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發現?”商臨淵用指腹摩挲著那半個‘滿’字,指尖的薄繭蹭過玉石的斷口。
“這玉墜是和田暖玉,貼身穿了十幾年,內側的字早被體溫焐得發亮,她戴上怎么會看不見?”
鹿小滿猛地攥緊裙擺:“也許她根本沒戴過!我早說了,她摔碎就扔了……"
她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指尖掐著裙擺的力道幾乎要將布料撕裂。
商臨淵的目光像織密的網,將她困在中央,無處可逃。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謊言正在一點點崩塌,那些強撐的鎮定,再碰一下就要徹底碎裂。
就在這時,商臨淵的手機突然尖銳地響起。
他瞥了眼來電顯示,眉頭驟然擰緊:“媽。”
聽筒里傳來林清菡壓抑著怒火的聲音,語速又急又快:“臨淵,你現在立刻回家!出大事了!”
商臨淵的臉色沉了沉:“什么事?”
“什么事?你自己看熱搜!”
林清菡的聲音陡然拔高:“那個鹿小滿,她竟然在網上發帖子胡說八道,現在全網都在說你包庇楚玉堂,連楚玉堂打了她兒子的事都被扒出來了!我們商家的臉都要被丟盡了!”
商臨淵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
鹿小滿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趁著他分神的瞬間,猛地推開車門。
外面的冷風瞬間灌了進來,她幾乎是踉蹌著沖下車,頭也不回地鉆進旁邊的小巷。
商臨淵看著她倉皇逃竄的背影,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又松,最終還是沒追上去。
他對著聽筒沉聲道:“我馬上回來。”
商臨淵回到商家老宅時,客廳里的氣氛壓抑得像要暴風雨來臨。
林清菡坐在沙發上,臉色鐵青地翻著手機。
商硯秋則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他,周身散發著低氣壓。
聽到腳步聲,林清菡猛地抬頭,將手機狠狠摔在茶幾上,屏幕亮起的頁面正是鹿小滿發的那篇帖子。
“你看看,看看她寫的什么!當年她爸媽出事后,我們好心收留她,讓她在商家住了那么久,供她吃供她穿,現在她就是這么報答我們的?竟然聯合外人抹黑你,抹黑我們商家!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商臨淵脫下外套遞給傭人,語氣平靜,“鹿小滿會這么做,是誤會我插手了楚玉堂的事。”
“誤會?”林清菡冷笑一聲,“她有什么資格誤會你?帶著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野種,也敢拿這種事做文章?我看她就是故意的!說不定是被人挑唆了,想借著這事攀附我們商家!”
“媽!”商臨淵語氣沉下來,不悅盯著自己親媽。
林清菡心里一咯噔,眼前似是閃過一幅模糊的畫面。
那是鹿小滿來商家半年后,一群混混看上了她的美貌,追求他不成功,就到處散播謠言說她被人包養才能每天豪車接送。
那一次,她親眼看著兒子折斷了領頭混混的手臂,警告他們再說一個臟字,就再折斷一條手臂。
她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才知道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兒子,也會有這么暴戾的一面。
“夠了。”商硯秋終于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向商臨淵,“現在不是追究她動機的時候。立刻讓人把網上的新聞都撤了,別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影響了公司股價。”
商臨淵卻搖了搖頭,走到沙發旁坐下:“爸,新聞暫時還不能撤。”
“你說什么?”林清菡皺眉,“難道要讓這些謠言一直傳下去?”
“對。”商臨淵抬眼,眼底閃過一絲冷光,“楚玉堂這次的事很蹊蹺,分明是有人在背后設計他,還特意把我扯進來,就是想讓我和鹿小滿徹底對立,讓商家陷入輿論漩渦。現在我們越是被動,幕后的人就越得意。”
他頓了頓,語氣篤定:“不如將計就計,我現在被推到風口浪尖上,那些躲在暗處的人肯定會覺得計劃成功了,放松警惕,難免會露出馬腳。到時候我們就能順藤摸瓜,把真正的幕后黑手找出來。”
商硯秋沉默了片刻,看著兒子胸有成竹的模樣,緩緩點了點頭:“你確定能引出幕后之人?”
“當然。”商臨淵的眼神沉了下去,“敢動到我頭上,還連累了小滿和她兒子,這個人,我必須找出來。”
提到那個孩子,林清菡的臉色微微一變,卻沒再反駁。
這時她突然想起了楚煙電話里說的話,于是問道:“煙煙那邊到底怎么回事?她之前哭著給我打電話,說你要跟她提分手?”
商臨淵腳步一頓,背對著她,語氣聽不出情緒:“是。”
“你!”林清菡氣得胸口起伏,“煙煙到底哪里對不住你了?這些年她一心一意地守著你,你難道感受不到?當年你那樣對她……你說分手就分手,怎么跟人交代?”
“媽。”商臨淵轉過身,眼底帶著一絲疲憊,“我對她從來沒有男女之情,這些年能幫的我都幫了,仁至義盡。與其拖著耽誤她,不如早點斷干凈。”
“沒有感情?六年了,臨淵,一個女孩子能有幾個六年,你現在才說這些,不是欺負人嗎?”林清菡不依不饒。
商臨淵不想再糾纏,皺了皺眉:“這事我自有分寸。”說完便徑直上了樓,留下林清菡在客廳里氣得發抖。
商硯秋走過來,沉聲勸道:“行了,臨淵心里有數。”
“他有數?我看他就是被那個鹿小滿迷昏了頭!”
林清菡把火氣全撒到丈夫身上:“肯定是她!她一回來就沒好事,當年在商家就不安分,現在又帶著個野種回來勾引人!”
“少說兩句。”商硯秋皺緊眉頭,“小滿不是那樣的人。”
“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錯?”林清菡紅著眼喊道。
記憶猛地翻涌上來——
那是六年前的一個夏夜,她起夜路過書房,看見門沒關嚴,透過縫隙往里瞧,只見鹿小滿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手邊還攤著沒做完的習題。
而商臨淵就站在她身后,手里拿著件薄外套,動作輕柔地給她披上。昏黃的臺燈光線落在兩人身上,他低頭凝視著她的側臉,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最讓她心驚的是,他俯下身,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了一個吻。
那一刻,她嚇得差點打翻手里的水杯,悄無聲息地退了回去,心里卻像壓了塊石頭:這兩個孩子,根本不是表面上那樣簡單的“舅舅”和“外甥女”。