟一起拖出去打！”

“慢著！”

沈觀年臉色慘白如紙，他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問沈晚棠：“棠兒，你確定我是中毒？”

沈晚棠語氣篤定：“是中毒，而且依癥狀來看，父親中的是問荊草的毒，問荊草少量使用可以止血明目，但用量過大的話，就會中毒，中毒的典型癥狀就是劇烈頭痛，繼而引發嘔吐，腹瀉，若不及時解毒，很快就會出現高熱，四肢麻痹，最后會陷入昏迷。”

她只摸了脈，就把他的癥狀全部說中了，甚至，四肢麻痹的癥狀是一刻鐘前才剛剛出現的！

沈觀年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女兒，醫術竟然真的出奇的高超！

他以前也覺得她治好了國公夫人，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她是真的有本事！

不過，他這會兒沒工夫夸沈晚棠，他痛苦的按住自己的頭，問：“可我昨天好好的，也沒吃什么不該吃的，更沒碰過藥，怎么會中毒？”

他平日里甚至為了保持身材，很多時候都是過午不食，昨天他也沒有吃晚飯，早早就歇下了，睡之前，他還好好的！

沈晚棠當然也知道沈觀年過午不食的習慣，他本身就是相貌英俊身形挺拔的人，人到中年之后，他越發在意身形，在意健康，所以平日里吃東西都十分注意，他從不吃那些亂七八糟的，也絕不吃剩飯剩菜。

上一世和上上世，沈觀年也從來沒有中過毒。

她瞥了一眼神色緊繃的祁氏，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睛里不由掠過一絲嘲諷。

然后，她對沈觀年道：“問荊草中毒后，發作時間很短，只需要兩三個時辰，就會頭痛嘔吐。”

沈觀年很快就反應過來：“兩三個時辰？那豈不是，豈不是——”

沈晚棠點了點頭：“是的，看來父親也猜到了，有人在半夜時分給您下了毒，否則您不會清晨發作，若是昨日白天中毒，應該昨夜上半夜就發作了才是。”

沈觀年驚怒交加，難以置信：“半夜給我下毒？誰？是誰要害我？！”

他的目光略過沈晚棠，落到了祁氏的臉上。

因為過于震驚憤怒，他此刻甚至忘記了頭疼和惡心，他走上前，一把攥住了祁氏的衣襟：“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給我下了毒？！”

“冤枉啊，老爺！”

祁氏哪里肯承認，立刻哭了起來：“老爺好事想不到我，壞事卻第一個懷疑我！”

“我這么多年在沈家操持家里，生兒育女，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老爺竟一點兒都不念我的好嗎？”

“那賤丫頭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她說你中毒就是中毒？她分明就是隨口胡謅的！她根本不懂醫術！”

沈觀年睚眥欲裂：“棠兒到底懂不懂醫術，我自有分辨！倒是你，給我請來的大夫是個庸醫！”

“那庸醫診脈后說出來的癥狀，遠遠不及棠兒說出來的多！他開的方子也根本不管用！”

“你是不是故意找個廢物來給我看病？是不是想讓我死？！你這毒婦，我要殺了你！”

祁氏哭的更大聲了：“與我無關啊老爺，那大夫不是你的小廝去請的嗎？我哪里知道他是不是庸醫？”

沈觀年怒吼：“三水說了，是你讓他去找那個庸醫的！他還給那庸醫塞了銀子！”

“老爺，我給大夫塞些銀子是想讓他盡心盡力給你診治啊！這不是慣例嗎？”

祁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老爺是家里的頂梁柱，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活？孩子們怎么活？老爺懷疑誰也不該懷疑我啊，咱們都是老夫老妻了，我平日里有多敬重老爺，老爺自己心里不清楚嗎？”

沈觀年的怒意終于消散了一些，她說的也有道理，他是家里的頂梁柱，他要是被毒死了，她一個婦道人家，怎么支應門庭？

兒女們還尚未成家，他要是死了，一家子都給他守孝三年！兒子們娶不了妻，女兒們也嫁不了人！

“真不是你給我下的毒？”

“天地良心啊，真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做這種事！”

祁氏知道他疑心消散了大半，立刻伸手抱住了他手臂：“老爺，我也不懂什么醫術，更不懂毒，絕不可能是兇手。”

“要我說，最懂這些的，才最可疑！老爺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你說，怎么會有人醫術這樣厲害，隨便一摸脈，就知道你中了哪種毒？這不是明擺著自己下毒，自己破解，然后出來在您面前裝好人嗎？”

沈觀年眉頭皺起，陰沉的目光落到了沈晚棠的臉上：“棠兒，這毒，該不會是你給我下的吧？你是想謀殺自己的親生父親？”

沈晚棠看著沈觀年，忍不住嘆了口氣。

剛才她還覺得沈觀年挺有腦子的，現在看來，他確實有點腦子，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